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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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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回大地,气象万千。
    薛青与徐根喜分手。不过,是薛青哭哭啼啼从徐根喜宿舍冲出来,他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大家便看不懂。
    没多久,学校又发生一起暴力事件。体育系四年级学生彭方,被三名男生用口袋罩住头,一顿乱棒乱拳,彭方当场昏厥。保卫科稍稍调查,便断定是熟人所为:彭方每天下午放学后,到体育室锻炼,七点准时离开,作案者显然熟知彭方的行踪。又因地点偏僻,行人稀少,加上夜色掩护,此时作案,成功概率极大,显然是精心策划。不过,彭方平时为人豪爽,并不与人树敌。想来想去,便想到薛青。如果是她所为,他会心甘情愿,忍气吞声。但三个男生背后袭击,让他颜面丢尽,估计与薛青无关,想来想去,百思不解。
    薛青得到消息,直奔徐根喜宿舍,气势汹汹质问他,事发之时,他在哪里?洪卫莫名其妙,不知薛青为何如此大动肝火。他立即证明,当时自己和徐根喜在宿舍看书,彭方挨打,与他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她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两眼疑惑地看徐根喜,两腮一鼓一鼓。
    保卫科的调查,最后也不了了之。
    洪卫如上紧发条的闹钟,争分夺秒,马不停蹄,没时间多管闲事。薛青不再来宿舍,问徐根喜,一股空气从他的鼻孔喷出,急促而粗重,如同茫茫大海中一艘巨轮拉响的汽笛。洪卫察觉了一些苗头,不由悲喜交加。悲的是,薛青屡屡受挫,让他忧心忡忡。喜的是,他一直认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薛青与徐根喜不属同类。潜意识中,他渴望薛青有个美好的归宿,虽然对徐根喜来说有些残酷。洪卫在校园也曾遇到过她,却行色匆匆,又有同伴相陪,不便打扰。他想到宿舍找她,却风云突变,过去轻而易举的事,变得遥不可及。
    省城高校,连续发生几起恶性暴力事件。白天上课期间,歹徒闯进女生宿舍,连续抢劫强奸。一时,各高校剑拔弩张,草木皆兵,一个个亡羊补牢。师范大学加强了学校门卫管理,闲杂人员不得进入校园。宿舍管理严防死守,如临大敌。男生宿舍层层设卡,左盘右问,不厌其烦地登记。女生宿舍成了军事禁区,男性一律不得入内。即便是路途遥遥的父亲到学校看女儿,也被拒之门外,在宿舍外等。从安全角度出发,大家自然理解。于是,女生宿舍下,年龄不一,外貌不一,口音不一的男性,仰头长呼短叫的镜头屡见不鲜。特别是晚上,男同学吆五喝六地围着女生宿舍,大呼小叫喊着女朋友的名,成为校园独特一景。被唤女生自豪地奔至窗口,探出脸庞,炫耀地挥手呼应,一脸陶醉。洪卫对友好宿舍望洋兴叹,只能在食堂与薛青偶遇。每每谈及敏感话题,她便声东击西,左顾右盼,避而不谈。洪卫便顺水推舟,不狗拿耗子,落得清闲。洪卫与薛青难得一遇,与徐根喜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上课吃饭睡觉,与他至多下几盘“四国大战”。徐根喜新换了一个人,他铆足劲埋头于图书馆,各种考研资料堆积如山,把他的床上床下塞得凌乱而狭窄。
    日子平淡而平静,宿舍里一大半同学忙着考研。
    清明,天穹阴沉,正是洪卫的生日。“诗仙遗草三千首,林下荒坟几百年。”幽幽绿意葱茏,悠悠香絮氤氲,融融感怀哀伤,浓浓亲情祭奠。
    历史系党支部大会,在雨花台烈士群像前召开,举行新党员入党宣誓仪式。烈士群雕,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周围树木繁茂,翠林成阴,绿草茵茵,肃穆清幽。系党支部田书记主持支部大会,洪卫和新老党员盘腿端坐草坪。草坪如洗,清新碧绿,几只鲜艳的花圈,闪耀着五彩缤纷。几束鲜花摆放雕像前,娇艳欲滴,馥郁芬芳。
    大家认真聆听田书记的讲话。宣誓仪式开始,两名老党员在前面高擎着夺
    目的党旗,洪卫随十多名党员起立,排成两排,右手紧握。解书记洪亮地领誓,洪卫高擎右拳,抑扬顿挫地宣誓:
    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拥护党的纲领,
    遵守党的章程,
    履行党员义务,
    执行党的的决定,
    严守党的纪律,
    保守党的秘密,
    对党忠诚,
    积极工作,
    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永不叛党。
    党旗耀目,誓词铿锵,洪卫思绪飞越,热血沸腾。今天是清明,瞻仰烈士风采,继承革命遗志。今天又是自己的生日,是生命中一个不可磨灭的纪念日子,他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从此,生日又有新的寓意,生命又有新的亮色。他不再是毛头小伙,已成长为一名较为成熟的党员。走到雕像前,他代表全体新党员发言,感情饱满,思路严密,抒发情怀,激励自我,决心在人生道路上昂首阔步,勇往直前。掌声四起,有老师的,有同学的,还有围观群众的。他豪情万丈,风起云涌,觉得自己的形象巍然耸立,与烈士群像浑然一体。
    回到学校,洪卫兴奋难抑。当晚,他伏在图书馆桌上,文思泉涌,奋笔疾书,《献给党的生日》一挥而就:
    历史凝固在七一,
    七一,一个光彩夺目的日子,
    七一,党的生日。
    你短短的一天,
    却拥有长长的记忆;
    你平凡的日子,
    却拥有辉煌的历史。
    漫漫历史长河中,
    一个稍纵即逝的时刻,
    在日历上刻骨铭心。
    一九二一年,
    画舫里的会议还在继续。
    路漫漫其修远,
    你唤起了多少上下求索的仁人志士,
    “枪杆子下出政权”——
    八一,成为人民军队的生日。
    “为了新中国冲啊!”
