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调查凶手的信息，以及询问财务公司的伤员和幸存者，案情已经比较清楚。
    只是，赵英杰警官还有其他想法。
    一个本份的老实人，是如何去借高利贷的，是如何一夜之间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赵英杰觉得需要挖挖原因，而最后和死者呆在一起，说过话的杨子，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从一路调取的监控来看，杨子在半路和凶手碰撞后，就一路尾随凶手的行为也很可疑，加上杨子刚丢了工作，有肆意报复他人，危害社会的潜在因素，警察不仅是有案时要破案，还要在平时出起防范于未然。
    杨子的这种情况，自然是被重点关照了。
    杨子有苦说不出。
    和凶手跳楼前最后说的几句话，他已经多次重复告诉警方，连当时的语气语调都完美重现。但对于尾随凶手这件事情，他还真是没有更好的解释。有系统的事情，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说了可能他有被关进精神病院的风险。难道要承认他有报复的心态，这也有被强制心理疏导的风险。
    “好吧，当时他撞了我的手机，我叫住他时，发现他的眼睛很特别，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淡漠生死，看别人就象在看死人那种眼神。我一时好奇就跟在了后面。”杨子说的是实话，只是隐瞒了系统的部分。
    “5.10方圆凶杀案”已是在部里挂号的大案要案。市局一号大领导亲自挂帅参与侦破这个案件。
    对杨子的审问，大领导通过监控全程观看了。也动用的测谎仪。仪器证实杨子没有说谎。但按手里的调查资料，杨子的胆心很小，前不久在一次车祸里受到惊吓，当场晕过去。对他创后的心理测试和辅导还没结束。
    这样胆小的人，遇到这种准备去杀人已漠视生死的人，怎么会有胆量跟上去，而且还乘同一部电梯上楼，最后还在天台上与凶手谈笑风声。这明明就是胆大包天有主角光环的人物啊。
    是哪里出了问题？
    询问了局里新成立不成的心理调查科，对杨子做过心理测试的许晓薇医生已经对杨子当时车祸晕倒的原因提出异议：车祸本身的刺激应该不是主要原因，或者是看到了司机死亡的惨状，也有可能以往有受过什么精神方面的刺激。
    但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都不适合长时间羁押杨子。杨子也一直嚷着要出去，明天他还要有场重要的面试呢。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杨子都是无辜的路人。
    他之前恰巧和凶手撞了一下，便跟着凶手到了方圆大厦，听到惨案报了案，逃到天台，与从天台跳楼的凶手在临死前又聊过几句，最多算个目击证人。至于说尾随有其他心思，这都是假设，并且对方已经跳楼死亡，也不存什么后续情况。
    下面的办案人员可能会不规范，但大领导既然全程观注这起案件，就必须严格按法律法规办案。
    虽然赵英杰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在当天下午三点左右，让杨子签字，并承诺近期不离开上海，随时配合警方的调查后，把杨子给放了。
    “我记得你，我会投诉你的。”杨子对这个留八字胡的警察印象深刻，离开前指着他说道。
    赵英杰做事喜欢打破沙锅做到底，这种二哥作风，他一年被投诉的次数多得数不胜数。
    对杨子的这种威胁，他早就皮痒肉不痛，朝杨子咧嘴笑笑不回应。
    杨子走出市局，外面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他看着周围的百年建筑局，恍如隔世。
    “我的手段是不是太温柔了？同样是报复，我只在暗中发了封邮件，那老实人却敢大白天的持刀连捅数人。”
    杨子想了想，摇摇头叹息道，“不是我太温柔，只能说老实人被逼急了，比狠人还要狠。怪不得他临死前要说交对朋友，他的这场悲剧都是被所谓的好朋友给害的。”
    杨子通过洞察之眼，在特殊经历里，看到的不只是老实人今天杀人的案件，还有之前他聚众赌博的经历。
    特殊经历的特殊一般指的是事迹突出的好人好事，英雄事迹，或者是违规违纪，违法犯罪的事情。
    杀人凶手张老实做点小生意认识的朋友，带着他去所谓的好玩地方开开眼，看到别人一把牌赢几百几千，张老实就被勾的心痒痒，经不住朋友的怂恿，旁观成了上阵。被这伙人先赢后输吊住了胃口。
