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变形的车，车身周围染满鲜血。
    死气源源不断的从死去的人身上全都汇聚在车身正上方。
    浓重的快要将整辆车都覆盖完了。
    乱。
    姜宸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各种乱。
    汽车的鸣笛、人群的哀鸣，还有看热闹的、萦绕不绝的各种嘈杂声音充斥在一起。
    姜宸下意识拽着姜七的衣袖往后面退。
    又想到刚才她徘徊在门外不肯进去。
    “七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事故。”
    “嗯。”
    姜宸不说话了，姜七回过头看向他。果然，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太好形容。
    欲言又止的样子。
    面色沉着。
    “怎么？觉得我很冷血。”
    姜宸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见着还好。亲眼所见这一切心里还是很难受。明知道以姜七的能力或许能改变这一场悲剧，如果她能出手的话。
    姜七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心里不禁有些嗤笑。
    她承认姜宸在某些方面很了解她，可是他永远都不会走进姜七心里，他的了解从来都是停留在最浅的表面层。
    “埋怨我吗？”这可是这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七七，你别这样说。我……我永远不会怪你。你做事有你自己的原则，我从来不会干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姜七无所谓。
    轻松的拍了拍姜宸的肩膀。
    稍稍靠近他，凑近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很冷淡的说：“可你的眼神刚才告诉我，你迟疑了。”说完她主动往后退了几步。“今天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不管你吃不吃得下去，我反正是没心情了。”
    姜宸张了张口想要叫住她。
    可他找不到借口，他甚至不能敷衍的撒谎告诉姜七说他没有。那双眼在朝他看过来时就已经洞察一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姜七离开。
    姜七从马路边走过，鼻间充斥着染满鲜血的空气。
    神色各异的人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呜呜呜……有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的。医生、求求你们看看这里，我妈妈还没死，她还有呼吸。”
    连月蹲在马路边，鬼差说她还没死透。让她搁这儿等着，等就等吧！可面前乱糟糟的场景，鲜血横飞的画面她确实有些看不过。前方不远处的小女孩已经没了气息，可她蹲在胸口还有起伏的母亲身边，不停的呼唤对方，那双手无助的穿过母亲的身体。
    这一刻，她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阴阳相隔。
    连月起身走到对方面前弯腰。
    “你不要哭了，医生很快就会过来。”
    “可是，妈妈、妈妈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连月也看见了，女人肉身里隐约开始出现一道透明的魂魄，时隐时现，马上就要浮起来。
    小女孩的脸突然变的十分惨白，魂魄的阴气被吸走。大概是年纪太小，被吸的太多魂魄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有散去的迹象。
    连月也惊呆了。
    “什么情况。”
    找不到活人帮忙她还不能找死人吗？
    鬼差被她连拉带拽的指了指女孩。“是不是不太对啊！我看了这么多电视剧，这小姑娘灵魂好像出事了。大哥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啊！”
    电视剧？现在这些电视剧都演的太假了。
    话虽如此，鬼差还是走了过去瞧了瞧，这一瞧脸色一变。
    “竟然有厉鬼在吸食鬼气。”来了这么久，竟然没察觉到厉鬼的踪迹，可见对方有些实力。“不行，我得马上联系黑白无常大人。”号码刚拨出去，余光瞥见从旁侧车道走过的女人，吓得鬼差手中的手机都掉了。“姜姜姜姜……”
    “什么？”
    “姜姜姜姜……七七七。”
    听见自己的名字，姜七回头看了一眼。怎么感觉那鬼差认识她。
    她她她……她来了。
    想跑。
    这可是古往今来被地府贴了通缉令在鬼门关城墙上又不敢真正抓的人。
    走到一半时，姜七提不起脚来了。低头一看，先前哭诉的小姑娘正扒拉着她的裤腿，眼巴巴的看着她。
    女孩也有些尴尬，她刚才感觉身体很不舒服随手一抓，没想到抓住了姜七的裤腿。
    “漂亮姐姐你也死了吗？”
    小孩子的灵魂最干净、纯粹。一旦受到影响也是最大的。
    车内的那只厉鬼不知道吸食了多少魂魄的阴气，竟然能在鬼差眼皮子底下掩盖自身的鬼气，当着鬼差的面干坏事。
    可怜被她无辜牵连的司机。
    这下彻底完蛋。
    许久没见到这么讨她欢心的灵魂，姜七停了下来，弯腰盯着女孩。
    “姐姐，你要是没死的话能不能救救我妈妈。她还没死，不过要是再没有人过来看她，估计一会儿我俩就能见面了。”
    现场实在是太混乱，鲜血染红了马路。有人当场死亡，有人还在挣扎，有人无暇顾及。躺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大概是隔得远了些，还没有达到非常严重的地步。血从她的鼻子和嘴边缓慢的流出来。
    内脏受到了一定损伤。
    “姐姐救人是有条件的，想救你妈妈，你得拿东西跟我交换。”
    小女孩低头一阵翻找，还真的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漂亮的发夹来和一颗糖果。“我太小了，还没到用钱的时候。我身上只有这个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或许不是你想要的，却是我只能给你的东西。”
    小鬼说话条理清晰，能言善辩、扎着两个羊角辫随着说话一甩一甩的。
    如果没有那被撞的变了形的脸，该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孩子。
    姜七出手百万起步，面对着掌心的发夹和糖果，无奈的笑了笑。
    “你确定这是你身上唯一的东西？我如果还想要更重要的你给不给？”
    “只要能救妈妈都给。”
    “为什么这么在乎你妈妈。”
    “因为她是妈妈啊！”说不出太多理由，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姜七无法忽视女孩眼神里的亮光。
    “我要你的灵魂也给？”这么干净纯粹无暇的灵魂用来缝补她的身体一定很结实。
    “给。”
    这么好骗，姜七笑笑不说话，刚要继续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男声。
    “姜七。”
    姜七一怔，回过头。
    司瑾郁不知道站在她身后多久了，听了多久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姜七蹲在马路旁边，在一片腥风血雨。他的突然出现，像是死亡落幕后燃起的一道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