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叉着腰好半天没能下决心，然而下一秒，丹田一阵咕呱，立刻捏起大绿丸吞了下去。
    吞完才反应过来：我吃了？
    向晚不敢出门，吃完赶紧躺床上，持续观察。抬手间发现旁边有个东西，拿起一看，竟是《休妻书》，喜出望外。
    “签了？”
    打开一看，顿时大失所望，仍旧原封不动，一个字也没增加。
    “没签放我枕头边干嘛。”
    向晚有些生气，“看来要拿出搞业务，抢项目的行动力来，不能再拖了。”
    她可太了解某点男的操作了，自己突破不了境界，各种烦闷压抑痛苦，这时候妻子端来一碗滋补汤，某点男突然悟了！看着妻子手里的汤，大哭起来，下一秒突然举起剑，向眼前人杀去……
    从此无情。
    向晚浑身一个哆嗦，把那“妻子”给换成潇大小姐，就安心许多了，告诉自己：“她们都是纸片人，只有我自己是真的。”
    但就像在屋顶上跟络青枫说的那样，有时候一觉醒来，分不清哪个世界是真的了，络青枫只道她指的是梦境与现实。过了这么多天，还是会习惯一觉醒来找手机。
    假如这是真实的世界，网线外面那个才是假的，那得多怀疑人生。
    万事不决，量子力学。
    就像那些科学家说的，谁也不能说自己真正理解了量子力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刚出来，谁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想的有点多了，丹田一阵阵发热，眼前出现一片浅淡浅淡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流光溢彩起来。
    “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向晚呼出一口气，任由眼前流光溢彩。
    丹田倒是很舒服，跟吃饱饭足一样打着嗝。
    那流光即便向晚闭上眼睛，还是能够看见。
    然而状态是舒服的，向晚感到一阵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那流光溢彩不见了，乌漆嘛黑的，半点光没有。
    “该不会瞎了吧。”向晚一挣扎，摸到一张脸，吓得烫手缩回来，大叫一声。
    但很快身体就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给箍住了，“又做梦了？”
    好低沉的声音，这声音让她多少欣慰了些，不是撞鬼，不是眼瞎，是大半夜的，络青枫回来睡觉了。
    向晚吐了吐气，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认出一个轮廓来。“把手拿开，沉死了。”
    络青枫叹了口气，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怎么了？”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找到第五季兰，飞升回去，你往后该怎么办？”
    向晚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一个这么沉重的话题，敷衍道：“想开点，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你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能。”
    “你不能。你服用了丹田灵露，能延长你的寿命，但也不过十来年。”
    “够了够了。”向晚随口说道，“白白增添了十年寿命，多大的喜事呢。”
    络青枫见她这么看得开，反倒自己加深了顾虑，“修炼不就为了求个长生么？你这么看得开，为何还把修炼看得这么重要。”
    向晚打了个哈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络青枫好想靠近过去看清她的脸，“你这么看得开，倒比我们修道的更高一层了。”
    “总是要看开的嘛。”向晚觉得不对劲，大兄弟这大晚上的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受了什么刺激？“你这是怎么了？”
    络青枫转回身子：“没什么了。”
    “是不是有心事了？”
    “嗯？”络青枫从未被人这样问过，忽然好想回答“是”。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记住，你可是要证无情道的人，想想天界那些等着你回去再杀他个三五百回合的兄弟们，想想那些恨不得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的仇人们，亲者痛仇者快，你就不会想这么多了。无情、横，就是了。”
    络青枫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发现跟夫人说话总是一人说东，一人说西，却似乎一点也不妨碍聊天的乐趣，这真是个奇妙的发现。而且，尽管夫人的话大部分并不合听，甚至还十分刺耳，叫人听了难受，可还是很有趣。
    向晚还觉得自己句句在理，等着络青枫夸夸。
    却听他说道：“仙凡本就两个世界，你我也是，若不能除去你身上的凡人血统，再怎么修炼也无法突破三重天。想要长生，至少要修炼到七重天境界，但也只是比普通修真者多活百年而已……”
