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景信无奈
沈牧许给她的是独一无二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留一个位置。
罢了,再想这些也了无用处。
沈牧,已经是个阉人了。
救走沈牧的人或许能续好沈牧的手筋,但绝对接不上沈牧的命根子。
“多谢兄长为我着想。”
“兄长保重。”
景肃勤眉心一跳“刚至未时,便要回宫了吗?”
景嫔浅笑颔首,反应滴水不漏“多说多错,恐侯爷和景信生疑。”
唯有在皇宫里,她才是最安全的。
“也对。”景肃勤煞有其事的附和“景信聪慧又敏锐,比大哥难对付多了。”
大哥看似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实际上就是只纸老虎,景信却恰好相反。
“薇薇,为兄看你瘦了很多,想来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好好照顾自己。”
景肃勤不放心的多叮嘱了几句。
“装病实在伤身体,陛下又独宠皇后,鲜少踏足后宫,有些药该断还是断了吧。”
“好,都听兄长的。”景嫔无忧不应。
夏日未时,艳阳正盛。
蝉鸣沙哑低沉,树枝有气无力。
很热,很热。
永宁侯虽不知景嫔因何改变了主意,但还是送瘟神似的毫不犹豫送走了她。
谋逆的大罪,退!退!退!
永宁侯府世代忠良,不碰这种不忠不义抄家灭族掉脑袋的勾当。
太阳当空照,又没有一丝风,热的人仿佛身处蒸笼的馒头,头脑热气,满身大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蒸熟。
景嫔省亲的仪仗拐出长巷,永宁侯就迫不及待的往房间赶。
只有一个个散发冰鉴,能救他老命。
“父亲。”
景信一出声,永宁侯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了独属于他道生存之道,在府听景信,上朝听陛下,在外多闭嘴。
怎么说呢,怪新鲜的。
景信使了个眼色,永宁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景肃勤。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大热的天,景肃勤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上也不见汗珠,看起来清清爽爽。
原来,体弱多病还有这样的好处。
“二弟,不如先画墨苑小憩片刻待燥热退去再归家?”
面上一派兄友弟恭,心里滚字堆积成山。
景肃勤有些犹豫,他不出汗不意味着不怕热不中暑,可沈牧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他实在有些不安心。
这不像沈牧为人处事的一贯风格。
事出反常,他得去寻寻沈牧。
想到这里,景肃勤垂首作揖“府上还有事,就不叨扰大哥了。”
永宁侯大剌剌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少在路上耽搁,就你这受不得热吹不得凉的身子骨儿,最好安心静养着。”
活不长的命,还非要折腾。
越折腾,越死的快。
啧,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好运。
人到中年,上抱大腿,下有小儿,简直美滋滋。
景肃勤没有听出永宁侯的言外之意,出言告辞后,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永宁侯毫不犹豫大步流星继续走。
景信温声吩咐了侯府下人几句,跟在永宁侯身后。
越看越觉得,自己父亲的背影有些滑稽。
仿佛青石板烫脚,一蹿一蹿的,好似陛下养在兽园的猴子。
景信垂眸轻笑,压下自己大不孝的念头。
房间里,冷气袅袅,永宁侯一连从冰鉴里拿出三碗冰果子,一勺一勺下肚后才感觉自己浑身舒爽。
透心凉,心飞扬。
“信儿,你也吃一碗。”永宁侯漱了漱,终于分出心神关心景信。
景信摇摇头,笑着道“夏日贪凉对身体不好,父亲自己也得多注意。”
永宁侯:又说教上了。
这儿子,真像爹。
他记得,景信以前也没这么能说教。
可进宫当了几个月天子侍读后,越发啰嗦多事了。
难不成,这是做夫子的通病?
吓人!
简直吓人!
幸亏景信的人生规划是走仕途而不是成大儒。
“为父心中有数。”
永宁侯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威严。
哪怕这威严一戳就破,但多多少少算体面。
景信笑了笑“父亲可歇好了?”
永宁侯警惕的看向景信“何事?有话直说,越铺垫,为父亲越心慌。”
“父亲,儿子随您一道去小姑的烟霞院坐坐可好?”
永宁侯脸一白“你应该说爹随你走一趟。”
是啊,景嫔还在房间里用发簪阉了个人呢。
他都不知道陛下和皇后什么时候离开的。
沈牧呢?
不会死在景嫔房间里吧?
还是去看看吧,天气热,烂了发臭可就恶心透顶了。
“走走走。”永宁侯突然急了。
烟霞院。
许是心里原因,一踏进烟霞院的门,永宁侯就不觉得热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永宁侯强忍着不适,继续向内挪着。
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
景信扶额,依照父亲的挪法儿,十之八九染了暑气倒在院里。
“父亲,儿子先进去探探。”
景信加快脚步,推开了房门,耐着性子摸索着机关。
最后,目光落在书柜旁的菱格摆件上,轻轻旋转。
景信吐了口气,小姑院中建密室这么大的事情,父亲竟一无所知,还得帝后告知。
他很是怀疑,过去几年,父亲是个睁眼瞎糊涂蛋。
密室门打开的一刹那,浓烈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有几分像杀猪铺的味道。
永宁侯磨磨蹭蹭“真有密室?”
“父亲,您是一家之主。”景信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无奈。
不能及时察觉风吹草动情有可原。
但修建密室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永宁侯表情讪讪,急忙找补“男主外女主内,之前府内后院的大小事宜都是假陈氏在做主,如果她有心替景薇隐瞒,为父很难知晓。”
“父亲,假陈氏故意哄骗您的确不假,可身为一家之主后院外院都应有自己的耳目……”
眼见永宁侯的头越垂越低,景信软了态度“是儿子急躁了。”
“父亲,下去看看吧。”
“味道有些冲,您先遮挡好口鼻。”
永宁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点头。
他也有些想不起那几年浑浑噩噩做了些什么。
既没有管好家,也没有让侯府重现辉煌。
好像,好像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