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受罚
直到现在胡不归才知道为什么天玄师叔的一众弟子们为什么一听到砍柴挑水便人人脸上色变,原来所谓砍柴,是到老霄顶后山去砍那一片铁桃木。那片铁桃木相传是青城山祖师爷张道陵张真人亲手栽下的,那桃木似乎比铁都要硬上几分,原是制作法器的良材,若是制成桃木剑,比之钢铁铸就的刀剑也不逊色,更有驱妖杀鬼之能,端的是青城一宝。因为天生异材,所以也有些特性,若是用神兵利器砍伐,则为神兵中蕴蓄的杀伐之气所染,便不能再做法器了。所以砍伐这铁桃木需用寻常刀剑,且是没有沾染过血腥的刀剑方可。一般受罚弟子须得砍够三棵铁桃木才算完成任务。
波ok而挑水也是艰辛无比,挑水是将清流峰上的寒泉用铁桃木制成的两个大木桶挑了,倒在老霄顶清虚殿旁的万年莲池中,一直到池水满过池边的青石条方可。而那寒泉冰冷彻骨,比之冰雪犹冷三分,若是挑水过程中泼洒在身上,便是一片冻伤。而那两个铁桃木桶却是两个尖底桶,一路三十余里不能歇气。
波ok这样的惩罚便是那些成年道士也是十分吃力,倍感艰辛。胡不归这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吃的消呢?眼见着挥动斧头拼命砍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那棵铁桃木也只是破了一层油皮儿而已。这一番艰难,反倒大大激发了他天性中刚硬倔强的一面,胡不归心道:我便是累死也要把这三棵树放倒了,便是砍一辈子树也不去受那个赵不嗔的鸟气!就这样一直砍到明月高挂,两只小手磨出了泡儿,破了皮儿,一片血肉模糊,方才停下。而那棵树却依然只是破了一层油皮儿,胡不归知道这砍树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完的了,便疲累以极的下山去了。
波ok待走到回忘我阁的山道上,却见一个人独立在道旁的绝壁前静静等候,却是掌教真人天玄道长。胡不归默默走到天玄真人身边,却见天玄真人拉过他的手,细细察看手上的伤处,原本以为会有的责骂,却是一句也没听到。倒是听见天玄真人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倒在胡不归的手掌上,又撕破了自己道袍的下摆,给胡不归包扎好了,然后说:“肚子饿了吧,快回去吃饭吧,我吩咐他们给你留的还有些饭菜。”说罢便默默的放开手,下山而去,一身道袍随晚风飘飘荡荡,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波ok胡不归望着掌教师叔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落下泪来。忽听背后有人喊道:“老胡!”悄悄擦去眼泪,转身却看见一人一兽朝他走来,却是卓不凡和小虎。小虎亲热的上前蹭着胡不归的裤腿儿。卓不凡道:“老胡,你真是太厉害了,你今天可把二师兄给气坏了。还没见过有哪个师弟敢顶撞他的呢,今天你拍拍屁股走出去之后,二师兄大发雷霆,跑去向师傅告状。我们当时都很担心,怕师傅会处罚你。谁知道师傅听完二师兄的话,却说:‘不嗔啊,为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便是要你时时记住,我们修道之人清静无为,不嗔不怒,不为外物所役,怎么你却全然记不得了呢?’当时二师兄听得后背全是汗水,都打湿了衣衫,好半天才说:‘师傅,弟子知错了’师傅缓了缓又道:‘不归的事儿你就不要管了,由我来处理吧,你下去吧。’后来,师傅又命人给你留饭。刚才我过来时看见师傅和你在一起,他老人家没有责骂你吧?”
波ok胡不归道:“没有,掌教师叔给我包扎了手上的伤口便走了。”说完又不禁朝天玄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这个起先不肯收自己为徒,平日里又是一脸严肃的师叔却也有刚才那样慈祥的一面,虽不像自己师傅一般与自己没大没小得那么亲近,却也并不是那么讨厌。想着眼圈又不免一红,于是又道:“你们两个吃饭没有?我可是饿得要死了。奶奶的,那后山上的铁桃树还真他妈的硬啊!老子吃饱了明天再去砍它!”
