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节
黑云军扛着长梯登城,不到片刻,张蚝一马当先,爬上城头,左手环首刀,右手短斧,大开大合,翻起阵阵血浪。
城头守军明显不如前两日。
见张蚝来的凶恶,犹如铁兽,皆不敢前。
后面刘牢之、窦封等将跟着上来,终于在城头站住脚。
更多的黑云精锐涌上城头,与晋军血战。
黑云军斗志高昂,但晋军却越打越弱,逐渐抵挡不住。
朱序、周抚率亲兵前去抵挡,各自被刘牢之、张蚝抵住。
李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樊城撑不住了。
为了攻破这座城,投入七八万的人力,以及大半个中原的物力,光弩箭就用了一百多万支,砲石不算,火油耗费将近四百万钱。
报废了两百二十多辆各式攻城器械,镇军和黑云军伤亡近七千。
如果其他城池也这么难打,也就不用指望天下统一了……
“破了,城破了。”亲卫们兴奋的呼喊着。
李跃放眼望去,城头上一杆“晋”字大纛已被人砍倒。
北面城门打开,慕容令直接率一队骑兵冲了进去。
不过敌军还在抵抗,一个半时辰之后方才停歇。
张蚝提着一颗人头,策马奔到李跃驾前,“末将幸不辱命,取敌将首级而归!”
边说边下马,全身鲜血顺着马鞍滴在地上。
李跃上下打量一番,外层的盔甲都被砍烂了,可见此战之激烈,不过人没伤到。
拨开人头上的乱发,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两眼圆睁,嘴角含怒。
“周抚!”
“正是此贼!”张蚝哈哈大笑。
李跃心中略有些可惜,周氏已经一只脚踩在大梁的船上,周抚死了,也不知周家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是周抚个人的选择,人各有志,死在战场上是将军的宿命。
周抚手上也沾了不少梁国将士的血。
第五百九十五章 龟缩
樊城虽然拿下了,但朱序带着数千精锐从南城渡江而走,顺便一把火烧了汉水上的渡船。
不过汉水不是长江,不需要多大的船,一筏可渡之。
桓温叫嚣北伐,将大部分荆襄水军调往濡须,襄阳的水寨,也被秦彪、糜进二人攻破。
也就是说,荆襄无人能阻止梁军南下。
至于渡江之物,随军的工匠、民夫,一两日就能弄出来。
“令,刘牢之率三千精锐留守樊城,其他人马跟随朕渡江!”李跃一夜未睡,精神却极度亢奋。
襄阳其实比合肥、东关、濡须更重要,拿下此地,就扼住了长江上游。
荆州各地全在打击范围之内。
“桓冲水军已至鄀城,距襄阳三百里,三日左右路程!”崔宏道。
“桓温此战,犯了三错,其一,将大部精锐调往江淮,其二,为我军疑兵之计所惑,其三,醒悟后,没有亲率主力前来支援,有此三错,襄阳必为朕所得!”李跃笑道。
桓冲虽然在江东还算有才干。
但放在梁国面前,有些不够看了,而且此行只有一万水军,根本无法解除襄阳之围。
要知道,梁军在上游,晋军在下游。
这么多年桓温能凭借荆襄压制江东,也是得了上游之利。
李跃与崔宏乘坐竹排渡江。
人多力量大,后面数万民夫在,战马、军械、粮草日夜不断的渡过汉水。
站在竹排上,望着南岸的襄阳城,汉水起起伏伏,顿时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到了南岸,秦彪、糜进带着李佑、孟宽等候多时。
“末将拜见陛下。”四人单膝跪地。
李跃先扶起秦彪、糜进,再扶起孟宽,最后扶起李佑,“军中何须繁文缛节?”
一年多不见,李佑、孟宽更为壮实,脸上少了几分稚气,身上多了几分军人气质,腰杆笔挺。
自古战场最磨砺人。
李跃目光扫过,没多做停留,只是拍拍二人肩膀,“襄阳形势如何?”
“桓豁守御得法,晋军用命,末将没有强攻,只是烧了他们的水寨,陛下恕罪。”秦彪一脸的歉意。
“若非将军破了晋军水寨,朕如何能攻下樊城?有功无过。”
“多谢陛下。”
“走,与朕一起查看襄阳城防。”李跃翻身上马。
“遵命。”四人跟在身后。
襄阳是桓温老巢,也是江东西面的门户和战略支点。
陶侃据此而破杜弢、苏峻,庾翼据此而图谋北伐,桓温更是凭借此地压制江东。
晋国命脉全在荆襄。
所以对这座城极其上心,城池之高、之广远在樊城之上,四门还修建了偌大的瓮城,城墙上摆着一架架的弩机,令人望而生畏。
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尚可,没有受樊城兵败的影响。
由此也能看出桓豁有几分将才,能快速稳住局面,而没有兵败如山倒。
“此城难以强攻。”李跃叹了一声,难怪一向骁勇的秦彪、糜进会束手无策。
这种大城,没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很难成功。
偏偏李跃此次是突袭为主,打桓温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带太多的兵力。
“今桓冲援军将至,城中军心愈发稳固。”秦彪沉眉道。
“樊城已破,汉水上游被我军掌控,桓冲若是敢来,朕教他片帆不归!传令,多备木筏竹排、干草木柴火油!”
冬日干燥,遍地都是干柴枯草。
“陛下妙计!”糜进拱手一礼。
其他人也一脸佩服,不过这神色多多少少有些表演意味,火烧战船,原本就是寻常计策。
周瑜的火烧赤壁百年间,一直流传天下。
回到大营,李跃就等着桓冲上来送死。
但一连等了三日,桓冲却迟迟没来。
斥候带回的消息,桓冲见樊城被攻破,梁军掌握上游,返回鄀城,静观其变。
果然这年头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桓冲勒兵鄀城,一可随时支援襄城,而可庇护江陵、武昌诸城。
襄阳城高池深,四五万梁军,一时片刻决难攻陷。
李跃望着斥候制作的沙盘,江汉山川尽收眼底,“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秦彪听令。”
“末将在!”
“率五千黑云精锐,八千镇军,南下扫略江陵诸城!”
攻不破襄阳,攻打荆南诸城也是一样。
南面更为空虚,晋军主要集中的襄阳一带。
“父皇,若桓冲率军支援又当如何?”李佑天性活泼,实在忍不住插嘴。
李跃哈哈大笑,“水里的鱼上了岸,还不是待宰的份儿?”
一路南下,晋军不是依靠汉水长江为屏,就是龟缩在坚城之中。
野战,李跃有绝对的信心。
即便晋军有骑兵,也不是黑云精锐的对手!
不怕晋军来支援,就怕晋军龟缩不出。
“儿臣愿同往。”李佑初生牛犊不怕虎。
“末将也愿同去。”孟宽也拱手道。
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李跃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点头道:“不愧是朕的儿郎,去吧!”
二人大喜。
李跃一抬眼,忽瞥见崔宏望着李佑若有所思。
崔宏什么都好,然则,心思太多。
秦彪率一万三千步骑堂而皇之的从襄阳城下穿过,直奔南面诸城。
李跃引兵待发,然而城中依旧按兵不动。
桓豁稳如老狗,跟桓冲一样,不愧是亲兄弟。
襄阳是桓氏的老巢,襄阳在,整个荆州就在,襄阳不在,荆州皆危。
李跃索性就在营中休整。
上游新城郡在手,北面樊城也被攻陷,襄阳迟早是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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