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堇珞面无表情，平静地说，“不知道。”
    杨廷煜，“……”
    他信了才有鬼！
    不过叶堇珞不愿意说，那谁也逼不出半个字。
    杨廷煜放弃了做无用功，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叶堇珞拧着眉，放下手机，刚准备转身往回走，无意间一抬头，整个人骤然间僵住了。
    叶七七想着她哥守了一夜，到现在都没合过眼，端着碗饺子过来找他。
    走到近处，见她哥仰着头，脸白如纸，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楼上。
    叶七七循着他的视线往上去，顿时声音都吓抖了，“兮兮兮——”
    叶堇珞回头瞥了她一眼。
    叶七七霎时间熄声。
    她要是敢出声惊扰了上面的人，她二哥绝对会毫无人性地先灭了她！
    昨夜的雨下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停。
    空气中泛着潮湿的冷意。
    秦兮娆穿着睡裙，抱着胳膊坐在冰冷的窗沿上，铅黑色的长发铺满了细瘦的脊背，一双白到剔透的脚落在半空中。
    她直勾勾地盯着楼下，安静到不正常，目光空洞的有点渗人。
    叶堇珞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目光像是冰彻的湖水，极淡，极深。
    叶七七等了会儿，见上面的人没动静，又暗戳戳地开始嘴贱了，“哥……我觉得兮娆姐姐，好像没有要跳的意思……”
    二楼虽然说摔不死人，不过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本来精神就不正常了，在受点伤还不得心疼死人。
    叶堇珞抬手按住她的头，成功地让这小乌鸦嘴彻底噤了声。
    秦兮娆在怎么落魄，也不可能会寻死。
    她坐在那里，只是因为太难受了。
    她知道自己快疯了。
    想把自己拽出来。
    这个女孩，性格极端倔强。
    秦兰舟没了，她父亲不要她了，还成了害死母亲的凶手。
    没有人再有义务照顾她。
    她得让自己清醒地活着。
    叶堇珞走到窗台下，仰头，目光静静地胶住了她的视线，“花园里兰花开的很好，你想去看吗？”
    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蓝，清透广阔，尤其昨夜一场雨，这里都能闻到清冷的兰花香。
    那是秦兮娆过去亲手种下的花。
    她每次来叶家，都要去看。
    秦兮娆没反应。
    过了许久，她的睫毛才微微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介于理智和疯狂之间，“……妈妈死了……”
    叶堇珞眼皮重重地颤了一下。
    他看着她空茫的眼睛，发现了一个让人难过的事实。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然后她再也不敢依赖他了。
    她依旧关心他，会亲热地唤他堇珞哥哥。
    但她学会了自己坚强。
    叶堇珞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抬手抚上了右耳上的耳钉，眼眸泄露了一点难过，带着无尽的歉意，“……对不起。”
    叶七七趁着她哥吸引秦兮娆注意力的时候，猫着步子正要去找人帮忙，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正仰头看着秦兮娆。
    即便他的注意力没落在自己身上，叶七七依旧打了个哆嗦。
    刚冒出太阳的天，不知道怎么着也冷了起来。
    叶七七大怒，“哪里来的——”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男人倏然抬眸看了过来。
    那两道鬼魅邪异的目光，仿佛直刺进了人灵魂深处，生生将叶七七刺了个透心凉。
    小姑娘被这么一吓，直接丢脸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也成功地吸引了叶堇珞的注意。
    他的视线望了过来，注视着远处那个煞气森然的身影。
    夜劭仰着头，微微软化的眼神落在秦兮娆身上，带着深深的克制与压抑，语气疼惜又无奈，“懒懒，下来。”
    秦兮娆听到他的声音，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那张眉目如画的脸，恍然多出了一丝什么。
    叶七七从地面爬起来，很怂地躲在叶堇珞身后，就探出颗小脑袋，看夜劭，睁大眼睛问，“哥……这谁啊？”
    她以为她二哥气势已经够可怕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更吓人的。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不过那张脸长得简直——
    嘤！
    叶堇珞似乎被刺中了什么痛处，按住躲在背后怕的乱抖的妹妹，声音平静的让人发怵，“你能滚去厨房把粥端出来吗？”
    叶七七，“……”
    几秒钟后，她怂哒哒地滚去了厨房。
    夜劭精致的眉眼间萦绕着一抹深深压抑难受的痕迹，走到窗台下，张开了双手，又重复了一遍，“懒懒，下来。”
    气温那么凉，她就穿了件睡裙，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上。
    果然即便是叶堇珞亲自照顾她，也靠不住。
    秦兮娆睫毛微微抖动，在他走近那一瞬间，似是恐惧般，身体若有若无地往后缩。
    夜劭抬手按住了眉心，将眼底一抹蠢蠢欲动的阴冷压了下去，语气近乎小心翼翼，“如果你不愿意下来，那就回到房间里去，天气太凉，你会生病……”
    生病就得打针吃药。
    那是她最怕最讨厌的事情。
    秦兮娆黑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了昨夜的歇斯底里，眼底似乎笼罩着一层什么。
    底下两个男人，看到她平静到死寂的脸。
    第一次觉得，能被人发脾气，怒骂，质问，怨恨，也是一种幸福。
    叶堇珞当年没有接她的电话，过了这么久，都没有等来她一句质问。
    夜劭昨晚将她逼成这个鬼样子，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怨恨。
    相反，她并不是不在乎。
    她只是遗忘了那些情绪，应该怎么表达。
    她难过到恨不得死去，都没有哭。
    有人想得到她，将她变成听话的人偶。
    人偶是不需要拥有自己的感情的。
    可是秦兮娆是谁呢？
    她是叶堇珞捧在心尖上的女孩。
    是夜劭爱到骨子里的少女。
    有这么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全心全意地捧着她，疼爱着她。
    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有资格，肆无忌惮高高在上的女孩了。
    一片死寂中，秦兮娆黑到寂静的眼睛，盯着夜劭，像是被父母遗弃，逼上绝路的孩子，透出一丝茫然，“……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