波ok卓不凡说:“你都没有吃,我们两个自然也都没吃呢。小虎明明饿得肚子咕咕叫,却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吃呢,倒是很讲义气呢,哈哈。”卓不凡脚下站着的小虎不满的叫了一声,似是在嫌卓不凡这家伙太过于婆婆妈妈,胡不归和卓不凡看它这样子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虎恼怒的嗷嗷叫着上前去抓他们,胡不归大喊一声道:“走啊!回去吃饭啦!”说完撒丫子便跑,山路上一片笑声在夜色中荡开。
波ok胡不归和小虎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都埋在碗里,狂吃起来,旁边的卓不凡却是斯斯文文的慢慢吃着,卓不凡一碗饭没吃完,这边已经是风卷残云、一片狼藉了。胡不归吃饱了饭,伸个懒腰道:“哎呀,累死了,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去睡觉了!”说着踢踢踏踏的走回了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小虎把盘子舔了一遍也伸个懒腰,懒洋洋的爬到胡不归的身边四脚朝天的躺下了。
波ok一连几天,胡不归上午去后山砍树,到了下午便去清流山挑水。砍了几天,那铁桃木却仿佛越来越硬一般,斧子砍在上面,起先还能见到点儿破皮儿,后来就干脆连个印子都显不出来了。而去清流山挑水,看似比砍树要轻松点,其实真是各有各的难处。那寒泉位于清流山半山腰,一个天然形成的盆状巨石中间便是泉眼,泉水每日刚好与巨石口持平,取走多少水,不多时便又会冒出同样多的泉水来。而那寒泉水不但极其寒冷,而且分量极重,是寻常清水的数倍。胡不归虽然初练玄功,气力大增,却也毕竟是个孩子,便是寻常两大桶清水,叫他挑到老霄顶去也是艰难至极的,更何况是这又冷又重的寒泉。胡不归每次打水时,只装四分之一便不装了,再多他便不能挑回去了。于是他就挑着总共半桶水,走三十余里山路到老霄顶万年莲池,将桶中的寒泉小心翼翼的倒入莲池中。然后返身再去挑水,这样一直到日落西山,总共可以挑三趟水。
波ok每天回到寝室一躺下,便像一条死狗般地睡着了,而第二天起床之后,便又拼命的砍树、挑水。小虎也天天跟在他身旁,随着他一起去。渐渐的手上的泡儿起了破,破了起,最后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肩膀上也是担出了一层硬茧。而挑水时,两只水桶散发出逼人的寒气,冻得他直打哆嗦,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否则寒泉水溅出,落在身上便会冻伤。那冻伤将好未好之时,奇痒难忍,更令人不能安心挑水行路。偏偏这小子就凭着一股子倔强劲儿硬挺了下来。
波ok一直到五个月后,胡不归无意间一斧子砍下去,斧头嘭的一声竟然吃入了铁桃树中,胡不归不由得大奇。用力去拔那斧头,却是纹丝不动,拔不出来。不由得呆在当下,细细回想,刚才挥斧时的情景。这才感觉到,刚才自己砍树时无意间用丹田里的那股先天真元冲击经脉,手上砍树也像是那般,两个意念突然合二为一,斧子便吃入了铁桃木中。胡不归向明白了道理,当下又运起他的初初级清明天,嘿的一拔,斧子便被他拔了出来。随后他便围绕着那棵铁桃树踏起了玄天步法,每一旋转之际便向那铁桃树上劈上一斧,每劈一斧便着意念冲击一次受阻的经脉,两相同时进行。原本像是给铁桃树挠痒痒般的砍了三个月,此刻却是木屑纷飞,细细的木屑四下飞溅,不多时便砍出来半寸深的一道口子。胡不归大喜过望,照这个速度砍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砍倒这棵铁桃木了。
波ok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不归每天就一本心思的砍树,也不去挑水了,从早晨一直砍到黄昏方才罢手。终于叫他在第九日上砍断了第一棵铁桃木。又用了十八天终于将剩下的两棵树也都一一放倒,完成了他定要放倒三棵树的誓言。在这几天边砍树边修炼的过程中,他的经脉竟然被他打通了两条,却是意外的收获。似乎越是严酷的考验便越能激发他体内的斗志,斗志越强收效越好,至于是什么道理,他却想不明白了。
波ok当他将砍倒的铁桃木一个一个的拖到山下时,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很难相信这个黑乎乎的小家伙,这个连厨房的火头道人老张都比不上的笨蛋竟然在半年之内便将三棵铁桃木都砍断了。原本照众人的估计,怎么他也得砍上个三年两载的,却不想半年时间便做到了。有人甚至暗暗在想,是不是某位师叔受了大师伯的叮嘱,在暗中帮助了他?
波ok接下来胡不归便天天去清流山挑水,早晨挑着两个空桶飞也似的朝清流山奔去,脚下依旧是玄天步,两只水桶滴溜溜随身儿摆,小虎趴在其中一只水桶里不住的抱怨:晃个屁啊,晃得老子头都晕了,再晃老子就要吐了!只可惜胡不归却听不懂这么细致的猫语,只听到一阵嗷嗷直叫。
波ok两只水桶各接半桶寒泉,然后依然是脚踩玄天步,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每一晃动间便着意冲击经脉一次,原本侵入骨髓的寒气便在这冲击之中烟消云散了,小虎远远的在前面奔跑着,胡不归虽感到吃力,却依然坚持着,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师傅临闭关前说的那八个字:持之以恒,随心所欲。心中似有所悟,却抬头看见天空中一抹流云随风而去,山野处野花争相怒放,一片灿然景色。
波ok渐渐的半桶水变成了一桶水,每天挑水的次数也由原先的六趟变成了十二趟,每天都看见这小子大呼小叫、健步如飞的奔跑在山道上,转眼冬天又至。胡不归那被砍柴挑水锻炼过的身体变得健硕起来,似乎全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先前,每日砍柴挑水回去,便是如死狗一般的昏昏睡去。到了后来,竟不觉得十分疲累,夜间竟又有了精神,于是偷偷和小虎溜出去打野食儿。他也曾拉过卓不凡几次,却被卓不凡以要专心修习味说次拒绝了。胡不归倒也不觉得如何,反而每次回来都偷偷将烤熟的野味儿带一些回来给卓不凡。胡不归这一恢复活力,最高兴的就要数小虎了,它又可以跟着胡不归去骚扰那些山鸡、野鹿,尤其是每晚都可以大吃一通,两个月下来,小虎竟然胖了许多。
波ok当胡不归将最后两桶寒泉水缓缓倒进万年莲池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