    英雄的呐喊在耳畔响起,
    多少好儿女前赴后继,
    烈士的鲜血浸透旗帜!
    二十八年弹指一挥,
    饱含多少甘苦、向往和寻觅。
    风雨中的苦甜,
    在五星红旗飘扬中鲜艳。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十一,成为新中国的生日。
    政通人和,百业俱兴,
    “两弹一星”惊天动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大江南北,
    综合国力日新月异,
    民族自尊空前凝聚。
    国歌一遍遍响彻地球,
    圣火一次次映照五星。
    七一,党的生日。
    你不只是一种纪念,
    更是对历史庄重的宣誓!
    你是播种太阳的日子,
    红色遍撒祖国大地。
    你用镰刀收割粮食,
    田野唱起希望的歌儿;
    你用锤子打造钢铁,
    机器震动明天的希冀;
    于是,
    镰刀和锤子成为你坚强的堡垒。
    七一,一个燃烧火焰的日子,
    七一,焰火照耀大地。
    你是中国文明的大使,
    你是建设祖国的匠师,
    你是未来的明灯,
    你是世纪的旗帜。
    你是我们的生日,
    敬礼,七一,
    我们是你的明天!
    用青春点燃生日的蜡烛,
    用热血澎湃热烈的氛围,
    用真情为你唱一首美丽的歌——
    唱支山歌给党听!
    洪卫工工整整抄好,正好晚十点。回到宿舍,却兴奋异常,毫无睡意。其他同学在棋盘鏖战,只有徐根喜坐在床上,静静看书。
    “走,陪我吃夜宵。”洪卫仍沉浸在无比的兴奋和遐想中,脑海里仍飘扬着鲜艳的党旗。
    “太晚了,不去。”徐根喜瓮声瓮气地回答,有些震耳。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洪卫掀开他的被,他像一只癞皮狗,死命向后赖。洪卫伸开双手,放嘴边一吹,齐刷刷伸向他的脚板。他抵挡不住,笑翻在床,缴械投降,乖乖就范,无可奈何爬起来。他们到校门口吃砂锅。砂锅比锅小,比碗大,烧时当锅,吃时当碗。他们吃着鸡大腿、粉丝和菠菜,大汗淋淋,畅快淋漓。
    吃好回校。在校门口,一对母女向他们问路。中年妇女背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女孩约十五六岁,背一只书包。母女俩风尘仆仆,焦虑万分。一问,果然是晚上才下的火车,找不着地址,迷了路。
    洪卫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的妹妹,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你们走亲戚?”徐根喜问,“天这么晚了,当心安全哦。”
    “是,亲戚答应我娃,帮助转学来南京的。下了火车,找了两个多小时了。”中年妇女沮丧万分,手里攥了张纸条。
    “帮帮她们吧,挺可怜的。”徐根喜轻轻说。
    洪卫点头,感动地握了握他的手,接过纸条,发现地址模糊不清,见母女俩一脸焦灼,便决定帮她们找。他们确定了大致方位,想把母女俩分成两组,自己与徐根喜分别与她们配对,以增加成功的概率。中年女人紧攥女儿胳膊,紧张得瞪圆了眼:“为什么要分开?”
    洪卫立刻理解了中年女人,理解了她的护犊情深。他想帮她背口袋,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笑容极不自在:“亲戚的一点土特产,不劳你们大驾。”
    徐根喜捅捅洪卫,无奈地笑了。两人一心一意帮她们找。他们照着纸条,走一路,问一路。中年女人来过一次,是三年前的事,记得在四楼,他们沿居民楼爬上爬下。漆黑的楼梯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吞噬了他们的希望,步履迟缓,神智麻木。夜深人寂,他们心急如焚,行人寂寥,寻找更加艰难。偶尔,他们遇到单行的女人或男人,疾步趋前,想询问一番。女人不理不睬,恐惧地跑步而逃,空荡的街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大胆些,胡乱应付几句,借口离开。失望充斥心灵,他们围着一幢幢大楼乱转。洪卫不断开启中年女人的记忆,当他们又爬上一幢大楼,女人的灵感豁然开朗,她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咚咚咚”敲门。
    亲戚打开门,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吃惊地看门外的四人,知道真相,异常感动,邀请洪卫和徐根喜进屋坐。他们欣慰地笑了,摇了摇头,手在空中奋力一挥,冲下楼梯。
    “谢谢两位哥哥——”楼上传来女孩的声音。
    洪卫抬腕看表,已是凌晨四点。他为过了一个充实的生日而开心,为做了一件好事而自豪。做一件好事不容易,做一辈子好事更不容易,他深切体会了做好事的辛苦和辛酸。想起雷锋,崇敬之情在他心中冉冉升起。
    回到宿舍,天色微白。他们精疲力竭,脚跟生疼。
    “洪卫,我头昏眼花。”徐根喜使劲揉着眼。
    “让你受累了,休息一会就好。”洪卫开灯,两人洗脚,上床。
    “啪”,徐根喜熄灯。“啪”,他一个跟头栽倒。
    “怎么啦?怎么啦?”洪卫急切地从床上翻下来,扶起他。
    “没事,累的。”徐根喜有气无力地爬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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