第八百六十九章 无所不知的县侯
再看皇帝已拿着筷子吃起来了。
张阳喝着茶水瞧向还未修缮完成的钟楼。
李世民忽然道:“你的孩子将来也要做土木匠?”
“孩子们需要动手能力,先教他们。”张阳的语气很平淡,“孩童时期建立起足够的动手能力是有好处的。”
“你的孩子看着也如乡野孩子。”
“陛下,我本是一个乡野之人,带孩子自然也是这般,见笑了。”
“乡野孩子好养活,太子的孩子读书尚可,可要他铺设砖石,动手做点什么可就不行了,这一点不如你的孩子,在教孩子的事上,太子应该多向你学学。”
君臣俩人用着饭食,骊山这个主人家不饮酒,皇帝在饭桌上也就不饮酒了。
等饭菜撤走,李世民拿出地图在桌案上铺开,这是世界地图的一小半。
张阳记得在礼部就有完整的世界地图,当然了也有人不信那是世界地图。
皇帝将这张地图分成一个个部分,现在就拿了一份,还是西方的那部分。
“今年高卢人又来了,说起了一个人,他叫希拉克略。”
张阳将筷子摆放成十字,问道:“他们手里是不是拿着这个?”
李世民皱眉道:“朕听闻这些人身上有银制的此物,就挂在身上,倒不是手里拿着。”
“那是他们的信仰。”
听张阳说得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李世民笑道:“你的老师与你说过?”
张阳没有承认,皱眉又道:“在西方他们的故乡叫做罗马,这个王朝与拜占庭的战争有很大的关系,而他们起复也与当初强大的波斯有关,不过现在的时局已不同了。”
“他们怀念罗马,也将自己比作罗马人来维持族群的认同感。”
“他们很强大吗?”
张阳摇头,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解释道:“现在他们的地界只有这么大。”
李世民又是眉头一皱,“太小了。”
“是呀,对大唐来说他们疆域实在是太小。”
“这高卢人献给朕许多金子。”
张阳喝着茶水,目光观察着皇帝,缓缓道:“陛下收了吗?”
李世民笑道:“朝贺还没开始,如今正是休沐。”
“那看来是没收。”张阳又道:“西方有金子,有很多很多的金子,如果陛下愿意与他们联合,大唐便不好再攻打他们,就拿不到更多的金子,只能收到他们进献的这些。”
“你是希望朕不与他们交好?”
张阳挠了挠下巴的胡渣,有些苦恼。
良久,李世民啧舌道:“这不重要,要攻打西方不过是一两句话,况且大食的战局未定。”
张阳笑道:“还以为陛下要拿着大炮轰平了西方。”
李世民也笑了。
君臣都笑了,就连一旁的王公公也跟着笑了。
看着小清清眉头紧锁,“都是假的,都是虚伪的。”
小心安低声道:“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清清瞅了他一眼,回道:“你是傻子,自然感觉不到。”
“我……”小心安欲言又止,愤愤不平道:“我会写字了,会写三十个字。”
“你学的那些字都是最简单的。”
“我还会学更多的。”
姐弟两又开始争执了。
山脚下,十来个侍卫就这么在冷风中站着,他们小声议论着刚刚山上的场景。
那些熊一头头围在四周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令人脊背生寒。
就这样的骊山,谁敢轻易靠近,谁敢上山。
尤其是那三头最大的,站起来比一个成年男子都要高。
侍卫中有人低声道:“以前认识一家猎户,听说山里遇到熊了,不是你将熊猎杀,就是你被熊吃了。”
“只能活一个?”
“一箭射不死熊,就等着被熊咬死。”
那侍卫比划自己的横刀,“就算是搏命不见得能赢。”
山上的谈话还在继续,李世民又道:“大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西方也有吗?”
张阳点头道:“有呀,有个叫亚里士多德的人。”
“很厉害吗?”
