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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阿笙,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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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鸢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字字句句如一把把钝刀子割着她的羞耻心。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曾是她行事准则,也曾清高的鄙夷亡于贪食的高飞之鸟,死于香饵的深潭之鱼。
    可忠毅伯府一日日垮掉,她自以为的良人恶心不堪,身体根本受损无法有孕,无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她想光鲜亮丽的在上京城立足有何错?
    想当初,她年少时父亲尚在世,忠毅伯府钟鸣鼎食,她无需忧心无需惶恐,只需要做一个端庄温婉腹有诗书的才女便好。
    明鸢看向因在病中,显得有些倦怠憔悴,但眼角眉梢仍透着矜贵明媚的顾笙,心里涌出住无尽的艳羡。
    她知顾笙待她好,也愿一生与顾笙为友。
    但这几年来,她还是忍不住会羡慕嫉妒。
    武安公独女,外祖扬州陆家。
    年少时,极尽张扬肆意,不惧人言指指点点,无畏世俗条条框框。
    顾笙,首先是顾笙自己。
    那些名声或好或坏,对顾笙而言寻常的犹如妆奁里的珠钗收拾,喜欢戴一下,不喜欢视而不见。
    可即便声名狼藉,适龄之年母仪天下。
    官宦之家,何人不知天子独爱顾笙。
    其实,她能理解天子对顾笙的偏爱,谁能拒绝赤诚明亮却又不会灼人的光呢。
    顾笙的人生,顺遂又精彩。
    昔日,她是真心为顾笙感到开心的。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顾笙在气恼她变的面目全非,她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直到她发现陆六郎私底下的癖好,她的第一念头不是报官不是和离,而是算计着能得到多少好处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就变了。
    明鸢在看顾笙时,顾笙也在看着明鸢。
    明鸢的脸色苍白透明,隐隐约约都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美丽,又脆弱。
    乍一看就像是供奉在香案上的玉像,不沾一点人心算计。
    读过的书没有成为明鸢漫长人生中后卫的行路准则,但到底一点点汇出了这般气质。
    四季捧着煎好的药茶,躬身入内。
    在奉茶的瞬间特意瞥了皇后一眼,见皇后面色不虞,手指不停的揉按着当阳穴,心下担忧。
    但也知晓,皇后选择在内殿见明鸢姑娘,为的就是留住明鸢姑娘的脸面,她不能留在殿内。
    顾笙接过药茶,四季便福身离去。
    憋着气喝了两口温温热惹的药茶,苦的顾笙脸都有些扭曲。
    什么苦药,竟然还得她自己喝!
    缓了缓,放下了手里的白瓷茶碗,力道不轻不重,“当”的一声。
    明鸢的心,又紧了一下。
    “明鸢,你是不是与陆六郎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协议?”
    “你替他遮掩真相,他就不会供出你?”
    “明鸢,你细想想,陆六郎无罪脱身后,能眼睁睁看着你春风得意吗?”
    “他被冀州陆家除族,又被革除官职,且声名狼藉,他一无所有时就会无所顾忌,你呢?”
    “最后一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明鸢深深的看了顾笙一眼“忠毅伯府的姑娘怎么能有令人不齿的名声呢。”
    忠毅伯府是败落了。
    但她还想披着那层矜贵傲气的皮。
    她也知道自己的坚持很可笑。
    如果不能以忠毅伯府姑娘的身份光鲜亮丽的活在上京城,那她也要这个身份干干净净的死。
    “阿笙,求你助我假死脱身。”
    “一死必能证清白,到时候,不论陆六郎口供如何,天下人都不会再疑忠毅伯府的明鸢与畜生狼狈为奸。”
    “求你了。”
    明鸢收回视线,重重的磕了个头。
    顾笙指尖轻颤,头疼欲裂。
    假死脱身?
    一旦付诸于行动,莫说上京城就是稍大些的郡里,都不再有明鸢的容身之处。
    关于明鸢的一切,都随着棺椁入玉而埋葬。
    “阿笙,回答我。”
    “好。”
    顾笙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渺的似一滴露。
    手帕交竟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眼前阵阵发黑,顾笙强撑着继续道“后续的事情,我会安排四季处理的”
    “四季!”顾笙抬高声音。
    四季应声入内“娘娘。”
    顾笙指了指明鸢,对四季道“带她出去吧。”
    “你知道该问些什么,交给你了。”
    四季着急的叹了口气“明姑娘,这边请。”
    明鸢一步三回头,眸光的哀戚真假难辨。
    刚刚踏出懿安宫,就见萧砚随迎面而来。
    明鸢正欲朝着萧砚随行礼,萧砚随如一阵风从她身边穿过,眼神自始至终没有落在她身上。
    明鸢苦笑。
    顾笙一向的好福气。
    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到如今,她只盼着说顾笙的福气能一直好下去。
    “明姑娘,皇后娘娘从没忘记过与您的情谊。”四季幽幽道。
    明鸢莞尔“我知道的。”
    因为知道,所以才敢一次次提条件。
    “走吧,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四季意有所指。
    明鸢的笑容添了几分洒脱的意味“青山已经成了孤坟座座的荒山,已不配再与她为伍了。”
    “四季,你懂吗?”
    四季抿唇,不再言语。
    她多嘴劝两句,只是看在皇后在意明鸢的份儿上。
    不在意,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
    一路无言。
    懿安宫内殿。
    萧砚随看着顾笙煞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手足无措。
    “朕,对,朕念经,朕念经。”
    萧砚随一边手忙脚乱的找着经书,一边口中诵着记得的部分。
    顾笙忍着苦,把茶碗中的药茶一饮而尽。
    “阿砚,你莫怕,就是气狠了。”
    她算是悟透了,用脑过度、情绪起伏,都会引起不适。
    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养好,这不是逼着她做一个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人吗?
    萧砚随的诵经声徐徐响起,顾笙的心绪逐渐平静。
    看着一撩衣摆,不管不顾盘腿坐在地上的萧砚随,笑了笑“你有没有发现,你把经书内容记的很精准。”
    萧砚随从不是个读书的料,可却牢牢记住了只诵了两次的经文。
    晦涩难懂,拗口别扭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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