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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帘后洞天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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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洵阳县西北山路出现一匹快马,马上一名绿衫女子,女子年方二十,容色绝丽不入凡尘,腰间一柄龙形长剑,一路喝驾,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经过一处狭道,前方两个中年男子兵刃出鞘,快马一个受惊,急停后前蹄高举,绿衫女子也不惊慌,足底一跃,纤瘦身躯轻盈弹起,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地,耳后风声传来,又有一老一少自树上跳下,将她围在中心。
    那老者道:“敢问这位姑娘何门何派?为何会来到此处?”
    绿衫女子道:“我还没问你们,为何无缘无故拦我去路?”
    那少年道:“大胆!这里整片山区都由我们狼山弟子镇守,你不打招呼便过,还敢用这种口气对我师父说话。”
    绿衫女子喃喃道:“狼山。”
    见这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十三四岁,一笑牵过坐骑,道:“本姑娘有急事赶路,别要胡搅蛮缠无端送死。”
    老者大怒,道:“好大的口气。”
    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指向绿衫女子后心。
    这一老二中一小总共四人均是来自狼山派,老者年纪最大,为掌门戚南通的师弟,武功也是四人之首,一旦出招,其余三人嘲笑旁观。
    绿衫女子全不回头,待老者飞入丈内,拇指在剑格上轻轻一推,迸射出一道蓝硭,山间原本日照通明,剑身只出一指宽度,四人眼前一花,下意识伸臂遮住,只听“刷呲呲呲呲刷”连续六响,绿衫女子腰间长剑一出一入间连变四位。
    再看率先抢攻那个老者,两条小臂、两条小腿粗布裂开一道长口,四肢近乎同时中剑,中剑后并无血流涌出,反而白雾蒸腾,好似将大块寒冰置于七月流火。
    绿衫女子道:“怎样?可以放行了么?”
    见身前二人面如土色,笑道:“我未使全力,皮外伤而已,再不让开,下次可没这般好运。”
    右首那人道:“姑,姑,姑娘请稍,稍等,等见,见过我,我们掌,掌门……”
    绿衫女子道:“你是天生结巴,还是被我吓的?”
    一个翻身上马,姿态飘飘欲仙。
    前方一个声音忽道:“呵呵,还请沈姑娘下马一叙。”
    绿衫女子自是沈碧痕,听有人道破自己身份,且对这个尖细嗓音也不陌生,心道:“是戚南通。”
    循声看去,果见两个精瘦之人自山旁窄道走出,其中一人稍高,年近五十,为狼山派掌门戚南通,另一人矮小,四十三四,形容更有几分猥琐,为鸡足派掌门熊泰行,她有要事在身,不欲轻易开罪两个掌门,再度下马道:“戚掌门,熊掌门。”
    戚南通呵呵两声,又再呵呵两声,道:“沈姑娘可是前往武当山找寻奚少侠?”
    沈碧痕心道:“这戚南通讲话前总要阴阳怪气傻笑两声,与叔叔倒有几分相像。”
    被他道破,不便强加掩饰,道:“正是,小女子途经此处,不知何处开罪狼山弟子,这武当山是去不得么?”
    戚南通道:“呵呵,哪里哪里,沈姑娘和奚少侠郎才女貌,自然去得,但戚某有三件事,想要请教姑娘。”
    沈碧痕道:“戚掌门请问。”
    戚南通道:“呵呵,第一件事,盘龙峡谷已被正道同盟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沈姑娘是怎么出来的?”
    沈碧痕道:“正道同盟围得住步行者,却围不住飞行者,不是么?”
    戚南通道:“呵呵,沈姑娘的意思,是晋无咎送你出谷。”
    沈碧痕道:“晋无咎不是死在武当山了么?小女子去武当找清和,一半也是为了此事。”
    戚南通道:“呵呵,哦?晋无咎真的死了?”
    沈碧痕道:“武当传出的消息,正道同盟难道不该比小女子更快得知?”
    戚南通道:“呵呵,第二件事,沈姑娘这武当剑法,可是得自奚少侠传授?”