    不仅做生意的本钱赔光，还借了十几万。朋友就怂恿张老实卖房还债。张老实不愿意，这伙人就露出本来的面目，泼油漆，写大字，堵锁孔，电话骚扰，上门威胁，各种打着擦边球的行为不断。终于发展到死人的程度。
    这些信息一部分是洞察之眼上看到的，一部分是警察在询问杨子时讲到的，还有一部分是杨子推测出来的。
    除了畏罪自杀的张老实，杨子可能是最熟悉这次惨案的人。除了财务公司外，还有一伙行为更恶劣的犯罪团伙。
    可这些情况是从系统上看来的，自己要怎么和警察讲才不让人怀疑呢？何况那个警察又这么恶劣，我凭什么要帮他。
    杨子回头看了一眼市公安局的大楼顾自己走了。明天还要面试，晚上再去查查资料做做准备。
    杨子走了，他的最新资料整理好后，市局转给心理调查科，要求对杨子再做一次详细的心理分析和测试。
    最终任务又交到了许晓薇手里。许晓薇看到杨子今天上午的经历，捂着脑门大感头疼：“这个杨子难道是流年不利吗，才遇到车祸，又是撞见杀人案件。上次楠楠二哥让他丢了工作的事情还没向他解释，又要让他来做心理测试，怕是有点难度呢。”
    她详细翻看杨子的相关资料，这次涉及到要案重案，对杨子的记录要比上次详细多了，看到杨子在上海的居住地，许晓薇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再看，没有错，乳山小区x幢202，这不是妈妈住的隔壁嘛。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杨子离开公安局回到浦东象没事人一样，先去李记跟着大师兄，在后厨帮忙到晚上九点，吃了晚饭才回到202。
    把小强从电脑前赶走，杨子一屁股坐下，查印刷和特种印刷公司相关的资料信息。保存记录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关上电脑。
    杨子又把一个月前招工作的文件袋找出来，拿出里面最后一份简历资料，翻开看了看，对小强开玩笑道：“我当时说得多准，打三份里面多留一份做备份，不多不少，现在最后一份明天就要用上了。一份都不浪费。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当时要是只打两份，你现在可能都不用重新找工作。”小强躺在大床上看书，头也不抬反驳道。
    “滚！”杨子把最后一份简历放进帆布背包，拿着衣服出去洗澡。
    睡到半夜，杨子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满头大汗。
    “怎么一直做从十几层的大楼上掉下来压到人的梦，难道是那张老实托梦给我，希望我找到那个诱导他赌博的朋友。”
    杨子躺下一时睡不着，回想那人跳楼着最后说的那句话，脸上满是不甘悔恨的表情。怕是当时他心里最想杀的人应该是那个引诱他的朋友吧。
    一切因他而起。
    怪不得他最后提醒自己说要小心交朋友。如果能机会找到他的那个朋友，自己就帮点忙吧，就当承他临死前提醒的情吧。
    心里有了主意，杨子的心就平静下来，想到明天要去面试，放空情绪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杨子按昨天查的路线，直接走到轮渡站，坐轮渡到浦西，连头连尾花了半小时左右，比当初去阿花公司还要便捷多了。
    按着门牌找到特种印刷公司，粗粗一看外面的围墙就不一般，要比周围其他工厂的要高出两三米，上面还有铁丝网，安保严密。
    围墙里面厂区主体是有两幢大楼，另外还有几幢两层的小楼。这规模比杨子见过的红光印刷厂要大好几倍。而且站在围墙外面没有闻到异味，也没有听到什么噪音。
    杨子看了就好生喜欢。
    在门口保安室登记好信息，有一名保安全程陪同杨子到办公室大楼的五楼会议室。
    途中在电梯间里，偶运一辆拉印刷品的拖车，杨子偷偷看了一眼，是一家沪上知名银行的存折。
    果然是特种印刷，这种印刷业务一般印刷厂都没资格接，需要向央行申请相关资质才能承接银行业务。
    到了五楼会议室，保安就这样一直陪着杨子，等到负责面试的办公室主任过来，和办公室主任打过招呼，保安才离开。
    全程就没有让杨子一个人呆着的时候。
    很明显，因为业务特殊，所以特种印刷公司对外来人员管理非常严格。
    特种印刷不仅业务特别，管理上也与一般工厂不一样，杨子在后面就慢慢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