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有刺客
下一刻,林子里传来某种不同寻常的叫喊声,那些个小虫子小蛐蛐都不安起来,叽叽喳喳的叫喊着,众人听得一声尖利的喊叫声:“勿伤我儿!”
柳恨雪一回头,果然是茗澜。
茗澜双眼发红,拿着一把短刀,一路轻功加蛇相游移,飞奔而来。
她方才只模模糊糊感应到自己孩子的方位,可越往后,位置越来越清晰。
那刀正要够到柳恨雪的脖子,却被人狠狠一击打开了,茗澜一望,正是那日那三个老尼姑。她们的武器正是佛珠,那佛珠只抵挡了茗澜的刀刃一下,她的刀刃便碎裂开来。
茗澜跪倒在地,把几乎要被埋没了的孩子从土里扒拉出来,小家伙还是蛇相,看上去人不人,妖不妖的,正痛哭流涕,全然没有来平日里的可爱模样,甚至有些怪异骇人。
可茗澜才不觉得他怪异骇人,哪里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可爱呢?
茗澜双眼发红,她快吓死了,死死抱住怀抱里哭泣的孩子,不断的哄着。小容君偏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小容君脸上那袒露的害怕,彻彻底底刺痛了茗澜作为一个母亲的心。
她轻轻哄着:“没事没事了,娘亲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一分一毫的。”
暗夜诡谲,林海深渊,月辉凄静。
茗澜的孩子差一点被活埋,她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
茗澜小心给小容君解开了捆绑,只死死盯着面前这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柳恨雪,李嬷嬷,以及那三个老婆子。
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虽然这三个人老,与当日里斜胁迫她和云裳的那三个老婆子面容不同,但是一定是同一拨人,那身形那神态,实在是太过相似了。
茗澜把凌容君放在一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起。那三人相互配合击打,茗澜手上没有什么武器,只暴出自己的利齿。
三个老婆子手中拿着佛珠,对着茗澜口中念念有词,她头昏到不行,可饶是如此,还是死死盯住已经吓呆了的柳恨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杀了柳恨雪!
三人围着茗澜打斗,那佛珠只要碰到了她一点,皮肉便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十分的疼痛。
可饶是如此,茗澜还是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过正经道教的出家人。
她们就是妖人,可茗澜还看不出那些人的原身。她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妖怪,她们可以拿着佛珠攻击,自己却要被灼烧?
三个人在面前打转,茗澜的魅术也无法施展,她感觉到天旋地转,被魅惑的人似乎正是她自己。
几个回合,茗澜终于冲破了那药丸的制约 ,下半身变出硕大的蛇尾,一下子把那三人给冲撞开了,其中一个老妖人被她顶翻在地,吐出来满口鲜血。
茗澜暴出长牙,吐出性子,游移上前,她喷出毒液,那妖人痛呼出来,声嘶力竭,茗澜望着她融化的半张脸,打心底的痛快。
剩下两人,见状连忙从身后抽出一块黑布,往茗澜头上盖去,速度太快,茗澜没有来得及躲开。
再一睁眼,那中了她蛇毒的妖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两个妖人手中拿着黑布,面面相觑,似乎在思索怎么杀掉茗澜。
为什么……人凭空消失了……
一旁,柳恨雪口中疯狂呼嚎:“上啊,杀了她,杀了她!”
茗澜充耳不闻,那两个妖人挡在柳恨雪面前,拿着那黑布,意图再次施法。忽的,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星星点点的火把亮了起来,在向这边快速掠动。
他们这里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有皇宫里的人注意到了。
那两个妖人听见动静,两两对视,登上树梢,把那漫无边际的黑布往空中一扔,几乎是遮天蔽日,茗澜再一晃眼,什么都没看清,面前那些个方才被她捣毁撞坏的树木已经恢复了原样。
满目的狼藉已经不见了,恢复成为打斗之前的模样。就连那土炕都消失不见了。
这不可能……
茗澜有些心悸,这要是把树灵死而复生,还能万物归置原样,那她们就是神,神还怕杀不了自己吗?