    沈碧痕心下一凛,暗道:“你生此误会,岂不正好?”
    道:“小女子初通武当剑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戚南通道:“呵呵,沈姑娘适才所使,为梵仙山石洞中的上乘剑法,绝非入门功夫,奚少侠既然连这套剑法都不吝惜,想来二位好事将近。”
    沈碧痕心道:“这戚南通到底真傻还是装傻?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在梵仙山石洞中互不窥视,将‘直符九天剑’当作秘传剑招,倒也说得过去。”
    戚南通道:“呵呵,第三件事,戚某和熊师兄想向沈姑娘打听‘玄冥’、‘祝融’双剑下落。”
    沈碧痕暗暗冷笑,心道:“任界主说得不错,这五派掌门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心性良正。”
    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小女子既知‘五行剑’原该属于五位掌门,自不会有私吞之心,否则牟庄‘快语厅’中,又何须将在手的双剑物归原主?”
    戚南通道:“呵呵,沈姑娘大度,我和熊师兄亲眼所见。”
    身旁熊泰行附和道:“正是,正是。”
    戚南通道:“呵呵,至于莫姑娘,虽在大是大非上不如沈姑娘这般清醒,但那日临走前总算归还‘句芒’,对这身外之物,可称得上是大气,这一点,我和熊师兄也是信得过的。”
    熊泰行又道:“正是,正是。”
    戚南通道:“呵呵,但这‘五行剑’归还其三,剩余两柄刚好是被‘剥复双剑’据为己有,这个嘛,在外人看来,不免巧合。”
    沈碧痕道:“戚掌门想说甚么?”
    戚南通道:“呵呵,戚某绝无怀疑沈姑娘之心,只不过在想,会不会是令尊不赞同二位姑娘的举动,因而对你们有所保留?”
    沈碧痕为解盘龙教之危,甘愿将随身“息壤剑”与沈碧辰遗物“蓐收剑”赠出,谁知反让戚南通生出话柄,怒意暗生,道:“若是我说,‘玄冥’不在爹爹手中呢?”
    戚南通道:“呵呵,沈姑娘切莫误会,你和莫姑娘自然不会瞒着我们,我们只怕令尊瞒着你们,这才想找你帮忙证实。”
    沈碧痕道:“如何证实?”
    戚南通道:“呵呵,说也简单,戚某想让沈姑娘帮一个忙。”
    沈碧痕道:“帮甚么忙?”
    戚南通道:“呵呵,只要沈姑娘假装被我们二派擒为人质,令尊爱女心切,定会对我们坦诚相待。”
    沈碧痕大怒,道:“住口!你堂堂一派掌门,当着自己徒弟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竟也不会觉得脸红。”
    戚南通道:“呵呵,还好,还好。”
    沈碧痕见他从头到尾不停呵呵,且一张老脸始终堆笑,分明真心喜悦,而非伪装而成,心道:“这人就是脑子有病。”
    道:“不必多说,告辞。”
    熊泰行抽出腰间“贲旅剑”,道:“不交出‘玄冥’和‘祝融’,你哪儿也去不了。”
    沈碧痕秀眉一扬,道:“哦?是么?熊掌门,冰川镇外,你们四个成名前辈围攻我们两个无名小辈,今日本姑娘便用武当剑法,请教狼山鸡足二位掌门。”
    熊泰行哼得一声,道:“那就看你学没学到家了。”
    “贲旅剑”连舞四个剑花,已在沈碧痕丈内。
    沈碧痕见他招式花巧中不乏凌厉,看似接连四个虚招,一旦防备不当,任何一虚可能于半途转实,心道:“当初哥哥以一敌五,这熊泰行的鸡足剑法最是华而不实,这三年进步可说不小。”
