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你还知道醒来啊
池忘归吃完酱肘子回洗尘殿的时候,凤砚卿房门口多了两条大黑狗。
通体乌黑,眼睛雪亮,手掌宽的舌头耷拉在嘴壳外,一看就十分凶狠,蹲在门口像两尊门神。
池忘归远远看见,一蹦三尺远,大声怒吼:“哪儿来的狗?”
贺名诚淡定地道:“王妃说王爷病弱,易被邪祟入体,黑狗血驱邪镇煞,但眼下情况特殊,不宜杀生,故而用狗代替。”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池忘归抱着廊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戒备地看着那两条狗,深怕它们突然扑上来咬他。
“她是大夫!是鬼医老儿的关门弟子,不专注治病救人,搞这些歪门邪道,鬼医那老儿都要被她气活了,你赶紧把它们弄走!”
贺名诚摸摸鼻子,无动于衷,还好心提醒:“前辈,这狗没拴绳,您当心点,别靠太近。”
池忘归瞪着俩大眼珠子,动都不敢动。
他怕狗这事儿只有他徒弟凤砚卿知道,一定是那小子支的损招。
一想到徒弟毒发卧床,他却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再想到徒弟就算奄奄一息也不忘和旁人合谋防他,池忘归不禁悲从中来。
眼看他又要哭,贺名诚轻咳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那两条蹲着的大黑狗立马直起身子。
池忘归见状,怪叫一声,轻功提到极致,一眨眼就没影了。
门打开,楚鸢歌从里面探出头来问:“人呢?跑了?”
贺名诚点头,指了指一丈多远的地方:“池前辈只到了那里就没再前进了。”
楚鸢歌甚为欣慰:“去雪影客栈那边打声招呼,若师父不敢回来,把人请去那里,务必好好招待。”
贺名诚把手中的肉骨头丢出去,那两条狗凑在一起吃,他则拱手去办事了。
楚鸢歌收回脑袋,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半昏迷的凤砚卿,轻声叹气。
她真宁愿他完全晕过去,这样好歹能少受点苦,但这家伙去潜意识过于强大,总是要保留几分清醒,她扎针都没用,略头疼。
楚鸢歌不由得想到他们初见的时候。
他都快毒发死了,还逞强要杀被误认为是杀手的她。
“你可真是个受苦的命。”楚鸢歌摸摸他的脸,满目心疼。
凤砚卿这状态足足持续了五天,这五天里,炽王府闭门谢客,炽王称病不上朝,许多人都在猜,他是为了躲避阿依莎公主。
此说法无从考证,因为无人探得消息,只知这五天里,炽王妃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不知在府上做些什么。
五天后,凤砚卿清醒,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仿佛有一半的精气神都不在这世上了。
楚鸢歌端着刚熬好的粥进来,他弯唇一笑,黑眸中的神采回归,又活了过来:“歌儿。”
不知为何,楚鸢歌听他这么一唤,竟有种落泪的冲动,明明他像个活死人一样的时候她都没哭过。
楚鸢歌急忙仰起头,使劲把眼睛瞪大,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过去,小声咕哝了一句:“你还知道醒来啊。”
“当然。”凤砚卿气虚体弱,说话都有些费劲,“我舍不得你。”
楚鸢歌鼻尖一酸,眼眶还是红了。
她无法感知他这几天到底受了多少苦,但是,如果换成她,大概已经疼死了吧。
楚鸢歌想,她现在这么想哭,一定是为他高兴,庆幸他挺了过了。
“歌儿。”凤砚卿指腹拂过她眼角,仍是柔情似水的模样,“不哭,我没事。”
“谁要哭?你才哭。”楚鸢歌用手背抹了一下,舀了一勺粥,仔细吹凉了才给他喂过去,“慢点,小心烫。”
凤砚卿张嘴吃下去,深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愉悦:“甜的。”
楚鸢歌抿抿唇,心情复杂地骂他:“骗子。”
明明他毒发后的半个月都是没有味觉的,吃什么都一样,而且,这粥里根本没放糖,全是捣碎了的各种药材。
凤砚卿摸摸她头发,笑着没说话。
一碗粥下肚,楚鸢歌仔细帮他擦嘴,又亲自端了水来给他漱口,这才扶着他躺下,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守着他。
凤砚卿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她的,细细地婆娑着她的手背:“歌儿,辛苦你了。”
他看得分明,她眼睑下一圈乌青,这几天肯定没睡好。
楚鸢歌努努嘴,不想煽情,故意嫌弃地说:“你怎么睡了几天起来变得矫情兮兮的,快闭嘴吧。”
凤砚卿往里挪了挪,捏捏她的手指:“上来陪我一起睡。”
楚鸢歌稍作犹豫,脱掉鞋子钻进被子里,小心地挪开他的胳膊,紧挨着他躺下。
凤砚卿哭笑不得:“歌儿,我没那么脆弱。”
怎么还连胳膊都不枕了呢。
“别说话,睡觉。”楚鸢歌将他的手抱进怀里,装得凶巴巴的。
这一觉睡得挺好,日落西山才醒来。
楚鸢歌睁眼对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眸,皱眉道:“你没睡?”
凤砚卿说:“睡了,刚醒。”
楚鸢歌看他精神头尚可,没提出质疑,翻身下床洗了把脸,道:“你躺着等会儿,我去看看你的药,应该是熬了。”
毒发过后身体虚弱,她满心给他进补。
楚鸢歌去了院子,确实有人在熬药,却不是星月星玉,而是昨天才敢进洗尘殿的池忘归。
见楚鸢歌过来,他冷哼一声,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继续给火煽风。
楚鸢歌摸摸鼻子,略尴尬,满脸真诚地说:“师父,那黑狗真是为了镇宅的,我不知道你怕狗。”
池忘归怎么可能相信,急赤白脸地说:“你和鬼医老儿一样坏!”
楚鸢歌摊摊手,都习惯他时刻编排她师父了:“王爷现在状态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池忘归煽风的动作一顿,昂着下巴哼哼唧唧,吞吞吐吐地问:“咳咳,那个……那狗真的不在房门口了?”
楚鸢歌忍笑:“不在,你放心。”
池忘归这才松口气,却是道:“我根本不怕狗,我那是为了给你们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识好歹!”
楚鸢歌长长地“哦”了一声,假模假式地说:“师父真好,谢谢师父。”
池忘归瞪她一眼,终于可以进去看徒弟,感动得简直要老泪纵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