    向晚听他这么说，心道：敢情我说的那些你半句没听下去，还是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你已经不是少年了，只有少年才会这样多愁善感。
    “soso？”
    “嗯，我想……”络青枫把枕着的双臂放下来，一只手摸过向晚的脸，吓得向晚差点躲开。
    “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血蔓。”
    “血蔓？”向晚想了一下，原书确实有这么一样东西，但一时半会想不起什么草药来着。“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不应该赶紧去找第五季兰吗？”
    “第五季兰……昨天我问过余庆，今天问了肃山老掌门，他们都没有线索，万通师傅甚至说这东西没个百年，都不见影儿。笑岚的师公倒是说过，倘若世间再出现一个行梦者，也许能找到答案。”
    络青枫很想看清向晚此时的表情，不知她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到什么时候。
    “那也不急，反正你命长着，可以一边开后宫一边慢慢找……反正作者也没打算这么快大结局，我看他孩子的奶粉不续到三岁，是死也不会结局的了，新书又起不来，就靠你吊着续命。”
    “你又在呓语什么？”
    “我说不大事，事不大，迟早能找到的，如果找不到，作者就该收到刀片了。我这话说出去，那边应该能听见吧？作者应该能看到吧，该死的，怎么还不给我完整代码。除非我不在他的后续剧情里，落入穿书的另一个平行时空了……唉，天知道我在说什么……”
    络青枫苦思了一会，向晚的话真是完全听不懂，这会儿她应该是在呓语吧？醒着的呓语？什么作者，什么时空，什么刀片，为何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而她却那么了解自己。
    不，我一定要为她找到血蔓，制成血蔓丹，单靠丹田灵露又能支撑多久？十年太短，百年不长。但当今天下能制造血蔓丹的人几乎不可找了，柳枝儿的娘家是丹药世家，先拜托枝儿投石问路吧。
    两人各想各的，同床异梦，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梦想。
    络青枫担心自己飞升后，留她一个人在凡间，仙凡两隔。
    向晚只想着怎么回去，一个二次元，一个三次元，怎么做兄弟？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向晚望着床头上挂着的擎苍剑，又问：“对了，你见了老掌门？你跟他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只是问了第五季兰的事。”
    “那他跟你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回答我第五季兰的事。”
    “哦……”向晚放心下来，看来还没提亲。
    “余庆今天有些奇怪，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棘手事，今天一整天连我都不见。”
    “那你去哪玩了？”
    “怎么？你也吃醋了？”
    “呸，我吃你醋干嘛。”
    “你们凡人不是有句话叫：老夫老妻，陈年老醋吗？”
    “你可别说了，再说我要……”向晚想说“吐”了，转念又怕伤了他的心，说到底他也是无辜的，哪里知道夫人已经被换了。只怕他要是知道了，也会吐啊吐的。
    “要什么？”络青枫却像受到鼓励一般，更加靠近几分。
    “没什么，就是……咦，你的擎苍剑好像要掉了。”向晚尴尬地转移话题。
    络青枫往上看了一眼：“夫人在担心什么？”
    “对了，你的擎苍剑里面的龙血还有效吗？”
    “夫人还知道龙血？看来夫人真的很关心我。”络青枫有些激动，当年自己孤身一人深下龙穴，险些葬身地下，与烛龙搏斗的那一瞬间就想过也许永远见不到光了。那时候自己只有四重天的修为，刚刚离开肃山不久，去寻找传说中的地下龙。
    传说那龙的后脖子上插着一把宝剑，无人敢动。烛龙受伤咆哮，自此狂躁不已。
    当时络青枫背上只有一把弓箭，没有贴身打斗的武器，想要一件绝世利器何其困难。那些宗门纨绔哪怕修为很低，却有不少上等法器助攻，络青枫常常亏在这些人手里。
    于是他打听去往恶龙村的路子，单身上路，当时没有一个村民觉得这位少年能够拔下龙颈上的宝剑，纷纷劝阻。络青枫从踏入恶龙村第一步开始，心中便再没犹豫，他请求全村的人大量酿酒，并倒入龙井，让烛龙大喝三天而醉。
    之后，络青枫背上弓箭，一路直下，如入地府深渊。
    ……
    络青枫听她提到“龙血”，心中又激动几分，可见她是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得到这把宝剑的。
    夫人真是条小乖龙。
    络青枫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可不是么？这同床之人心中亦插着一把剑，也有百年之久，剑与心早已浑然一体。只要不去动它，就不会觉得痛。但络青枫却很想再试一次，把她心里的剑□□，治愈她的伤口。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