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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增城其高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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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无咎自“枢械塔”一战,再未与人交手,两个月后重拾“帝喾剑”,起初难免出招生涩,但他魔界两年日夜勤苦,时间一久,“凤涅璎珞剑”渐又使得顺手,见莫玄炎左手时而拇中相扣,时而食小并进,指上变换层出不穷,如柔荑青葱轮奂共舞,忽而想道:
    “我逆练十二经脉,又有‘易筋经’时时环绕,玄炎指法教我眼花缭乱,实则根本不敢运力,我只防她剑招足矣。”
    精神一振,以右手剑鞘横格竖挡,腾出左手朝莫玄炎胁下轻点,却对指法视若不见,莫玄炎不意他蓦然变招,昏淡中瞧不清晰,竟将右侧“天枢穴”自行撞上他的左指。
    晋无咎不料一击得手,赶紧将温软娇躯揽入怀中,不让她坠落下去,道:“玄炎,你没事罢?”
    莫玄炎道:“你是想抱我回去?”
    晋无咎“哦哦”连声,替她解开穴道,扶她站稳这才松手,掌心余温缭绕松之不舍,道:“还打么?”
    莫玄炎道:“胜负已分,还打甚么?”
    晋无咎道:“那是因为……”
    莫玄炎抢道:“输便是输,找甚么理由?”
    晋无咎道:“玄炎,你生气了么?”
    莫玄炎道:“你强过我是迟早的事,有甚么可生气的?”
    晋无咎听她并无怨怼,舒出一气,道:“见我功力恢复,你是不是便要走了?”
    莫玄炎道:“你想不想我走?”
    晋无咎道:“自然不想,但你这么久才回去一次,我怎能拦你?要说跟你一起去罢,你未事先禀明莫伯伯,捎上我这么个不速之客,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莫玄炎道:“碧辰常游走于卓府外围,你的功力毕竟没能恢复十成,我还是等哥哥回来再作打算,万一卓府有何意外,我好帮得上忙。”
    晋无咎道:“西安府中尽是丐帮弟子,卓府更有付前辈这样的高手,岂是一个沈碧辰说闯便能闯的?”
    莫玄炎白他一眼,道:“你若甚么事都有习武的天赋,便不会常如这般,教我不想与你说话。”
    晋无咎又道:“玄炎,你生气了么?”
    莫玄炎绯唇微扁,道:“没有,走了。”
    晋无咎诚惶诚恐,不知又说错甚么,想着一会可得好好问个明白,见她伸展“青鸾之翼”已在半空,当即张开“鸿鹄之翼”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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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夏语冰从弟子讯报中得知,北戴子与斗极子、陆无为平安回到各自门派,因正道同盟大会在即,柏清波未回昆仑山,随陆无为同往青城山作客,卓凌寒每到一处,总不忘传信回府,二十日内先后于武当山、青城山、崆峒山送出三封手书。
    第一封信中提及玄阳子的死因,是被至刚掌力震碎脏腑,竟似佛门手笔,此后两封如出一辙,北戴子与斗极子气急败坏,一口咬定为佛门掌法所伤,柏清波与陆无为相对温平,同样提到佛门内功。
    连日里夏语冰冥思苦想,这番状况明显与先前所料大相径庭,四道对十五派颇有微辞,既是佛门中人下手,留下活口岂不更惹非议?
    卓凌寒不在府中,大小事务由高袋弟子决定,但六大长老对夏语冰由衷钦服,事无巨细常来禀报,夏语冰虽足不出户,论其劳累,实不亚于卓凌寒终日在外。
    偶从值守弟子口中得知,晋莫白日或于院内读书,或于房中打坐,一到傍晚又双双飞出,每次总要一两个时辰方归,知道他们是去城中练功,心道:
    “回头该与凌寒哥哥商量一下,待英雄大会结束,由丐帮做主,替他俩把亲事办了罢,无咎能抱得玄炎妹妹而归,我可说不负太极公的嘱托。”
    想到晋太极授业之恩,如今脱困而出,再能亲见晋无咎娶妻生子,必定大畅老怀,想到这里浅笑嫣然,由衷为他们一家高兴。
    卓凌寒历时二月风尘仆仆,好在年轻力盛,每日里自行运功,内伤痊愈后不再需要马车,离开崆峒山更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便能回到西安城。
    夏语冰得知丈夫功力渐复,自是不胜欢喜,以沈碧辰实力,只与卓凌寒不相上下,寻常弟子难是敌手,所胜者只在十人之众,想到那十人自永宁县消失后再未现身,又忍不住忧心忡忡,命丐帮弟子接连送出口信书信,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二色教众,当求脱身为上,切记不可恋战。
    晚膳时分,丐帮弟子来报,说梁山乾陵附近出现红绿服饰,随即转向南行,看他们脚下轻灵,武功必定不弱,总共却只六人,其余四人始终未曾露面。
    夏语冰心下惴惴,暗道:“自崆峒山回西安府,咸阳乃是必经之地,算日程凌寒哥哥明晚抵达咸阳,难道那十人已分作六明四暗,只等凌寒哥哥入瓮?”
