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英雄出少年(一)
正当胡志诚和罗海文要来神龙岭的时候,神龙寨正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
容山县里的忠义救国军突然派人上山跟王魁荣谈收编的事。
以王魁荣的性格,他是绝对不愿意被忠义救国军收编的,但是,人家兵强马壮,实力远在神龙寨之上,若是不从,人家就会来硬的。
两相来往了几次,都是不欢而散。
忠义救国军旅长牛忠明恼火起来,便带了一个正规旅的兵力浩浩荡荡杀奔神龙寨而来。
牛忠明的这个旅原是“国军”的正规部队,后来国军大部队撤离了,他这个旅之前就驻守容山县城,硬是不撤,而且改了名称,叫忠义救国军。
王魁荣早已探知,这个国军正规旅虽号称“忠义救国军”,其实早就跟日本人眉来眼去,骨子里已经成了日本人的走狗。此次来就是为了收编王魁荣的人马,以后成立一个所谓的容山保安大队,充当日本人的狗。
对于牛旅长的叛国投敌的行径,王魁荣是坚决反对的。但是迫于压力,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激烈。
牛旅长原来也是南京中央政治大学高材生,与王魁荣是同乡同学,本是志趣相投,情同手足的兄弟。而今因为日本人来,两人志向不同,要分道扬镳了。牛忠明打着忠义救国军的旗号,暗地里却在为日本人服务,为日本人拉拢各地的土匪武装。如果不服从,他就要来硬的。这正是日本人借刀杀人的一个妙计。让中国人自己去杀中国人。
牛忠明如今亲自带领部队向王魁荣的山寨扑来,更令王魁荣左右为难。一场大厮杀已在所难免了。可是,以神龙寨区区五百人,武器装备又不如对方,有能力扛过牛忠明的进攻吗?
“救国军”步步逼近,先头部队已到达神龙寨东南的罗沙镇,司令部就设在离罗沙镇二十里的枫树湾。
个子矮小的牛忠明旅长扬言:“王魁荣只有乖乖地投诚缴械,要不然,我要让神龙寨变成一片烈焰飞腾的火海,看王魁荣有多大本事?”
这话传到王魁荣耳朵里,气得头顶上立刻窜起三丈多高的怒火,肺管子都气炸了,骂道:“我日他娘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子和他们血战到底!”
别看王魁荣口出狂言,气壮如牛,但在“救国军”一个旅的强大兵力进剿面前,心里实在空虚而又惶恐。因为他知道,牛忠明根本不用攻击山寨,他只要把那个旅的兵力撒开,把神龙寨围住,不出一个月,神龙寨就得断粮,寨内必起内乱。
王魁荣平时性格有些专横跛扈,四面树敌,在容山县境内各路土匪中,他是孤立的。没人同情他、支持他。有些土匪武装看到王魁荣遭难,还幸灾乐祸呢。
这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王魁荣也不免惶恐起来,像一头关在铁笼里的困兽,虎着大脸,红着眼睛,在房里来回走动着,思索着,一直没想出个十拿九稳的主意。
王魁荣一时心烦,不免在师哥面前也表现了出来。
“师弟,你近来怎么了,因何事烦恼呀?”老和尚姚平义问王魁荣。
王魁荣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低声音说,“你不晓得,牛忠明带一个旅已打到罗沙啦,罗沙镇离山寨不过二十来里,一眨眼就到。我至今尚无退敌之策,所以又愁又急!”
老和尚姚平义提醒他说:“何不找我的徒弟陆振宁商量商量?”
“你的徒弟有何本事?”
“你忘了吗?我带他来的时候曾跟你说过,我这两个徒弟的本事不只在拳脚上,更是在这。”姚平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尤其是那个陆振宁,不仅有情有义,而且脑子好用。”
陆振宁果然没有辜负老和尚的信任。
“王寨主,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这次就让我为你立一份功劳吧。”
王魁荣喜形于色,问“:你有何高招,说出来我听听。”
陆振宁想了想道:“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是大兵压境,人家是一个旅的正规部队,五千多人,兵力是我们的十倍!而且人家个个装备精良,而我们虽说也有五百多人,可是装备远远不如人家,如果我们跟他们硬碰硬,只怕是拿鸡蛋往石头撞去。依我之见,只能以软对硬。”
王魁荣说:“你的意思是:他有千军万马,我有千山万洞,我们进山与他慢慢周旋,是这个意思吗?”
