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冥山
大厅里,几个姐妹正在嗑瓜子,却听轰隆一声,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男人。虽然这天韵阁从前也是烟花柳巷,但是天上掉男人的事儿却也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除非是某个登徒子爬到屋顶上偷窥,不慎跌落下来了。顿时几个姐妹足尖一点,七、八只青葱玉手上尖锐的指甲如钩,向着那男人的要害抓了过去。
待指尖刚要触到那人身上,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又同时变爪为抓,七、八只手同时紧紧揪住了那人,随后就有人大声喊道:“胡小弟师傅回来啦!”立时一阵香风骤起,只见众女纷纷从各处奔了出来,将胡不归团团围住,胡小弟,小师傅的乱叫一气。顿时眼泪鼻涕再次在胡不归衣衫上重现,胡不归心中苦道:瞧这个屁放的!
梅四等人从屋顶上飘下来,呆若木鸡的看着胡不归在一群女子中间无助的挣扎着,却听见有女子问道:“小虎这小东西呢?跑哪里去了?”小虎全身一哆嗦,掉头钻进了梅轻雪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来。
小桃红却瞥见大厅里多出来的这几个人,其中三个男人,个个古里古怪,与那胡小弟到有几分相似,想来定是他臭味相投的朋友。而那个女子却是个绝色美人,怀中露出半截白猫尾巴,脸上却似乎有一抹愠色,眼睛紧紧的盯着被众女环抱着的胡不归,那眼神之中却有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叫小桃红这个风月老手立即便捕捉到了什么。
小桃红喝道:“姑娘们,都放开手!这成什么样子啊!都放开!”上前拽出了被众女抱紧的胡不归,道:“胡小弟,这几位可是你的朋友吧,也不给姐姐介绍一下吗?这位妹妹生得好美啊。”
胡不归擦干脸上的口水,尴尬得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啦。”说着便将梅四、梅轻雪等人一一介绍给了小桃红一干姐妹。小桃红拉着梅轻雪的手道:“我们这群姐妹蒙胡小弟照顾,对他就像是对自己弟弟一样的,却在妹妹面前失态了,叫妹妹见笑了啊。”小桃红一张嘴巴那是在人堆儿里练就的,三言两语便将梅轻雪哄的舒舒服服的,直拉着小桃红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起来。
却说小虎被梅轻雪从怀中揪出来,刚想悄悄溜进房间去,却猛地被人抓住了,道:“啊哈,小虎!你个小东西方才躲到哪里去了?”小虎顿时全身瘫软,一个猫魂儿吓飞了一多半儿,在众多伴着口水的香吻中昏死过去。
就此,胡不归等人便在天韵阁住了下来。白日里,胡不归、梅四等人便在成都城内吃茶看戏、喝酒聊天,到了夜里,便回天韵阁歇息。而天韵阁众女一听梅轻雪是操琴高手,便纷纷喊着摇拜她为师,缠着叫她传授琴艺。几天下来,梅轻雪便与天韵阁一群女子混得熟了。
这一日,梅轻雪正在房中翻看天韵道长赠她的那本五音正道谱,却听房门咯吱一声打开,胡不归贼兮兮的溜进来,对梅轻雪嘿嘿一笑。梅轻雪心头怦怦乱跳,心道:这小子要做什么?莫不是出去耍了两日竟然学坏了?
果然,这小子竟然凑到梅轻雪的身前,一张嘴巴半噘不噘的凑了过来。梅轻雪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住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一股男子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热腾腾的呼吸已经触到了她的面颊,就在此刻,她听见胡不归小声说:“轻雪,咱们开溜吧,四哥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梅轻雪猛地睁开眼睛,没来由的一个脑奔儿弹在胡不归额头上,道:“又去哪里?”却见胡不归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拉起梅轻雪悄悄溜出了房间去,看两人脸上神情倒真有几分像是私奔。
待出了天韵阁,梅轻雪这才知道,原来胡不归等几个这几日在成都逛得无趣了,便吵着要走。梅轻雪道:“不与姐姐们道别吗?”
胡不归道:“还是算了吧,跟她们一说,又难免鼻涕眼泪混个一身,倒不如就这般走了轻省些。”于是众人晃晃悠悠出得城去,却见陈天仇远远坠在后面,向路旁深草丛中走去。
胡不归回身问道:“大叔,你做什么去?”
陈天仇没好气地说:“老子这两天光顾着跟你们吃茶、喝酒,却忘记撒尿了,我说怎么总是憋得慌呢。”众人绝倒。只听草丛中一阵水响,约摸一盏茶功夫,陈天仇才提着裤带从草丛中钻出来,舒舒服服的朝前走来,却见草丛中已经蜿蜒出一条小溪流来,众人不尽暗自佩服这陈老头的肚量确实是惊人。
却听张富贵说道:“老胡啊,咱们上哪里去呢?”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去你最想去的去处。”说着户不归便将嘴巴凑近了张富贵的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张富贵马上便喜形于色,连连称好。梅四问道:“富贵最想去的地方?那是哪里?”
