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那边对于人类城市的监控有什么异常吗？”
    艾尔奇亚随便拎过来一个看起来地位还算高的巫会工作人员，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问道。
    对方把脸往后缩了缩，慌忙摇头表示没有。
    “还没有发起总攻吗……”
    艾尔奇亚仿佛松了口气，缓缓地把对方放回地上——后者立即跑开了，仿佛是怕他再想起什么事把自己抓过来一样。
    “但是这很奇怪。”他在原地背着手不安地走动着：“没有召唤者……”
    “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吗？”
    亚瑟四下看了看，随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召唤者……至少我们没有看到。”艾尔奇亚回答道——但他的头并没有抬起来，这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尸脓的降临需要神族亲自下界召唤，但我们没有看到什么疑似神族的人。不应该这样——既然他们在我们面前如此狂妄地再次展示尸脓，那么没道理去隐藏自己啊？”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击败尸脓以后。那位召唤尸脓的神族应该以俯视的视角出现，然后一边嘲笑我们为蝼蚁一边堂而皇之地灭掉几个我们的巫王吗？”亚瑟撇了撇嘴：“这倒是很有反派角色的味道嘛。”
    艾尔奇亚愣了愣，然后被亚瑟风趣的说法逗笑了。
    “亚瑟。”他拍着亚瑟的肩膀笑着道：“你这人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然后，在下一刻。巫会最强的大巫王的动作猛地僵住了——突兀的就好像突然有人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里一般。他的表情慢慢地垮了下来，变得冷漠而严肃。
    “内鬼。”他轻轻地念出这个词。
    “什么？”
    “巫会有内鬼。”艾尔奇亚迅速地转过了身：“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神族这一次的行动估计就是想让我们互相猜疑——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巫会里，藏了一个神族。”
    “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不是挺重视我们的吗……说是把我们当蝼蚁，居然还往蝼蚁里安插间谍。”
    “这到底算是什么行为……多少年了还是看不透啊。”
    他仰望着天空，眯着眼去直视那轮光芒四射的太阳。
    ……
    “谢谢！”白桦挥了挥手，算是向身后的莱特告别。随后便踏进了开启的传送门中。
    “艾尔奇亚那边应该挺愉快的吧？”白桦在心中想着：“至少肯定比我这边愉快。”
    ……
    也不见得愉快到哪里去——于世界之外的某位无上存在边敲打着键盘边这么想道。
    “唔……太阳快落山了吗？”白桦望了望天上还在缓缓下沉的太阳，突然想念起了适才法国清晨的清新空气。
    “回家！”她这么决定道。
    血般鲜红的残阳燃烧于薄云之后，像是透过一层薄纱洒下的灯光。白桦便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却又不可能属于任何人的大灯下愉快地走着。她的影子在草地与建筑间弯曲或放平，伴着她一同走上归家的路。
    “今天，发生了很多呢。”她闭着眼睛这么平静地想道。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情呢。”千里之外，艾尔奇亚这么想着，嘴角勾画出一抹冷酷的笑。
    “虽然有些糟糕，但还是不错的。”白桦笑着想道。
    “不可能再比今天更糟糕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世界……不，今后应该会越来越糟糕吧？”艾尔奇亚不无凄凉地想道。
    “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下去吧？”白桦最后这么想道，她拿出钥匙，打开了空空荡荡的艾尔奇亚的家。
    “美好的日子，要结束了。”艾尔奇亚在心中盖棺定论道，随即扭过身，不再去看那轮太阳。
    在几天前，于另一个位面——一个人类无法踏足的神圣位面——
    于众生所无法知晓的坠落天空之座上，一个存在缓缓地睁开了眼。
    在他之下，有无数神族轻轻弯下腰肢甚至单膝跪地。神核与神翼的璀璨交替闪烁着，在这个存在的脚下熠熠生辉。
    “我们伟大的主——”他们惶恐地垂下头颅：“我们的伟大创造者与最强的古神——耶和华，我们为您的苏醒献上喝彩——”
    “多少年过去了？”
    被称之为耶和华的存在看了看自己包裹在光辉之中的手掌，他的神核为此闪烁了几下。他那几乎要笼罩整个坠落天空之殿的神翼微微地伸展了一下，无数羽毛便落了下来，像是从树上飘落的秋叶一般落在密歇尔泉水中。
    “五千年。”一个穿戴豪华的神族在漫天飞舞的白羽中落上坠落天空之座前，他诚惶诚恐地将自己的身体小心地蜷缩起来，单膝跪于耶和华面前。
    “魔力不够了吗？”耶和华微微地仰起头，像是有些不满：“那便去杀伐，地下的物种便是为此存在的。”
    “主。”这个神族微微地抬起头道：“那个人，还活着。”
    耶和华侧过了头，仿佛沉思了许久才问道：
    “谁？”
    “艾尔奇亚，人类的大贤者。”
    下一刻，耶和华的神核便染上了一层殷红。他那硕大的翅翼猛地展开，巨大的阴影几乎要笼罩世界树。密歇尔泉在顷刻间沸腾了起来——而在那之前的万年，它都不曾出现过一丝涟漪。
    “啊——”耶和华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嘶吼起来：“啊——”
    “区区蝼蚁的造物——竟还胆敢存活于世！”
    他头顶的智能环在一片如末日般的红色中闪烁，像是爆炸般的愤怒席卷着他的智能场。他站了起来，那细长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脚舞动了起来。那扭曲身体上的魔晶放射出令人胆寒的魔力光华。
    诸神看着那可怕的影子落在他们之间，却没有人胆敢逃走。他们兢兢业业的俯下了自己的头颅，头顶的智能环闪烁着表达自己的恐惧。
    “算了……”耶和华冷静了下来，那股怒气消失之快，简直如同播音器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但在场所有的神族都明白，这不过是暂停，那股怒意恐怕还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
    “魔力，还够用多长时间？”他冷冷地问道，无机质的，如同机械合成出的声音在世界树与密歇尔泉间回荡。
    “三十年。”伏于其面前的神族回答道：“请您再次带领我们。”
    “投放尸脓。”耶和华缓缓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先投放到艾尔奇亚面前，让他知道我没打算放过他。”
    “是。我会让间谍去做的。”
    “五千年前做的，再来一次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