    念及丐帮人数虽众,却无一人能与盘龙教高手抗衡,忍不住朝晋无咎院中走去,走到半路又即返回,仍是唤来值守弟子,传令咸阳分舵汇集帮中好手,明晚务必将卓凌寒休息之处封堵得水泄不通。
    说完这些回入屋内,将卓亦弛哄到入睡,自己却丝毫没有困意,挑灯拿起这些日子来已被翻至微微褶旧的《楚辞》,喃喃自语:“这其中的秘密,究竟在哪一页?究竟在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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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晋无咎睡梦中隐隐听见两声“无咎”,不知是真是幻,打得两声呼噜,被房门“吱啦”轻响惊醒,一下子两眼圆睁,心道:“适才是玄炎叫我,确认我已入睡,这才偷偷出门。”
    登时睡意全无,拿起“帝喾剑”,披上“鸿鹄之翼”来到卓府上空,果见一个黑影向西飞去,不及细想,扑腾几下双翅,远远跟随于后。
    其时十月廿二,下弦月凸边向东,正从身后缓缓升起,晋无咎早在蓬莱仙谷便已学会观月,依稀辨得已是丑时,心知莫玄炎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加之半月在东,自身在明,更不敢飞得太近,提气至较寻常更高百丈,确信不被发觉,同时满腹狐疑,心道:
    “玄炎这些日子心事重重,难道当真有甚么事瞒着我?”
    不一会莫玄炎飞出西侧“安定门”,晋无咎纵有暗夜视物本领,遥遥望去,亦只瞧见大概,又里许后开始盘旋,终于落在一名高大男子身后。
    “安定门”外为西关正街,其时长安县署早已由此迁往西大街城隍庙以东,长安县城随之消失,整条街上地广人稀,要说选在此地密议甚么,确是一个大好来处。
    晋无咎百丈之外不敢靠近,相距太远,完全听不见二人说些甚么,见那人并不转身,莫玄炎却时时行礼,举止竟十分恭敬,心下大为诧异,暗道:“玄炎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向人低头,这人定是盘龙前辈,难道是岳父大人?”
    一想到莫苍维,心跳陡然加速,他曾在巨轮底层听任寰说起“剥复双剑”杀人无数,此后于蟠龙谷身临尸积如山的铸剑炉,对二人深怀恐惧。
    好在莫苍维一语饶过十七人,又闻任寰对纤纤说及,当初血洗昆仑只因莫苍维无力阻止,待结识莫玄炎,得知莫家诸多情状,爱屋及乌,更觉莫苍维两次出手人命无数非其本意,不止一次自言自语:
    “蟠龙谷中,足足一百六十人围攻‘剥复双剑’,岳父大人若不杀人,只能等着被杀,他是被迫出手,我虽不知道他们第一次出谷为何要杀那么多人,但想来总是沈墨渊惹出的祸,大家同门一场,岳父大人惟有相帮,唉!摊上这么个师弟,岳父大人也真是有苦说不出。”
    二十九年前十王峰血战,付圭已对卓夏详述,晋无咎却未能得知。
    再看片刻,那人蓦的转身,月光下分辨不出五官,却分明已被触怒,一身宽袍大袖在风中飘扬,莫玄炎拱手低头,似请罪又似领命,那人嘴唇数张数合,忽而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向她鼻尖。
    晋无咎大惊,再顾不得其它,一声长啸挥舞“鸿鹄之翼”,片刻来到二人中间,在莫玄炎身前稳稳落下,伸出“帝喾剑”剑柄,想将横在半空的长剑架开,却不料那人手上动作迅捷,右腕一翻回剑入鞘,左掌夹带劲风呼啸而至。
    晋无咎左手架空,见对方突施冷招,不及细想,猛提一气,持剑左手尚未收回,右掌已从左掌下一击而出,正是熟极而流一招“或跃在渊”,随“砰”一声巨响,那人向后跨出三步,晋无咎则回退有七步之远。
    莫玄炎乍见晋无咎,大感意外,料知他被惊醒,因挂念自己安危,这才悄悄跟来,又见那人二话不说,上来便是杀手,惊得花容失色,上前扶住晋无咎右臂,道:“无咎,你要不要紧?”
    晋无咎与那人掌力相拼,内里一阵血气翻涌,呼吸一时无法调匀,所幸五脏六腑并无伤损,道:“我没事。”
    仍将莫玄炎拉到身后,一手举剑一手成掌。
    眼前男子体高肩宽,一身青色锦袍,颈挂一块青龙玉石,两脚缎靴嵌以金线蓝条,左手五指套满宝石戒指,从上到下透出贵气,惟独脸戴黄金面具,瞧不见长相。
    晋无咎见那面具两颊凹凸不平,所不同者在于左边弧线平滑右边处处尖刺,中央自下巴至人中至鼻梁至眉心,一条盘身苍龙栩栩如生,龙头更在人头以上,竖角呲须,一脸凶神恶煞,整张面具在半月映耀下灿烂生光,仅有的两个窟窿中,依稀可见一双眼珠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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