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墨铎
映柳这话砸出去之后,男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眼神一怔,旋即向后踉跄两步,仿佛醉酒之人站都站不稳。
映柳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然后嗤笑一声,“别说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男人全身打了个颤,他避开了目光,深吸了口气仿佛要找回力量一般,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松开,他吁了口气,偏头去看映柳。
“你跟在苏卿卿身边,她就让你用身体替她做事?”
苏卿卿算得上是映柳的逆鳞,容不得任何人说半句不是,她恼怒的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冷笑,仿佛刚刚狼狈的人不是他,他缓过情绪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当初我留你,你要跟着她走,怎么?这就是你跟着她走的原因?”
映柳脑子飞快的转着,琢磨着这男人的话。
映柳是苏卿卿从边境捡回来的。
当时她正被一些马贩子骚扰,是苏卿卿将她从马贩子手里抢回来的。
这男人......
映柳上下打量他,总觉得这人的气质贵气的很,根本不像那些马贩子。
况且,当时那些马贩子可对她没有客气,而这人的话,明显和那些马贩子不同。
映柳没有说话,男人被刺激的失去理智的情绪渐渐恢复,冷静下来,很快就分析出映柳刚刚那番话的不对劲的地方,声音薄凉的让人发寒,“你根本就没有想起我是谁,对吗?”
映柳心头一突,“重要么?你若是对我很重要,我不可能想不起来,你若是对我不重要......”映柳忽然笑了一下,“若是我这次不来榆林,你还能遇见我么?别说的自己好像多么与众不同一样!”
男人恢复平静的情绪经不住映柳刻意的刺激,他狠狠瞪了映柳一眼,然后道:“别让我再看见第二次。”
说完,转头离开。
他出去的时候,红袖楼的妈妈还没有回来,男人只吩咐自己的随从,“你留在这里看着她。”
随从想要反驳什么,却被男人一记冷冽的眼神看的失去胆量,悻悻应诺,守在了寒涯积雪的门口。
映柳从头到尾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打破她计划的男人到底是谁。
而这男人从红袖楼离开则直奔某处客栈。
夜深人静,苏卿卿正睡得熟,忽然一点似有若无的动静让她激灵一下,倏地睁眼。
多年的军旅生活让她对这种声音充满警惕,她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盯着窗子。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窗边,苏卿卿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握在手中。
就在苏卿卿以为下一瞬窗户缝隙会被塞进一个小竹管或者窗户要被人用匕首挑开的时候,却传来两声很轻微的叩击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叩击的声音一起,原本浑身都竖起警惕的苏卿卿却是结结实实一愣。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窗子,用气声道了一句,“谁。”
声音不大,外面却听到了,回了她一句,“这都听不出了?苏将军是不是不太行了。”
大齐太子墨铎。
这个名字出现在苏卿卿脑海里的时候,她硬生生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打了个冷战。
这个太子,并非大齐现在的太子,而是大齐的废太子,因为涉嫌弑君杀父,被褫夺身份赐死在太子府,
苏卿卿曾经和他有过不浅的交情。
说来好笑,当年苏卿卿带兵和大齐交战,这一场战事,是两朝的皇帝拍板定下的,但是双方将士,不论是带兵的主将还是跟着的小兵,没有一个想要打仗、
原因无他,要年节了。
谁也不想大过年的打仗,大过年的战死沙场。
那一场战役,就是墨铎率领大齐军。
墨铎和苏卿卿达成共识,白天两方各派五百人比划过招点到为止,晚上各过各的谁也别琢磨害谁。
他俩都说到做到了,甚至在那场战事的边界线上,苏卿卿和墨铎还共同吃过几次烤羊腿。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寒冷的冬天,一起骂这糙蛋的朝廷。
那场战役,号称史上最离奇的战役,双方明明打的胶着不下,但是谁都没有伤亡,别说伤了,将士们连膝盖都没摔黑青,
旷日五个月,从年前打到过年再打到开春,最后以双方朝廷供不起军饷粮草为原因,各自撤兵。
撤兵之后,苏卿卿和墨铎甚至有过几次书信来往。
本朝武将和敌国太子书信来往,这不论放在哪里,都是谋反的意思了,但他俩这书信来往却十分日常。
彼此问候(大骂)对方一通,然后炫耀一下自己还活着。
其实没什么意思,但当时那一场战役实在是给作为将军的苏卿卿留下太多的与众不同。
她多么希望,日后遇到的每一场战役,都能这样解决。
谁想打仗呢,谁都不想!
但是紧跟着不久,大齐传来墨铎谋反的消息,再然后就是他被赐死的消息。
苏卿卿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是三个月以后了,她惊愕的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
说来好笑,紧跟着三个月后,她也死了。
现在她活了,故人来了?
苏卿卿飞快的从床榻上翻身下地,几步走到窗口,手里还握着匕首,却是侧身将这窗子打开。
外面露出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墨铎正抱着双臂倚靠在客栈过道的墙壁上,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打开窗子那一瞬,“别来无恙?”
苏卿卿身子侧了一下,墨铎纵身一闪,进了苏卿卿的屋。
“你竟然还活着!”苏卿卿难以置信的看着墨铎。
墨铎冷笑着用脚勾开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带着一股匪气,但又透着矜贵,“你特娘的换了个皮囊都能活着,老子好歹还是原装的,凭什么不能活着。”
这个在苏卿卿面前老子来老子去的人,一丁点没有那种在映柳跟前的高岭之花的姿态。
苏卿卿翻了个白眼,却也难以克制心头的激动,在墨铎对面坐了,“活着就活着,怎么就活到我跟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