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安静了几天的河边村再一次热闹起来。
    生产队杀猪分肉啦。
    王昭昭被王四兵拎着一起去看热闹，领肉。
    今年收成可以，不止粮食收成好，各家猪养的也膘肥体壮。
    年猪一杀五头，整个村子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那边杀猪，这边大队部的人就顺便拿了账薄出来，把大家今年的工分算一下，等分完肉，大家就随时可以领粮和钱、票。
    肉也是要按工分领的。
    王昭昭没和王保家他们一起去看杀猪，那有什么好看的，哪年都要杀年猪的，从小看到大好吗？
    还不如关心自家有多少工分，能领多少肉，又能领多少粮食和钱啊票的。
    “要是能包顿饺子吃就好了。”没忍住，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咂巴了一下嘴，强调，“肉饺！”
    上回吃饺子还是去年年三十，那时没分家，一大家子人，她就吃了三个，这还是因为直接分的，要是抢，她不一定能抢到。
    主要是没多少肉，就闻着了一点肉味。
    “你等一下和你奶说。”王四兵听到了，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你说。”王昭昭摇头。
    “现在你奶疼你……”
    “奶最疼的是你这个幺儿，我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孙女。”
    叔侄俩你来我往的推搡，都想吃，都不想上去找骂。
    王昭昭想了想，“四叔，在镇上有饺子吃吗？”
    “要去县里。”
    “……”那算了！
    王昭昭是真的讨厌坐班车。
    王四兵看她那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会计喊到王大海的名字时，已经很后面了。
    没办法，他分家时把工分就分开单算了，哪能比得过别人一大家子的？
    要是合起来，他们家铁打的前五。
    “哎，今年领肉不是第一梯队了。”王四兵叹气。
    先后顺序是根据一年的表现结合工分情况来排的，做不到绝对公平公正，基本公正吧。
    大家都想排前面，领肥肉！大队部就定了规矩，按工分来排。
    “……”王昭昭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无奈的挑了挑眉。
    终于，轮到他们领肉了，王四兵又拎了王昭昭，“走，大侄女，我们一起去选肉。”
    谢爱莲没拦住，气的直跺脚。
    对王大海抱怨，“两个都是没谱的，明年肯定没油吃了。”
    “你去选，明年也一样。”王大海有一说一，毕竟，他们一共才能领五斤肉。
    虽说都是要肥、瘦搭一下的，但肯定前面领的都是把厚肥肉都选走了，再会选也选不出一朵花来。
    王昭昭跟着王四兵上前，老实说，味道有点冲。
    有猪粪臭，还有猪肉的热气和猪肉味，混和一起，形容不出来的一股味道。
    他们能选的只有后腿肉和腹肉了，但是，王昭昭却被猪脚迷了眼……
    红烧猪蹄，想吃。
    卤猪脚，也想吃。
    “四叔，如果我们选猪脚，还能有肉吗？”王昭昭悄悄拉了拉王四兵，小小声问他。
    “会被你奶骂死。”王四兵所答非所问。
    “……”
    王昭昭后脊一凉。
    罪过。
    自己想想也觉得很欠打。
    “向东哥，如果我们要一个肘子，还能搭几斤肉？”王四兵问负责盯着分肉的王向东。
    “你们要肘子？”王向东一脸不敢相信。
    “对……”王四兵点头。
    王昭昭连忙拉他，急急的说道，“四叔，你干嘛？不怕奶骂啦？”
    肘子可不带腿肉，对穷苦人家来说不是好东西，因为全是骨头。
    “被你一说，我也想吃红烧猪蹄了。”
    “咕咚！”
    王昭昭不小心咽了口水，犹豫了一下，“那要是奶骂人，我们俩一起挨着。”
    “行。”
    王四兵干脆的答应。
    王向东看着他们叔侄俩飞快地达成共识，心里暗暗好笑，等他们看过来，就说，“拿肘子的话，后腿肉给你们四斤。”
    可以！
    叔侄俩齐刷刷点头。
    下面踮着脚尖看的谢爱莲感觉不对劲，在下面扯着嗓子大叫，“老四，你给老娘老实一点。”
    那嗓门大到有回音。
    王四兵冲她摆手，让她放心。
    旁边的王昭昭，心虚地咧着嘴笑。
    然后，整个河边村都回荡着谢爱莲的怒骂，“你们两个化生子……”
    放心个屁，负责切肉的人已经在剁肘子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些下半年被谢爱莲显摆得红眼病都要出来的老婆子们，心情一下就好了。
    叫你平时吹牛，过年好好啃骨头吧。
    “向东哥，如果想要那一副猪大肠，用多少肉换合适啊？”前头，又生变故。
    王四兵又看到一个想吃的。
    呃。
    王昭昭一惊，再次拉住了王四兵，“四叔，你真的不要命啦？奶可能会动刀。”
    “动刀不至于，就是挨骂，反正都要挨骂的，来就来一顿狠的。”
    “……勇士！”王昭昭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再次咽了一口口水，猪大肠其实她也好喜欢吃的……
    “看你们要了肘子，一副猪大肠，用八两肉换好了。”
    好咧！
    叔侄俩再次齐唰唰的点头。
    王向东和负责砍肉的人，要被这叔侄俩笑死了，那砍肉的人还拼命夸他们叔侄俩会吃。
    可不是会吃吗？挑的都是别人不想要的。
    “妈，你大孙女说想吃红烧猪蹄……”拿了个肉下来，一对上怒气冲冲的谢爱谢，王四兵麻溜的说道。
    瓦特？
    王昭昭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好一人承担一半的吗？怎么一上来就甩锅？
    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叔侄啦？
    “奶，不是我，我没有，是四叔，他要的肘子……还有那个猪大肠，也是四叔想要的，你们刚刚在下面看到了吧？我还拉了他劝来着，就是没劝住。”
    来呀，互相伤害呀。
    “你们两个……给老娘滚。”谢爱莲看着他们眼睛痛。
    让他们滚，但也没忘了把肉夺过去。
    俩人一点都不耽误，麻溜的就滚了。
    也没滚到别的地方去，直接滚回家，王四兵还主动把灶里的火烧上了。
    吃猪脚，得烧红火钳烫一下猪毛，猪大肠得用热水好好洗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