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涛和几位评委老师都愁眉苦脸，看上去心情并不美丽。
    沈观忍着痛，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质朴的服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的小脸更加白皙精致。他对着评委老师露齿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渲染了笑容，变得明媚且少年感十足。
    评委老师们不由坐直了身体，提前了解过的周承涛微微一笑，点头：“开始吧。”
    沈观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葱白的手指捏起裙摆，往前一扬，抬脚，做了起势的动作，紧接着一个下腰，右手虚虚握住，左手两指往前划，做出舞剑的动作，配上自信的表情，少年英杰的张扬被演得入木三分。
    周承涛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随着沈观动作移动。
    沈观选的，是少年曹植夜晚郊游练剑偶遇洛神的片段。
    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少年曹植就着夜色喝多了美酒，不慎误入洛河，却没想到正在沐浴的洛河河神纵然一跃，将他救到岸上。
    曹植惊鸿一瞥，沦陷在河神的美貌中，伸出手想挽留，身体却是一阵猛然摇晃，他惊醒了。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黄粱一梦，醒来空空，他坐在荒郊，黯然神伤。
    这段舞蹈并不好编，感情朦胧，情感的大起大落没有后半段兄弟相争好表现，前面的同学都很有技巧地避开这一段，没想到沈观这麽自信。
    而这份自信，恰巧就是少年曹植该有的。
    沈观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周承涛已有了答案。
    “谢谢各位老师。”
    沈观坚持给老师鞠躬，弯下身时脚一软，疼痛感愈发明显，他往后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一直注视着他的周承涛眉头一皱：“你怎麽了？”
    “没事……”
    沈观局促攥紧裙子，紧张等待老师的点评。
    周承涛却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沈观面前，掀开他的裙摆，果然看到肿到发红的脚踝。
    刚才只顾着看舞蹈，被他带进去了，没注意到他受了伤。
    “脚肿成这样，你还敢跳？”周承涛脸色一变，严厉地说，“你想废了？”
    “周老师，我没事的……”
    “对于不珍惜自己的舞者，我从来不考虑。”
    沈观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露出紧张的神色，却也没有给自己辩解，冷静地说：“抱歉。”
    周承涛拿过自己的外套，瞪了沈观一眼：“但你已经浪费了我的时间和情感，你必须为这个角色负责。”
    “嗯？”沈观迷茫地抬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可爱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揉他的脸，与跳舞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下不为例。”
    沈观反应过来，兴奋地握住周承涛的手，开心道：“谢谢周老师，我一定全力以赴！”
    周承涛看一眼的他脚踝：“走吧，带你去医院。”
    他折返低声跟几位评委老师交谈一阵，走过来扶住沈观的肩膀，带着他走出门。
    门一开，一阵吵闹声便传了过来。
    沈观眉毛一挑，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唐望，你以为躲在大学里，老子就找不到你了？”
    粗犷的声音带着怒意，如一声响雷，惊扰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观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人扑向唐望，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揪出人群。
    “你是谁？放开我！”唐望挣扎着，看到沈观，犹如见了救命稻草，朝他喊，“观观快救我！”
    沈观冷笑一声，假装听不到。
    “你骗了老子的感情，还偷走我的存款，你害得我好惨！”油腻男一巴掌拍向唐望的嘴巴，“走，跟老子去警察局。”
    “我不去！你放开我，不认识你……观观，救我啊——”
    “睡都睡了，还敢说不认识我？”
    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同学们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成舟从门口走来，给沈观挤眉弄眼，指了指周承涛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看上去很是焦急。
    沈观一脸蒙圈，对他招手，示意他快点带自己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不料，就在这时，被油腻男逼急的唐望突然挣脱，发了疯一样朝沈观扑来，面目狰狞：“沈观！是不是你？是你找人来害我？”
    沈观脚本来就痛，被他一扑，整个人往后仰。
    周承涛眼疾手快，手往下移，稳稳扶住沈观的腰。
    秦寒远正巧踏入大门，入眼便看到沈观被周承涛抱在怀里，大圆眼一眨一眨的，没有半点抗拒。
    他双手紧握，咬了咬牙，周身散发出能冻死人的冷气。
    站在秦寒远不远处的成舟，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冰棍了，只能拼命地假咳，提醒惊慌中的沈观。
    偏偏唐望彻底发了疯，跑过来揪住沈观的头发，破口大骂：“沈观，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的……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为什麽要害我？”
    沈观痛得龇牙咧嘴，秦寒远三两步走来，一脚踢开唐望，握住沈观的胳膊，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手放在他的头顶，想揉揉他被揪乱的头发，又怕弄疼他。
    “疼吗？”秦寒远满眼都是心疼，“怎麽都不知道躲？”
    沈观没想到秦寒远会来，眼里露出惊喜，主动环住他的腰，把自己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疼。”
    那边还要发疯的唐望被成舟抓住，他冷冷笑道：“你骗人感情，偷人钱财是事实，自己作孽，凭什麽说小观害你？”
    “就是！”油腻男应了一句。
    秦寒远目光扫过那边的几人，对油腻男说：“把他带去警局，偷了你多少钱，有人会帮他吐出来。”
    也许是秦寒远上位者的气质太过明显，油腻男居然听话地揪着唐望离开了。
    闹剧落了幕，而学校里的流言，这才刚刚开始。
    沈观绝对会让唐望在学校里、在舞蹈圈子里，完全混不下去。
    心里还在盘算着，身体却被人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他下意识环住秦寒远的脖子，仰头眨眼看他，奶声奶气控诉：“你吓到我了？”
    秦寒远无奈叹气：“先去医院。”
    沈观朝他笑眯了眼，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依赖地靠着他。
    秦寒远目光扫向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周承涛，像是炫耀一般，拍了拍沈观的后脑勺，对他挑眉，宣示主权。
    周承涛耸耸肩，对秦寒远的醋意不予置评。
    沈观这孩子确实有趣，不过他是一个惜才的人，不会将他纳入自己的狩猎范围内。
    就是欣赏秦寒远这个冷面阎王吃醋的样子，貌似还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