胡不归和张富贵两个故作高深的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却听陈天仇一边佝偻着身子一边念叨着:“去接你的小唧唧呀,难道你不想吗?我认识两个医术超一流的老鬼,一定有办法帮你接上的。”这老鬼记性极差,听觉却胜过鬼,他念叨的却正是胡不归所说的话。却见嘭嘭两只大脚丫子踢在陈天仇屁股上,陈老头嘿嘿一声,悠哉游哉的被踢得向前飞了出去了。更新,更快,尽在,。。
胡不归吆喝一声:“走啦!”众人祭出法宝,冲天而起。只见胡不归盘腿坐在落梅琴前端,挥手向西一指道:“往西去,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梅四问道:“老胡,咱们这究竟是去哪里?”
胡不归道:“医仙谷,去找楚大叔和杨大叔去!说起来陈老头也是去过的。”说着转头看着依旧是佝偻着身子站在一块破铁上的陈天仇。陈天仇却没有接话,而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道:“咦,老子屁股怎么会有点痛?嗯,我说咱们去医仙谷做甚呢,原来是去给老夫瞧屁股去。”胡不归等人狂笑不止,这老头竟然又忘了他这屁股刚吃了两脚,又岂能不疼?
张富贵晃晃悠悠的飞上了天,而后歪歪斜斜的在众人身旁窜来窜去,却见他时快时慢,忽左忽右,搞得梅四等人一边飞行一边还要注意躲闪,不与他相撞。胡不归摇摇头道:“富贵啊,你这驭剑飞行当真是学了个半吊子,我看不如叫四哥拉着你算了,这样大家清静。”
张富贵一边努力控制飞行,一边反唇相讥道:“我这飞的是不咋地,可是老胡,你给我飞一个看看,这驭剑飞行不是说青城众多弟子都会的吗?你却怎么不会呢?”
胡不归怒道:“老子那是不愿意学,我要练飞行术也定是比驭剑飞行强得多的法术,却比你这歪歪斜斜的瘸鸭飞的要好!”张富贵一听也怒了,道:“别光动嘴皮子啊,有本事你就飞一个给老子看看,看看咱谁飞的又快又好。要不是你给老子的这柄破刀儿不咋地,老子肯定飞的好着呢!就这样老子都赢你,你敢不敢比?”
胡不归嗖的从落梅琴上蹿了下来,道:“比就比!老子还怕你不成!”说着突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一枚药丸捏成两半儿,丢进口中一块,然后嘿嘿一笑道:“开始!”
只听见嘭的一声,胡不归的身子便箭一般的朝前冲去,一大股浊气却从他屁股后面喷了出来,直薰得众人几乎便要从法宝上掉了下去。亏这小子想得出,却原来是这小子竟然吃下了半颗炼丹大家楚山寒密制的顺气丸,一个屁便远远将自己嘣到了前面去了。
张富贵猛然一惊,心道:“这小子吃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这样厉害!连忙催发真元,朝前追去。却见这两人,一个像是踩着一块小竹片在怒涛汹涌的海上挣扎起伏,身子歪歪斜斜,甩来摆去。而另一个则是伴随着嘭嘭之声,炮仗一般蹿来蹿去。这两人搅和的漫天流云乱舞,加之迎面风中夹杂着屁味儿,叫身后三人几近为之倾倒。
西冥山上,暮色掩映中,一匹快马在山间乱石中奔跃前行。那马匹四蹄凌空飞踏,在乱石中如履平地,又似一匹飞马,蹄间轻盈灵动,顺瞬息间便已经奔到了半山腰。却见半山腰上一块巨石,向前伸出了山崖。在巨石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在巨石上却有一座八角小亭,那巨石在山风中似乎摇摇欲坠,而那小亭恰如一只即将展翅飞走的雀鸟。那匹快马便径自奔向了巨石上的小亭。
小亭正中盘坐着一人,只见飘带一般的黑气在他身周缭绕,雄伟的身姿宛如炯黑的山岳一般。此人正是重出生天的夜魔向天横。他面向远山,似乎夜色以他为点,向四周铺展开来。山岭骤然被夜色吞没。
就在此刻,那快马已经冲上了巨石,前蹄凌空,人立起来,随后钉子一般的站在悬崖边上。马上飘下一个黑衣汉子,直接跪在夜魔向天横身前,道:“禀告魔主,往万刃峰魔刀堂的天魔令已经顺利送到了。”
向天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很好,你下去吧。”
那黑衣汉子屈身行礼,出了小亭,那匹马随着汉子步出巨石,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了。一柄黑黝黝的天魔令捏在向天横的手里,像这样的天魔令一共发出去了七枚,到现在已经回来了五个发令人。万刃锋的魔刀堂、血河谷的血魔殿、流萤沼泽的万毒门,还有给从前魔教的左右天魔使的两块天魔令和魔教长老会的一枚,最后一枚天魔令却是发给了一个普通魔教教徒魔隐。
这个魔教没有任何职位和势力的教徒却并不普通,据说此人独来独往,不入魔教四大分支中的任何一支,更不与其他魔教教徒打交道。然而一身魔功却十分了得,似乎也不在四大宗主只下。但问及此人来历,却有人说在昔日魔君燕西行在位时他是个掌管魔教典籍的杂役。也有人说此人其实是燕西行的秘传弟子,更有人说他是燕西行的同父异母兄弟,种种说法却都无一得到证实。唯一被证实的是此人曾经一掌就在百步之外拍碎了少林禅院心湮大师的心脏。
