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野喊完三哥。
    脑袋上直接挨了老妈一个暴栗。
    “你看他配上桌吗？”
    苏茹兰都把话挑明成这样。
    顾白野还能听不懂吗。
    他呵呵干笑两声，朝着三哥歉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美滋滋地动起筷子。
    丝毫没感受到三哥的窘境。
    顾南景无语地看着这个老六。
    这家伙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叫人艰不拆……
    以前，顾南景去老妈家，还能混口饭吃。
    现在，连上桌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不是他能陪着俩小崽子玩抓鬼游戏，怕是连门他都混不进来。
    当然抓鬼游戏很好玩。
    俩崽子每天乐呵呵。
    苦逼的只有那只藏衣柜，藏床下，藏在犄角旮旯里，被抓被揍被批斗的老爹鬼……
    顾南景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客厅。
    热闹是人家的，孤独是他自己的。
    餐厅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
    最近顾白野表现好，老婆长，老婆短，老婆说啥我都管，成功地混到了饭桌上的一席之地。
    对比其他哥哥，他已经是出人头地级别的了。
    只不过，人一得意，就容易飘。
    顾白野吃着吃着饭，就又想起乔俊风那个混蛋。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忍不住骂了句，“可惜没从乔俊风嘴里问出什么！哎芊芊，你看看这个混蛋，是不是他想害咱家？”
    墨芊，“看不出来。”
    墨芊没说谎。
    光看面相，乔天胜和乔俊风这俩父子，手上确实没犯什么大事。
    不是他们对顾家下的手。
    但是面相能改。
    当时在顾家的张瑛，墨芊开始看她，还以为老实到像一张白纸，却不想，原来是被人在她脸上改了命格。
    而乔家父子，凭那个绿柳师傅的本事，想藏起真实的面相，也不在话下。
    墨芊没看透。
    那顾白野更看不明白了。
    他烦恼地啧啧两声，双臂抱胸，脸色如碳。
    “乔俊风咬死，香薰不是他给香薇的，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你说这种没点担当的男人，香薇怎么能看上他，一个完蛋玩意。”
    顾白野替顾香薇不值。
    可这话听在伏雪耳里，却觉得好笑。
    她神色淡然地在吐出四个字。
    “半斤八两。”
    伏雪性子温柔，平时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很少有话里夹枪带棒的时候。
    可是对于顾香薇，她是一点都不想收着。
    那年她刚跟顾白野结婚时，顾香薇就故意给她下绊子。
    当时顾香薇想要伏雪的一件双面三异绣藏品，这种名贵的绣品，除了博物馆，流落在民间的简直屈指可数。
    伏雪有幸，从一位老绣娘那里买到这件藏品。
    结果顾香薇在她工作室看到以后，就动了心思。
    当时伏雪不能说话，只能靠比划拒绝，结果两人争执间，顾香薇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就掉下了游泳池。
    这下子可捅了顾家的马蜂窝。
    立马兴师动众，又请医生，又请看护，还把泳池外面都装上了护栏……
    顾家人当然不会冲着伏雪发火。
    一个个明面上都是：不怪你。
    但是顾香薇摔下去，本来就跟伏雪无关，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
    伏雪不能说话，解释不清。
    而这个顾老六，到现在都觉得，是她失手把顾香薇推下去的。
    一回忆起往事，伏雪憋屈的饭都吃不下去。
    她把筷子一放，不再言语。
    可顾白野这个没眼色的，还要替顾香薇解释，“烛台的事，香薇看起来真不知道，这事她——”
    “她什么她！你个缺心眼的。”
    苏茹兰没给顾白野犯蠢的机会，直接把他的话堵在嘴里。
    自从伏雪能说话，苏茹兰跟她唠的话就越来越多。
    她终于知道，为啥当时雪儿要逃跑。
    原来她家这帮混小子，竟然给雪儿造成那么大的心里阴影。
    苏茹兰想到这儿，也撂下筷子，她瞪着顾白野，“蠢小子，你知不知道，当时雪儿怀孕为什么逃走？因为有人在她的维生素里下了打胎药，你这个混蛋，一点都不关心老婆！雪儿怕你们这帮混账姓顾的，知道她怀孕，要逼她打掉孩子！”
    顾白野愣怔地听着老妈说完。
    盯着伏雪，一脸惊诧，“怎么可能，我家哪有人这么残暴。”
    “……”
    他说完这话，桌上的人，都没说话。
    只有两个小崽子，回了六叔。
    “我俩，坟头——”
    “那么大~”
    顾白野，“……”
    那你俩的命，也不可能是姓顾的害的啊……
    苏茹兰嫌弃地隔空点点老六，“你们护着香薇，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个嫂子，都跟她不合！”
    顾白野，“……”
    这事儿他得怎么狡辩……
    姑嫂不合，那不是很正常……
    当然，这话顾白野不敢说。
    他琢磨了半晌，没回答老妈的问题。
    先转向了伏雪，问起打胎药的事，“什么打胎药？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当时是因为你不信啊！
    伏雪无语地看着这个老六。
    她要是告诉顾白野，说你们姓顾的有人想害她。
    那只会换来他一句，“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
    不过，今天话说开了，那伏雪也正好跟顾白野算账。
    之前，他们家没人相信，那些离奇的事。
    直到张瑛落网，他们才信，她真的是在他家被毒哑了。
    伏雪也是现在，才能讲出，当时看似偶然，实则都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她把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她修复的作品，怎么突然损毁。
    她身上为什么会离奇多出男款的戒指。
    她明明只是跟雇主吃个饭，就被人拍照，传成小三撬墙角。
    还有顾香薇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怎么挑拨的他们夫妻的感情。
    很多事，可能不大。
    但碍不住一次又一次，水滴能穿石，铁杵能磨针，那婚姻又怎么经得住没完没了的考验。
    伏雪最后想跟顾白野离婚。
    甚至都说不出原因，只是因为她太累了。
    之前说不出话。
    后来不想说。
    可今天，根本控制不住，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伏雪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往下掉，根本收不住。
    顾白野看着老婆的泪水。
    替顾香薇辩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再也说不出口。
    之前，他潜意识里，就想把锅都甩给张瑛。
    一切的坏事都是她做的。
    一切的恶都是她犯的。
    心里就好像有一道防线，想把顾香薇圈画在安全范围，依然把她想成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可是那道防线，却在一点点打破。
    任他如何给自己洗脑。
    他都没办法，再把那个疼了二十年的妹妹，圈在这个圈里。
    原来早就变了。
    只是他不想从梦里醒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