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鱼
茗澜便是野兽,最不怕此等环境,她往后出声:“云裳,你留在原地,其他人要跟便跟吧……”
她说完,一脚踏进去,脚下那湿滑黏腻的青苔格外的听话,茗澜走上去毫不费力。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和水蛇一般无二,怎会害怕湿滑呢?她一股脑的钻的那院子里,后面那些丫头婆子果然跟不上。
茗澜不在乎,她只想远远甩开别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不重要。茗澜听见背后有人摔在地上,动静很大,可她也不想要回头了。
她今天,格外的暴躁。
茗澜不想为任何人着想了,她真的太累了,那种九死一生,以为能触及阳光后解脱……她发现自己的生活依旧陷在一团烂泥里,于是便失去所剩无几的耐心。
茗澜脑子里全是,自己浑身带伤的时候,被凌北野按在妓院床榻上的场景。她没有那个地方不疼……
她闻着泥淤味儿,一路往草木中最难走的地方钻去,终于,面前出现些许微光,她听见有人在戏水。
她眼前通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那湖泊的水几乎透明,澄澈见底,水底有七彩斑驳的花草。偏偏湖底,还有一条紫鳞的鱼尾巴。
鱼鳞带点红闪的……
那是一只美人鱼,身上着轻纱,带着贝壳一类制作的衣物,似乎被圈养在这里,一脸的懵懂可爱,眼睛水汪汪的。她似乎不会说话,见到人来,便浮出水面,一头墨青色的长发在水底飘扬。
她见到茗澜,似乎有些吃惊,她并不认识这个人。美人鱼很漂亮,在茗澜看来,这只人鱼像是北欧人的长相。
美人鱼很不安,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湖岸,她拼命的摔着头,好像很苦恼,阳光照射进来,碧波粼粼的湖面泛起涟漪,飘尘于飘尘间蹁跹,美不胜收。
可偏偏那人鱼极其苦痛。
茗澜先是惊讶于,这个世界,真的有美人鱼这样的生物,其次,她更惊讶于,皇宫里,居然会养殖美人鱼。其实与其说是养殖,倒不如说是囚禁。
美人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自己,似乎格外的难受,茗澜再往周围看去,四周边上,倒是有许多水上的小阁间,供达官贵人赏玩这人鱼。
四周不光是精美的珊瑚装饰,甚至还有个美人鱼玩乐的玩具,铃铛,八角兽球……
最里面,是一应俱全的药柜,还有一副银针。
茗澜望着,便明白了,皇宫里,似乎格外重视这条来之不易的人鱼。人鱼的尾巴,就像是彩霞般美丽,最难得的是,她还长了张格外符合人族审美的脸,也怪不得,皇帝要在这里修一个小型的医馆了。
茗澜望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一滩小水池,又望了望眼前那人鱼楚楚可怜的眼神,便堪堪把自己的鞋袜脱下,淌过水池,去拿了那副银针。
她学过针灸,也大概知道这人鱼为什么犯头疼的病,便决定帮她一把。
茗澜现在算不上是个太好好心的人,但是那人鱼,明明可以遨游四海,却被囚禁于方寸之地,仅仅为了别人的爱美之心,和她实在是同病相怜。
茗澜决定施以援手。她把脚放进小湖泊里,一双玉足俏皮的晃来晃去,还冲着那人鱼悄悄的笑着,那人鱼许是没见过脚,又感觉到茗澜的和善,便立刻过来了。
茗澜把银针藏在自己身后,那人鱼依旧摆着脑袋,茗澜可没有期望着那人鱼会像人那样乖乖忍着扎针。
她先是缓缓看向那人鱼,施了才学没多久的魅术,那人鱼好似着魔了一般,越靠茗澜越近,而后,极其乖巧的依附在她身边。
茗澜利索的伸出手,找准穴位,毕竟人鱼的头骨构造,和人族来说基本上没有差别,她只扎针只扎在人鱼与人族有共通之处。
那人鱼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疼痛,便想要离开,可茗澜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施展魅术,她便逃不开了。
陆晏曾经和她说过,越是心智软弱,心思单纯的生物,越容易被控制。茗澜随时初学魅术,但是对这人鱼施展,也是游刃有余了。
那人鱼身体滑溜溜的,茗澜施展了魅术,还要防止她坠到湖底去,一趟针灸下来,她全神贯注,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人鱼毕竟是被囚禁多年,想起故乡黯然神伤,就算给它做了针灸,但于心病来说,依旧是于事无补了。
终于完事,茗澜收了自己的魅术,可那人鱼似乎感到针灸的疼感了,挣脱了魅术后,一个鲤鱼打挺,把茗澜直接抽到了水下。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茗澜身上的伤口又浸了水,她几乎是眼前一黑,可疼的倒吸气都做不到,那样只会把自己给溺死。
茗澜而后还是顺着自己的求生本能,从湖泊里爬了出来,她浑身衣物都湿透了,伤口还想撒了盐一样,且在这秋冬季节,冷得她直达颤颤。
太倒霉了,不做好事没好报,做了好事也没好报……
茗澜终于忍不住,大声骂到:“你奶奶的,我医了你,你起码一个月不会再头疼,你还抽我?信不信我把你红烧了!”
那人鱼似乎对茗澜忽然的吼叫有些害怕,只一股脑的游到湖底去了,茗澜坐在地上,还想着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不堪,结果偏偏天不如人愿。
她本来想要生气,可那人鱼回头无辜看她一眼,她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那一瞬间,茗澜好像被治愈了一半,所有的不愉快都暂时烟消云散了。她好像有一点儿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爱养猫。
茗澜看着那人鱼一下子游到很远的地方,好似害怕,茗澜自己说要把她给红烧了,可是那么大也吃不完,便又多了句嘴:“分成好几顿吃!从头吃到尾!”
她说完这句话,忽的听见一声极其明显的嗤笑声。
不是那人鱼……不是……这里还有别人!
茗澜忽的注意到什么,向四周环视,眼神极其精准的锁定了地面,她注意到自己来的路上,很明显还有一段比自己脚大许多的脚印。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