    想到沈碧辰,心头涌上酸楚,强自将思绪转开,又想道:“他鸡足又能有甚么长进?自是从梵仙山石洞记载的峨眉剑法中变换而来。”
    卓夏晋莫四人曾于“龙宫”深谈对于梵仙山石洞的各种猜测,沈碧痕并不在场,却在与奚清和的相处时日中听他提及,梵仙山石洞中藏有八派武学,其中佛道两家各自颇多相通之处,各门各派依据武功路数相似,所使兵刃相似,并不因门派之名而独据己有。
    加之她只要身在盘龙峡谷,每隔十日必上“青龙殿”四层五层,她原本使剑且身为女子,关注最多便是峨眉剑法,看这熊泰行剑身轻薄,灵如鱼跃鸟飞,虽以鸡足剑法为主体,却深具峨眉剑法“黄莺穿柳”、“燕子入林”二式中的剑招神韵。
    她于“青龙殿”四层所阅为龙剑阁亲创,较之峨眉门人长年所练更要精妙得多,这些剑招已为峨眉、梵净、狼山、鸡足、衡山五派所得,五派掌门投入练习不到半年,未臻炉火纯青。
    沈碧痕却有家传“直符九天剑”,对峨眉剑法只需眼熟而非练熟,她自得沈家秘术,又有夏语冰万丈寒川作为内力根基,“直符九天剑”于三十日间脱胎换骨,细读峨眉剑法时,常与自家剑法对照,哪一招克制对方,哪一招又为对方克制,无一不是这半年间思来想去之事。
    这时眼见熊泰行四剑指向四个不同方位,回想起“青龙殿”四层记载,这四招威力虽盛,右腋却会于出招时呈现昙花一现的破绽,这破绽虽然存在,却对剑速有极高要求,假使对手出剑速度快不过峨眉门人之手,则破绽不弥自合。
    单说长剑之快,沈碧痕已鲜有人及,熊泰行招式间的缝隙又如何在她目中求得遁形?随一道蓝光笼罩大地,六月天中大增舒爽清凉,旁观六人不见她如何出手,熊泰行腋下“极泉穴”为剑气所封,长剑停候半空已不能动,非但如此,衣裳划破,肌肤割裂,又以寒冰凝结,登时又疼又痒。
    只此一剑,足令六人胆战心惊,沈碧痕一招制敌,竟无一人能看清她的动作,熊泰行更是如同见鬼,他曾亲见沈碧痕完败于慧宁剑下,自家鸡足剑法虽比慧宁稍逊,却决计差不太多,最近这半年来更是突飞猛进,谁知初试牛刀便落个灰头土脸。
    戚南通缓缓鼓掌,笑道:“呵呵,武当剑法,果然胜我佛门剑法一筹,熊师兄,小弟让你不要轻举妄动,现下吃亏了罢?”
    走到沈碧痕跟前,深深一躬,道:“呵呵,看来沈姑娘确已深得奚少侠真传,这武当剑法由沈姑娘使来,果真威力无比,既然胜负已分,还请沈姑娘高抬贵手,解开熊师兄的穴道。”
    四名狼山弟子愕然,均觉掌门此举长敌人士气,未免有辱狼山之名,沈碧痕见他神经兮兮,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会解么?”
    却还是递上剑鞘,朝熊泰行腋下轻轻一戳。
    戚南通道:“呵呵,多谢沈姑娘。”
    起身时右手一甩,沈碧痕只见一个似瓶似罐圆口敞开,暗叫不好,无奈距离太近,已来不及躲闪。
    满以为一招不慎,为戚南通阴诡手段所乘,自己这一倒下,“冰夷剑”不免被他夺去,却听嗖嗖风声贴面划来,下意识退避两寸,一柄檀木折扇旋转飞至,恰在戚南通药粉冲出,阻隔于口鼻之前,折扇上的内力恰到好处,挡住药粉立即转回,稳稳落在一人手中。
    沈碧痕躲过一劫,满心感激,见狭道口驶来一驾马车,前后总共不下十驾。
    最先一车驱马之人满面欢悦,双手各持一根缰绳,吧嗒吧嗒轻甩于马臀之上,与其说在驾车,不如说在玩耍,却是正道同盟第一高手汪沐阳,此外一对年轻男女一左一右,各乘一马缓步两旁,身后各跟有三列步行弟子,其数过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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