“他是个智者,不过他生在西方,因无法证明潮汐而被一群信徒驱逐,从此希腊就少了一个智者,这世上有些人是理性的,理性的人善于思考,善于思考的人就会猜测很多事。”
“也是因为他的猜测太多了,没有足够的理论与实践基础不能完成自己的论证,当初他被亚历山大器重,不过亚历山大去世之后,那些愚昧的人就去迫害这个智者。”
张阳叹道:“一个命运多舛的人,而愚昧扑杀智慧的故事在西方反复上演,每一次出现这样的人物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世民仔细地听着,放在当年张阳或许不会讲这么多,现在处境与地位不同了,他能够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并且不用担心会被质疑。
“所以现在的西方就是一群吃着烤饼的人,他们还在考虑温饱,或者是一群人考虑着如何建立自己的权柄,他们愚蠢又自大,还很蒙昧无知,也是一群富有的人。”
张阳咧嘴一笑,“陛下,他们是肥羊,一群愚蠢的肥羊。”
皇帝的目光还是放在地图上,又道:“现在朕知道要如何做了,朕会让人去搜集西方典籍。”
“陛下英明,让西方的典籍藏书在大唐,让他们的历史成为大唐的一部分。”
王公公安静地站在一旁,他不明白这位县侯为何与陛下说这些。
县侯一直都在鼓动陛下的野心,希望陛下可以开疆拓土。
李世民起声道:“朕要三千门火炮,要骊山的新火炮,朕给你两万贯。”
“陛下,骊山不要钱。”
“呵呵呵,你现在都看不上朕的银钱了。”
“骊山要资源,陛下用同等价值的铜铁来换。”张阳又喝下一口茶水,“要最好的铜铁。”
“好,朕有的是,都要最好的。”
“骊山是社稷的利器,骊山所铸造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
等皇帝离开,骊山上的一家人继续钟楼。
天可汗回到了长安城,并且让礼部继续问询高卢人。
张大安受陛下的旨意与高卢人谈话,这些高卢人会说大食话,也会讲一些关中话。
关中话很蹩脚,让他们说大食语言,长安城的波斯人倒是能够笼统地翻译。
张大安找来了自己的二哥张大素来主持翻译,一场谈话进行得很艰难。
事后,张大安才知道陛下去了一趟骊山,才有了这些记录。
随着张大安提出的一个个问题,经由张大素与几个波斯商人的转述,高卢人一一回答着。
驿馆外,裴行俭也坐在这里,王玄策也来了。
“王兄,也关心西方的战事吗?”
“某家做梦都盼着大食人会怎么死。”王玄策神色多了几分厌倦,“去了一趟波斯,差点没了半条命。”
裴行俭无奈笑笑,站在门口仔细听着。
高卢人听了张大安的提问,朗声道:“天可汗真是一位无所不知的人。”
张大素给了一个眼神。
张大安确认点头,看来这册子上所记录的论述与高卢人的历史一致,都是西方的历史。
还有希拉克略的经历,张大安讲述着他的疑惑,高卢人也在解释着。
裴行俭皱眉仔细听着。
王玄策小声道:“不对劲。”
裴行俭忽然道:“你也觉察到了?”
“嗯。”王玄策摩挲着下巴的胡子,“你我都在波斯多年,穆斯阿布确实厌恶大唐和西方,可我们从未听说过西方有这么一个智者。”
“别说这个智者,就连希拉克略这个人也是第一次听说。”
裴行俭心里推算了一番,眉头紧锁道:“王兄,不是我们没有听说过,是时间上的对不上,按说这些高卢人起复应该是在大食人攻打波斯的时候,这时间不对。”
“那个时候我们还在波斯与大食人对峙,县侯是如何知晓西方的局势?”
