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承安……我不知道你,”盛霜序顿了顿,决定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直到遇见你后,我才隐约察觉出我那通电话打出的后果——你后来过得很不好,是吗?”
他们之前的交流太少了,沈承安难得愿意听盛霜序讲话,他们需要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时机,好好地谈一谈。
“我真的很抱歉,当时的我很害怕,”
听了这样的话,沈承安的脸色很不好,但盛霜序得说下去,他的手指因为输液而冰凉,他把手放在了沈承安肩膀上。
“对不起,我害怕你会和韶清一样,我不能每天都看着你,又和你说不上话,就只能叫你的家长去……”
沈承安没有挪开他的手。
沈承安静静地看着伤感的盛霜序,盛霜序的手在抖。
盛霜序说:“这都是我的错。”
“老师,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副模样,”沈承安的目光要把盛霜序穿透,他并不愿意因为这几句懊悔就敞开自己的心扉,“我们只是合约关系,我付钱给你,你听我的话。”
盛霜序:……
盛霜序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疏解失败了。
沈承安说得确实没错,他们只是合约上的关系,是盛霜序自愿落到这个地步的,他需要钱。
在钱面前谈感情,是如此的虚伪。
他们对视了很久,盛霜序在沈承安碧绿的眼睛里看到了沮丧着的、垂着眼睛的自己。
沈承安的眼睛很漂亮,就像祖母绿宝石一样晶莹。
或许是喝了酒,现在的沈承安没有往日那样阴晴不定。
沈承安说:“我妈妈是个很顽固的保守派天主教徒,你要小心些。”
盛霜序哑然:“那今天……”
沈承安不打算解释,他也没必要和盛霜序解释:“她想来见你,就来了。”
“还不错,比我想象得要好些。”
盛霜序的病应该是好了一点的,他输了这么久的液,可他的肺腑却在这时候扭成了一团。
盛霜序说:“你……你什么都知道吗?你知道她今天要来?”
沈承安没说话。
盛霜序漂亮的鼻尖泛起了红晕,他眨了眨眼睛,眼睛就没能对上焦。
“她要我监视你,我没有同意,”盛霜序说不出的难过,他想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可是他不能,“我没有同意,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我不会去监视自己的学生。”
“没关系的,我现在明白了你不在乎这些,我可以接受,”盛霜序不指望沈承安能说出什么话来,他吸了吸鼻子,就像是对自己说,“不过我以后也不会同意的,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盛霜序别过脸仓皇地抹了抹脸,他不想让沈承安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从而嘲笑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他活到这么大,受过的委屈远比这点事要大得多。
他只是期望太高,总幻想着沈承安本性并不坏,他们总能和解——他不该对眼前的人抱有任何希冀罢了。
“已经八年了,盛霜序,你早就不是我的老师了。”沈承安看着他哭泣的老师,心中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好好活着,别死了,今天允许你睡在床上。”
第21章 印象
桑切斯家族拥有巨大的家族企业的同时,也是世代宗教家族。不过主没有保佑祂虔诚的信徒,到玛利亚这一支时,就已变得人丁稀薄。
沈承安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是商业联姻,二人恪守一夫一妻到老,他们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沈承安的舅舅,也就是玛利亚的弟弟亚历克斯,桑切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幼年就死于疾病。
年轻时的玛利亚意识到自己出生于一个极端保守的父权压迫下的家庭,她迟早要和她的父母一样被迫嫁给陌生的男人,然后生下一个儿子,叫自己的儿子去掌管大厦将倾的桑切斯企业。
那时候的玛利亚敢于反抗自己的家族和信仰,她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在中国认识了沈承安的父亲。
和许多悲惨爱情故事一样,冲破了爱情滤镜的男人屁都不是,他们为了追求所谓的“自由”甚至没能结婚,也没有正经的工作,玛利亚再也无法容忍贫穷、酗酒与家庭暴力,留下孩子离开了。
再相见时,沈承安正在读高三,玛利亚突然在一个傍晚出现,她倚着劳斯莱斯的车门,与整个破旧小巷的风格截然不同。
沈承安没有任何话语权,就被她的保镖直接拖走,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玛利亚允许他在中国读完高中,他就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里。
沈承安不理解当年叛逆的少女为何会转变为如今极端保守的教徒,他只知道她的反抗失败了,将自己也同化成了她所反抗的那一类人,还想控制转化自己的儿子。
沈承安变成这副模样,玛利亚功不可没。
他偶尔会模模糊糊地想起那段经历,那时他身处陌生的环境、语言不通——不过这些都成了小问题。
他得每日无休止地宣读圣经,更甚的是暴力、凌辱,还有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内容的各种同性恋羞辱视频。
玛利亚甚至想委托医生切开他的脑袋,以矫正他的“精神病”,不过后来不了了之,只因为她不能冒险把唯一的儿子变成傻瓜。
沈承安刻意不去回忆矫正治疗的经历,他的身体为了保护自己,也有意将痛苦的记忆选择性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