其实在外流散的魔教弟子还有许多人,向天横都只是叫巫冥殿的属下传个口信就是了,唯独此人,却不知向天横为何如此重视。向天横遥望着他最喜爱的夜色,心中踌躇满志。三月三一定会是一个创造传奇的日子。
此刻的他却也并不敢轻举妄动,被困在大罗天伏魔阵中长达千年,日日受那六十四枚伏魔镜的映照,叫他一身功力几乎所剩无几。前日在巫冥殿上那一番发威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自他从青城镇狱崖中意外脱身,就不顾一切的拼尽余力从几大高手中间冲了出去。待奔出去之后便几乎虚弱得不能动弹。恰巧此时一个牧童从他身边经过,他这才施展独门密法,将那牧童的精魄神髓摄入牧童的心中,取而食之,这才恢复了些精力,得以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他不敢停滞,一遇行人便依法取心吞噬。更有一个村庄被他屠尽杀绝。待到了冥山巫冥殿前,他也不过才恢复了两层的功力。若是巫神道够胆子与他放手一拼,那他便只得落荒而逃了。然而,此人便就凭着这两层的功力一路杀了进去,胆量气度却非常人可比。
闯进大殿之时,他便将这两层功力运行至极限,一举扑杀了巫王六卫中的三人,却终因功力不济,叫尹扬在手底下逃出一条命去。然而就凭这惊人的一击,以及他天生凶残冷血的举动和迫人心胆的强横气质,他成功的压住了在场众人。从他登场,到夺取巫冥宫的大权总共不到一个时辰。然而就在这一个时辰里,却几乎熬得向天横油尽灯枯。然而他只有咬牙强行挺着,只要他稍一露底,巫神道就会第一个将他灭于掌下了。
现在,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他心中暗笑巫神道的懦弱无种和老谋深算,若他是个宁死不屈的汉子,那自己倒不好办了,好在这一局赌胜了。随后大权在握、震慑群魔的他便召集了百余名低级魔教弟子,将他们一个个的精魄神髓尽数吸干,这才有了自保的实力。恐怖和恩惠永远是驾驭下属的两柄宝剑。他对巫冥宫众人道:我魔教不允许出现废物,人贵精不贵多,自今日起,每名魔教弟子都可以挑战高阶弟子,败者死,胜者升。并且,排名在巫冥宫前二十名的弟子,将会得到他的亲自点拨,每人授以一项千年前魔教的不传之密。
如此一来,巫冥宫众人无不兴奋异常,不过短短几日,巫冥宫由上自下竟然死伤了三百余人,而所剩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向天横也从其中捞到了不少好处,许多战败的修魔弟子的精魄神髓都被他一人独享了。然而借来的东西毕竟不是自己的,向天横迅速积攒的这些魔元毕竟与他自身的魔元相差甚远,更是斑杂不纯,于是他只得每晚在这西冥山振翅亭将这些时日吸收的外界魔元一点一点的化为自己的魔元,若是不能在三月三之前恢复他七层的功力,只怕是他的魔图大业将会功亏一篑了。
暗夜无边,鸟宿兽息,百丈之内空无一人。黑气慢慢从夜魔身上弥散开来,这些自魔教弟子身上吸来的魔气被慢慢的释放出来,遮空蔽月,黑蒙蒙一片,犹如恶梦一般,在山岭上不断地向外扩张着,黑夜蔓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划破寂静,从山石间传了过来。
又一匹快马回来了,向天横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缓缓将悬浮在空中的魔元一点点地炼化吸收。马上黑衣汉子腾身而起,飘落在向天横身前,跪拜道:“禀告魔主,往岐山魔教长老会的天魔令已经顺利送到了。”
向天横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吧。”七枚天魔令只有一个发令人还没有回来,去给魔隐的天魔令还没有消息。
那黑衣汉子躬身行礼,从向天横身边走过,却突然站住道:“魔主,岐山长老会----”话说了半截,欲言又止。
向天横眉头一皱,问道:“岐山长老会那群小家伙怎么了?”的确,跟他这个千年前的大魔头相比,岐山长老会的长老们也只能算是小家伙了。
那黑衣汉子犹豫着道:“长老会那些长老说----说----”
一丝烦躁涌上向天横的心头,他猛然睁开眼睛道:“他们究竟说什么?”
那黑衣汉子道:“他们说去你去死吧!”说话间,那黑衣汉子骤然挥手一拳,击向夜魔的面门,就在此刻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射在了夜魔的眼睛上,伴随着那一缕金色的阳光,那黑衣人的拳势勃发出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朝着夜魔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