“消息都是我们派人送去关中,送来关中的所有消息都是我们亲笔所写。”
王玄策忽然一拍大腿,见有些反应过度,生怕惊扰屋内的谈话,他凑近小声道:“裴老弟,某家有一个想法。”
裴行俭道:“你说。”
“无所不知的不是天可汗,无所不知的是骊山县侯。”
“县侯是无所不知的?”裴行俭反问道:“陛下也会这般认为吗?”
“县侯能够在梦中与袁道长坐而论道,知道一些西方的事还有什么稀奇的?”
裴行俭释然一笑,“王兄说的是,这世上只有一个无所不知的人。”
他是仙人,仙人能够无所不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王玄策也没心思继续偷听,拍了拍裴行俭的肩膀便离开了。
而裴行俭盘腿坐着,又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离开了。
又过了良久,张大安与张大素也带着人走出了驿馆。
驿馆内,高卢人向着大唐皇宫方向不停地参拜着。
经过这一次的谈话,张大安心中有些烦闷,烦闷的是陛下不让礼部查问高卢人,而是去问询骊山。
隆冬时节又下起了一场大雪,有不少人在长安城散布消息,说是骊山又造出了那吐着黑烟的大家伙。
骊山想让长安城的人都去围观,看看骊山的造物。
原本就是隆冬时节,这时节赋闲在家中的人不少。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自从张阳在骊山避世不出之后,人们对骊山好奇,对骊山县侯更好奇。
这一听骊山邀请长安城的人去围观,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权贵还是黔首。
只要你去官道上,就能够看到骊山造出来的怪物。
天地间飘着雪花,关中大地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骊山的村口响起了一声汽笛。
蒸汽机车就躺在修好的铁路上,铁路绵延四里地。
路修得不长也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修,要是平时的路也就算是,铸造铁轨真是费时费力,要不是县侯不计本钱的投入,众人都想放弃了。
李泰总觉得骊山铸造术还是不够完美,如果是完美的铸造术应该能更快地造出铁轨。
而在铁路的尽头,有许多许多人站在官道上,他们要看骊山造出来的怪物。
骊山村外的营地,龙武军围在村前,这种场面令将士们感到棘手,他们担心有什么人会借机闯入。
裴行俭也带着人拦在官道上,也担心这些人会扑向铁轨,或者是闯向骊山。
又是一声嘹亮的汽笛,李泰站在蒸汽机车旁,看着车内的人还在往炉子倒着煤料。
心中盘算着时辰,李泰看了一眼天日,拿起手里的小旗子挥了挥。
再响起一声汽笛,蒸汽机终于动了。
远处围观的人惊呼起来,人群越来越拥挤。
李孝恭嘟囔道:“张阳为何要让这么多人来看?”
王公公回道:“回河间郡王,县侯是在向世人宣示知识的力量,应该说是骊山的学识,这不是县侯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李孝恭往一侧靠了靠,又撞到了一旁的李渊,赶紧扶住太上皇。
而后与太上皇换了一个位置,不想与这个太监靠得太近。
车速越来越快,它在铁轨上行进得很顺畅,速度也比预想的快了不少。
李泰翻身上马,对一旁的侍卫道:“看住了,别让孩子们追过来。”
“喏!”
侍卫们张开双臂,正拦着一群就要冲出来的孩子。
四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蒸汽机车行驶的模样第一次展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在世人的眼中,那个吐着黑烟的大家伙越来越快,像一头猛兽,一边跑一边吐着黑烟。
这东西不需要人力,不需要牲口去拉,好像它可以永无止境地跑动。
直到铁轨到了尽头,蒸汽机车才缓缓停下。
李泰拉住马儿的缰绳,看着车子所停着的位置,位置并不好,车有一半停在了铁轨外,收拾起来会很麻烦的。
阎立本带着人快步走来,几个工匠正在记录着这一次实验的成果,行驶很顺利,可结果不完美。
完美的结果是应该是它在铁轨的尽头停下,而不是又滑出了这么一段距离。
阎立本不得不考虑重新改装它的刹车结构,“别看只是这么短的距离,这可都是成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