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逾越的距离
花语一走,何以宁彻底的瘫坐在地,她的指尖紧紧的抠进坚硬的床体,指甲折断流血都没有感觉。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脆弱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迫,被一点点压扁,一点点渗出浓浓的血水。
“何医生,你怎么了?”推着药品车进来的小护士看到蹲在床角的何以宁,吓了一跳。
她这才恍恍的回过神,扶着床栏站了起来。
“我没事,把窗帘拉开吧。”
“好。”小护士担忧的望着她,走过去拉开窗帘,突然而至的阳光让何以宁倏然挡住了眼睛,小护士看到她受伤的手指,惊呼“何医生,你流血了。”
手指流血了算什么,有谁看见她的心早已血流满地。
她把手放到面前,苍凉的翻转了一下手心,她的感情线尾端有个三叉状的纹路,曾经何母的朋友会看手相,对她说,她有博爱精神,但是以后的爱情会很坚苦,她只信科学,从来不信算命的,可是现在想想那人说得话,总有几分是相信了。
她收紧了拳头,淡淡的说:“这个床的病人出院了。”
“她还没办出院手续。”
“没办法你去通知下住院部主任吧。”
“好。”小护士走了两步“何医生,你记得把手包扎一下。”
“嗯,谢谢。”
何以宁回到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包药,小季说:“这是保安部送来的,说是在后院没人的地方捡到的,他看到药单上写着你的名字就给送来了。”
这是何以宁那天被袭击的时候弄丢的药品,她查了一下,一件也不少。
“你耳朵怎么了,吃这么多药?”
“上次被灌水的后遗症,耳朵总是听不太清楚,嗡嗡的响。”
“那你要注意了,别再刺激它。”
“我知道。”
她简单把自己的手指包扎了一下,本来没觉得疼,此时一碰到断裂的指甲,冷汗都快掉了下来,她狠心的用力一按,疼到钻心,承受着这种疼痛,心里的痛闷仿佛才会减轻。
下班前,顾念西打电话过来“何以宁,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她握着电话良久,听着那边熟悉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洁白的皓齿在唇上咬出一个牙印“我想回我妈那里。”
“吃过饭我送你过去,就这么说定了。”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叭的挂了电话,典型的顾念西式作风。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响声,他的声音仿佛还清晰的响在耳畔,她就那样一直拿着电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医生,下班了。”余坤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吓了一跳,手机脱手而出,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愣愣的看着,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捡。
余坤唉呦了一声,赶紧蹲下去把手机和摔掉的电池及零件捡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这手机怕是不能用了,我赔你一个新的。”
余坤的话让何以宁回过神,她摇着头接过来“无所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手机,正好我也想换个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怎么行,我一定要赔你一个新的。”
“真的不用。”何以宁取下里面的电话卡,然后将手机残骸潇洒的丢进一边的垃圾筒,似安慰余坤,也似自我安慰“终于可以换新的了。”
余坤要赔她手机,她执意拒绝,他只好说有时间请她吃饭,她也答应了。
走出医院,何以宁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像扔掉一只坏掉的手机,随随便便,不会心疼,不会难过,不会留恋,那该多好。
她正在发呆,路对面有人猛按喇叭,她吓了一跳,望过去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马路边,顾念西胳膊搭在车窗上,朝她勾了勾手指头,态度很是嚣张。
马路中间有一条斑马线,红灯,两边的车流自然的留出一条安全通道,行人们向两边观望着,匆匆走过。
隔着人流,她望着他,忽然觉得异常的遥远,明明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万丈鸿沟,生出不可逾越的红尘万里。
他又按了两下喇叭,她依然是傻傻的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他终于不耐烦了,甩开车门跳下来。
她这才慌张的要过马路,恰巧绿灯亮了,车流开始穿行,那条斑马线瞬间被淹没了,他们站在马路的两边,就像站在世界的两端,只要地球还在公转,就不可能有相交的那一天。
何以宁望着面前川息的车辆,心里一阵悲凉,烟花盛开的繁华,却抵不过瞬间消融的凄怆。
刺啦!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有人探头骂道:“找死啊。”
何以宁大惊,看到顾念西正从车流中穿过,刚才那辆紧急刹车的车子停在他的面前半米处。
他置若罔闻,又往前跑了两步,身后的车辆飞驰而过,带起的头吹拂起他的衣襟。
“顾念西,你疯了。”
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都等不了了吗,他知不知道这样横穿马路有多危险?
她焦急的挥手制止“顾念西,你别乱来,你站在那里别动。”
他好像没有听见,大步向这边跑来,身后,刹车声乱成一片“喂,想死啊”“着急投胎啊?”
何以宁的心仿佛被人揪得紧紧的,随着他每一次惊险的动作而被抛到天空又重重摔下,如果他被车撞到,那她也情愿一头撞上去。
“何以宁。”顾念西跑过来,还觉得挺开心,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差点笑弯了。
何以宁抬起手飞快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不疼,她没用什么力气,却是一声脆响,他被打懵了,不解地看着她,她的眼中泪光翻涌,俏面通红“顾念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任性会让多少人担心,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如果你被车撞到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说!”
她此时的模样没有半分的娇憨,倒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虽然被她打了一巴掌,他的心里却还是甜的,他喜欢看到她为他着急落泪的样子,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的小绵羊也会变成小狼崽给他一巴掌了。
“何以宁,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没有下次。”她扭身就走。
“喂,你连审问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就把我直接枪毙了?这不公平。”
她被他扯住了袖子,不得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