“是,又不全是。”
“此话怎讲?”
“这回我们是不藏不躲,我们要给点颜色他们看看,要使牛忠明知道,你神龙寨不是那么好欺侮的。”
接着,陆振宁和王魁荣交头接耳商量起对策来。
王魁荣一听,大叫起来:“不行不行!”
“为什么呀?”
“你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怎么就胆大包天了?”
“人家几千人马杀气腾腾而来,还没有攻到山门,自己几百人枪却敢倾巢出动,先去攻打人家。这叫什么,这纯粹是胆大包天。”
“王寨主,你也是个读书人,想必你知道三国演义的故事吧?”
“知道。”
“那你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打仗的吗?”
“这我知道,诸葛亮被刘皇叔三次光顾草庐,终于答应出山帮助刘皇叔打天下。诸葛亮未出山之前,刘皇叔虽然有关张二人辅佐,但是奔波了十几年却没有一个立足之地,诸葛亮一出山,先是火烧博望坡,接着火烧新野,打得曹操的兵颜面尽失。有了诸葛亮以后,刘皇叔终于在荆州有了落脚之地,后来又取得西蜀,成就了一番霸业。”
“对,你对三国故事很了解。你想想,诸葛亮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手中摇着一把鹅毛扇,却能扭转战场的胜败,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智慧。”
“对,所以说,打仗不仅仅靠武力的强大,更要靠智慧。”
“可是,你这也是太冒险了。”
“打仗哪有不冒险的。我在家乡的时候曾有一位师傅,他也是一位文文弱弱的书生,可是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仅凭几支枪就能把县民防团打败,缴了民防团长的枪。”
“你的师傅?”
“是,他叫他程钜。他也很爱好书法,他的书法造诣跟您不相上下,如果有朝一日你们能相见,真可以好好切磋一番。”
“你的意思是,你也有像你师傅那样的孔明计?”
“我不敢跟我师傅比,但是,对付牛忠明这样的草包,我认为还是有胜算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相信你了。”
“那我们就依计而行。”
傍晚时分,陆振宁和矮和尚乔装打扮一番:陆振宁扮成一位乡下农夫,挑着一对箩筐,箩筐里是一些应时的蔬菜。矮和尚仍穿着从寺届带来的加裟,肩上背了个布包。
他们俩若无其事地向枫树湾走去。
枫树湾是个小镇子。自从牛忠明的部队到达这里以后,这里变得格外恐怖和萧条,商店铺子关门闭锁,小摊小贩也溜之大吉。只有人们在惶恐中丢下的鞋子帽子,货摊上滚落的油炸灯盏窝及糖糖果果,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街上,一群小叫花子在手忙脚乱地抢夺着,拾捡着。镇子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盘查甚严。
当陆振宁和矮和尚走近小镇的时候,哨兵把枪栓一拉,吼道“:什么人,站住!”
陆振宁只好停住脚步,瞟了哨兵一眼。
一个斜背匣枪头戴大盖帽的麻子军官走过来了,他叼着根烟卷,贼眉贼眼把陆振宁瞧了个遍,没好气地说:“干什么的?”
“给牛旅长送菜。”陆振宁镇定自若地回答。
“你呢?”麻子军官又转向矮和尚。
“你没看到吗,我是个和尚,来这里化缘。”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矮和尚说:“我们是老相识了,他天天给寺里送菜。”
陆振宁像鸡啄米似的点头。
矮和尚抬头看了看麻脸军官的面相,突然露出一副惊异的神色。“哎呀,这位老总,我看你面相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你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可要小心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麻脸军官火冒三丈,举手就想打矮和尚。
陆振宁急忙制止了他,赔着笑脸,故作神秘地说:“老总,你千万别生气。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不就是个臭和尚吗?”
“是。他是个和尚不假,但他却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他有何特别?”
“我告诉你吧,他是南京永清寺法慧禅师的高徒。法慧禅师知道吧,法慧禅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人间的事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麻脸军官从未听说过法慧禅师的名号,却也点头附和着。
“这位小和尚已得到法慧禅师真传。我这么跟你说吧,他现在已经是南京城永清寺里的传奇僧人,在永清寺,,他也是对一个人说面上有煞气犯血光之类的话,那是一个日本人,他从庙门前走过,和尚看了他一眼,悄悄对我说,那个人面上有一股煞气,近日必有血光之灾。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天晚上,那个日本人的脑袋就被人割下来了。”
“真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陆振宁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人不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