茗澜往前一走,伸手往面前那棵,方才被自己撞倒的树木探去,结果果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摸到。
那就对了,这是幻术,是障眼法……
可是陆晏从来没有说过,天妖和地妖中,有哪一族,会障眼法啊……
那火光越来越近,茗澜慌忙变回人身,回望一眼,她家儿子还是一副呲牙咧嘴的半兽人模样。
凌容君这样子着实有些吓人,和平日懵懂可爱的三岁孩子的形象大相径庭。他还想朝着柳恨雪抓去。
柳恨雪往后面缩着身子,她被凌容君和茗澜的妖相吓坏了,可正是如此,她咽了咽口水,更加坚定杀死这对母子的心思。
茗澜知道现在杀人不是好时机,连忙把自己儿子揪过来,小声哄到:“容君,快变回来,小心这副样子让人给望见了。”
她扒拉这在地上不断挣扎,要冲过去把柳恨雪咬死的小容君。
凌容君半人半妖,浑身细密坚硬的紫鳞甲,但由于中了毒,下半身还带着肿起的红色肉块囊泡,看上去既可怕,又可怜。茗澜没由来,揪心的疼,她不由得想到,要是被人族看到她孩子这副张牙舞爪的妖怪模样,他们指不定多残忍的对待他呢……
自己在一天,便绝不能让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茗澜哭出来,滚烫的泪睡自脸颊边留下:“容君,求求你了,变回来吧……变回来吧……别让人看见了。”
她抱着孩子,紧紧箍住他,由于方才的惊吓,凌容君此刻愈加无措狂舞着身体,可那蛇尾却逐渐收缩,他变回了人相。
李嬷嬷已经吓得摔在地上,口中不断的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啊……”
茗澜知道自己现在杀不了她们了,上前重重给了柳恨雪一个巴掌,她那白嫩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显眼的红痕。
柳恨雪已经被打懵了,只呆呆看着茗澜。
茗澜恶狠狠的说:“我要你生不如死!”她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斜坡上,探出一个头。带刀侍卫正在张望。
茗澜才注意到,这密林里有个斜坡,她们方才一路打斗,早就从铺着青砖的小路那里,移到了缓山坡的下面。
十几个带刀侍卫跳下缓坡,把他们四个团团围住。
那人大声喊叫:“谁人无端争吵,扰了圣驾!”
柳恨雪只大着胆子,边哭喊边回应回应道:“本宫正是东齐王妃,柳家嫡女柳恨雪,失足摔在山坡下,惊扰了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那带刀侍卫一往,四个人中,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婆子,一个狼狈不堪的,衣裙十分华丽的美人儿,还有一个尖着嗓子不断哭着的,称自己是王妃的。
侍卫转头回禀:“报!是世子,齐王妃和齐侧王妃!”
“什么?齐王妃和齐侧王妃!”
茗澜忽听得一声吼叫,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就是周弄竹的。
她和凌北野关系好,又好色,自然担心她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茗澜望见山坡处,一袭红衣的女将军和那些个宫人。
他们一溜儿烟儿的跑下来,把这两位夫人给拉上去。
茗澜一上去,看见周弄竹,不由得有些慌张,这人在天香见过自己的。
抵御外敌,八方统率,多是栾青雄分内之事,周思竹最主要的,是东临禁军统帅,负责帝都和皇宫的安全。
更何况,百花宴这样重要的日子,她更是要提着脑袋,一颗不松懈的巡逻了,家里男丁多,但一个二个都是废物,她爹周万钧身体每况日下,不靠她能怎么办?
茗澜抱着孩子遮遮掩掩,周思竹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的想起什么,既惊又疑:“你……你是?”
茗澜不回她,兀自转过头。
她们在林子里的吵闹声,被林子外一个小宫女给听见了,之后又有打斗声音。
要是有刺客的话,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小宫女大喊着有刺客,慌里慌张的去回禀了侍卫,侍卫可不敢疏忽,直接通报给了中元殿外看守的周弄竹。
周弄竹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结果发现是自己的两位嫂嫂不小心摔到山崖下。
两人就在中元殿外这般闹,左右是要出丑了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确定是不是刺客,周弄竹不想打扰了中元殿里,各位大臣与皇上的雅兴,自己便来探看了。
何况现在,她好哥们的老婆一个二个这么狼狈,她可不想带到皇帝面前,那凌北野可是大大的丢人了。
反正现在凌北野不在,他特意去了听雨阁,感谢淑贵妃的搭救之情。他不知道这些事,那周思竹把两位嫂嫂神不知鬼不觉送回去,也算是让凌北野欠自己一次人情了。
茗澜和柳恨雪肩并肩,抱着孩子,前前后后一大堆的侍卫跟着,柳恨雪垂着个脑袋,生怕茗澜什么时候也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