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顾陌倒戈，就算太女有储君之位，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一样赢不了。
    蒲先生也相信，自己对顾陌恩重如山，帮了顾陌那么多，甚至顾陌在五州的那十多年，如果不是她为顾陌处理了朝的那些小人，只怕顾陌早就没了。
    顾陌没道理不感激她，没道理不跟着她这个老师的步伐走。
    却不想顾陌突然撩起衣摆，跪在了她面前，行了个重礼。
    “老师这些年的栽培之恩，学生一直牢记心，只要有机会，学生一定会报答。”
    说完，又加重了语调，字正腔圆，“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学生做官，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抱负为了忠君，更是为了天下万民，学生如今位高权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更要对得起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立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的自己。”
    如果可以，顾陌哪边也不想站。
    但人在朝廷，不是你想往哪边站就往哪边站的，更多的时候，人是在被时局推着做出选择。
    而她的选择，早就在被任命为太女太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她也必须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尽好自己的职责，而不是在朝进行政治投机，将这朝廷搞得更加乌七糟的。
    顾陌一番话，让蒲先生突然沉默下来。
    许多官员刚入朝的时候，都有报效国家清正廉洁的崇高理想。
    然而等到自己的坚持被现实打败，许多人开始在官场迷失了自己，培养党羽，结党营私，与曾经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同流合污，连她也不例外。
    可顾陌，却成了那个例外。
    她明明已位高权重，却不贪钱不图名，少年人初心不改，始终坚持着当初刚入朝廷时的梦想。
    有很多人可能会嘲笑顾陌这种行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只知道当书呆子，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也不知道利用政治为自己博个好前程。
    然而，大多数的读书人，偏偏栽就栽在太自作聪明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玩弄政治，最终却不过是被政治所玩弄，很少能有人做到像顾陌这么清醒。
    蒲先生也做不到，可他却尊重这样一个人，也想要保护这样一个在朝的清流。
    因为朝廷，因为天下百姓，太需要这样的人了。
    蒲先生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
    可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和顾陌将站在不同的阵营，即便她已不在朝，可她也有自己的继承人、有自己的学生在朝，她们都将和顾陌站在对立面。
    鹿死谁手，端看天意。
    蒲先生走后，顾陌站在窗边，看见了一轮弯月轻轻浅浅的挂在枝头。
    那平静的薄云背后，是无数暗潮涌动。
    随着至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月朝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所有人都将成为被巨浪卷进去的洪流，被裹挟着做出自己的选择。
    ……
    小皇子是至尊最疼爱的小儿子，既然小儿子说了自己的择偶目标，至尊自然开始给他寻摸起来。
    几天后，至尊就下旨将小皇子赐婚给了首辅家的嫡女。
    首辅家这位嫡女，温柔风趣，性子与众不同，懂得尊重男子，但风流成性，夫郎成群……
    完全符合小皇子提出来的所有条件。
    可小皇子却无法接受，大吵大闹，质问至尊。
    “母皇，你怎能将我嫁给那样一个不堪的女人？”
    至尊，“这不是你自愿的吗？”
    “儿臣何时自愿了？”
    “那日在御书房，朕问你时，你亲口所说，难道首辅家这位嫡女各方面条件不符合吗？”
    小皇子顿时噎住。
    他说的是曲若初不是那个下流不堪的首辅嫡女啊！
    母皇明知道这一点，还把他嫁给首辅嫡女，就是根本没想过成全他和曲若初！
    他不过是想要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
    “母皇，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儿臣真的会幸福吗？你难道想要儿臣一辈子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最后抑郁而终吗？”
    至尊脸色冷下来，眼神失望的看着小皇子。
    小皇子却像是看不到，继续气愤的说道：
    “母皇，天家皇子的尊荣我不可以不要，权利富贵我也可以不要，我宁愿不做这个皇子，也一定要和阿初在一起！请您成全我和她吧！”
    至尊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儿臣说，儿臣情愿做一个普通人！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至尊陡然扫落了桌面上的东西，“好，你要做普通人，朕成全你，从今日起，将你贬为庶民！”
    小皇子傻眼了，不过也只是愣了那么一下。
    他不认为至尊是认真的，不过是想要吓住他而已。
    他不能妥协，只要再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成功的。
    “庶民就庶民！只要能与阿初在一起，吃什么苦我都愿意！”
    至尊让人来把小皇子丢了出去。
    小皇子的一群哥哥弟弟听说了他惹怒至尊的事，都过来看热闹。
    “十一弟啊，之前母皇将我嫁给镇边将军，你说她虽然相貌普通嗜血好杀，但他的荣誉是靠自己挣来的，比那些权贵富家女子都强，总之我跟她相不相爱不重要，母皇的命令最重要，那你如今怎么鼓吹爱情，不听母皇的呢？难道你是不相信母皇的眼光吗？”
    啧啧，敢情我们被母皇赐婚，你就觉得我们应该听天由命，否则就是不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们。
    轮到你了，你就可以自由选择？
    不让你选择，就是虐待你了？
    小皇子听了那些嘲讽，气的把人全赶走了，闷在寝宫里闭门不出。
    等了几天，他没等到自己被贬为庶人的圣旨，可见母皇确实是不忍心的。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顾陌，如果不是她突然在狩猎场拆穿曲若初，说出曲若初做的那些事，母皇怎么会还那么狠心？
    现在他是没办法救出曲若初，那他总能为曲若初出口气吧？
    小皇子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计划——那就是打死顾陌。
    当然，打死一个朝廷重臣，想要脱身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