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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作者: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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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读,不过我依样画瓢,一笔笔把它描出来,谁也不晓得我其实不认识那个字。
还有,李承鄞的”鄞“字,这个字其实也挺古怪的,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还以为它是勤……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说中原人取名字都有讲究,他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呢?
鄞州……”
我自言自语大半宿了,难得有人搭腔,我一时刹不住反问:“啊?什么鄞州?”
“太祖皇帝原封鄞州……中州之东,梁州之南……龙兴之地……所以……我叫承鄞……”我张大了嘴巴瞧着,瞧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字句清楚,神智看上去也很清醒,眼睛虽然半睁半闭,可是正瞧着我。
我愣了半天,终于跳起来大叫:“啊!”我的声音一定很可怕,因为所有人全都呼啦啦冲进来了,太医以为李承鄞伤势更加恶化,着急地冲上来:“殿下怎么了?殿下怎么了?”我拿手指着李承鄞,连舌头都快打结了:“他……他……”李承鄞躺在哪里,面无表情地瞧着我,太医已经喜极而泣:“殿下醒了!殿下醒过来了!快快遣人入宫禀报陛下!太子殿下醒过来了……”整个东宫沸腾起来了,所有人精神大振,太医说,只要李承鄞能清醒过来,伤势便定然无大碍。这下子太医院的那些人可欢腾了,个个都眉开眼笑,宫人们也都像过年似的,奔走相告。御医又重新请脉,斟酌重新写药方,走来走去,嗡嗡像一窝被惊动的蜜蜂,大半夜折腾闹得我只想睡觉。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那些御医似乎还在嗡嗡地说着话,我醒的时候还趴在李承鄞的床沿边,身上倒盖着一条锦被。我的腿早就睡得僵了,动弹不得,一动我全身的骨头都咯咯作响……我睡得太香了,都流了一小摊口水在李承鄞的袖子上,咦……李承鄞的袖子!
我竟然趴在那里,用下巴枕着李承鄞的胳膊睡了一晚上,内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床上的李承鄞却是醒着的,而且正似笑非笑地瞧着我。
我瞧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没事了。我吃力地想把自己麻木的腿收回来,试了试便知道是徒劳,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还有我的腰……天都亮了,我的腰那个又酸又疼啊,简直跟被大车从背上碾过一整晚似的,以后再不这样睡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扶着床站起来了,我尝试着迈了迈腿,拿不准主意是叫人进来搀我好,还是等过会儿脚不麻了,再试试好。这时候李承鄞终于说话了:”你要去哪儿?“回去睡觉……”我连舌头都麻了,真是要命,说话都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谁叫你跟猪似的,在哪儿都能睡着,你趴这儿都可以睡,叫都叫不醒。“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人刚刚好一点儿就又有力气跟我吵架。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
干什么?”
你不是要睡觉么?反正这床够大。“确实够大,李承鄞这张床比寻常的床大多了,睡上十个八个人都绰绰有余。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我忍不住问:“你要我跟你一块儿睡?”李承鄞一脸不以为然:“又不是没睡过。”这倒也是。
我实在是困顿得厉害,爬上床去,李承鄞本来要将被子让一半给我,我怕碰到他的伤口,伸手把脚榻上的那床被子捞起来盖上。然后,我就很舒服地睡着了。
后来是永娘轻声将我唤醒的,我悄悄披衣起来,永娘轻声告诉我说,废黜皇后的旨意终于明诏天下,不过据说太皇太后出面安抚,后宫倒还十分安定。
随着废黜皇后的圣旨,内廷还有一道特别的旨意,是恢复赵良娣的良娣之位,因为她是被冤枉的。
我十分黯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承鄞,他睡得很沉,还没有睡。因为伤势太重,这么多天来他的脸色仍旧苍白没有血色,人也瘦了一圈,连眼圈都是乌青的。
我对永娘说:“派人去叫赵良娣来侍侯太子殿下吧。”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偏赖在这里好几日。
不等永娘说话,我就走出殿去,命人备辇。
我回到自己的殿中,再无半分睡意。大约是睡得太久了,我瞧着镜中的自己,如果我长得漂亮一些,李承鄞会不会喜欢我呢?
本来李承鄞喜欢不喜欢我,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可是经过这次大难,我才觉得,其实我是在意的。现下他活过来了,我盼着他喜欢我。因为他快要死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挺喜欢他的。
可是,他只喜欢赵良娣。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过愁。
吃也不想吃,睡也不想睡,每天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赵良娣重新回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太皇太后觉得她受了委屈,接连颁赐给她好些珍玩。然后她的父亲最近又升了官,巴结她的人更多了。她住的院子里热闹极了,偶尔从外头路过,可以听见那墙内的说笑声、弦管声、歌吹声。
李承鄞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我没有再见过他,不过有一次我曾听到他的笑声。
能够笑得那样开心,想必是好了。
下大雪的那天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事情是宫中传出旨意,珞熙公主赐婚裴照;第二件事情是绪娘被送回了东宫。
裴照的家世很好,他的母亲就是平南长公主,永娘告诉我说:”裴将军生来就是要当驸马的。“据说这是中原的讲究,亲上加亲。
我想起我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只觉得十分怅然。裴将军做了驸马以后,说不定要升官了,他如果不再做东宫的金吾将军,也许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本来我已经见不着李承鄞,现在,我就连裴照都要见不着了。
永娘将绪娘安置在东宫西边的一座院子里,她说那里安静,绪娘身体不好,要静静地养一阵子。
我想是因为李承鄞并不喜欢她,所以永娘给她挑的地方,离正殿挺远的。永娘对我说:”赵良娣锋芒正盛,太子妃应该趋避之。“永娘说的这话我不太懂,但我只带就是叫我躲着赵良娣呗。
反正在东宫我也不开心,幸好阿渡的伤也好了,我又可以同阿渡两个溜出去玩儿。
一两个月没出来,天气虽然冷,又刚下了雪,但因为快过年了,宫外倒是极热闹。
街上人山人海,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卖雪柳的,卖春幡的、卖吃食的、卖年画的……玩杂耍的、演傀儡戏的、放炮仗的、走绳索的……真是挤都挤不动的人。我顶喜欢这样的热闹,从前总喜欢和阿渡挤在人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没逛一会儿,就拉着阿渡去米罗的铺子里喝酒。
酒肆还是那么热闹,老远就听见米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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