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故事中的男人
天上的云缓缓飘着,将太阳遮挡一会儿,又重新飘向远处。
海上的光线,暗淡又转为明亮。
故事肯定还没有结束,至少不可能以这种平静的方式结束掉。
不然的话,那么女人的尸体,也就不会出现在甲板底下的冰棺里了。
如陈北北所想,田中木雨继续讲了下去。
"薇绫原本已经打算将这件事情一直深埋心底,独自承受这件事情带来的伤痛的。
而且,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即使是哭泣,也要挑选深夜无人的地方,才会肆意的哭上一会儿。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生活似乎也已经慢慢回到了正轨,至少在薇绫的心里,确实是这样的。而薇绫的父母,则完全不知道那那件事情。
在几个月后。
薇绫开始发现了异常,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首先发现的是例假迟迟不来,然后是嗜睡,怕冷,在早晨起来的时候,有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
十六七岁的薇绫,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薇绫偷偷跑到了医院做了检查。
如她所想。
已经怀孕了。
这让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屈辱的夜晚,而且,这也让薇绫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不管是如何选择,都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了。生下来的话,那么肚子会慢慢变大,父母一定会知道那件事情。
即使选择不生下来,那么也要一笔费用来,交给医院里面。
而薇绫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唉。"
陈北北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处境,对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来说,确实很无奈。
"你猜薇绫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田中木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从愤怒和悔恨中逃离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下。甚至可以向陈北北提问了。
"母亲的善良让薇绫变成了一个富有爱心的女孩,她,应该打算生下来吧?"
陈北北回答道。
对于在这种问题上,其实不过做什么选择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在陈北北的心里,向薇绫这样的少女,或许会想很多吧。最后或许会想到,生命的消失之类的东西上面去,所以陈北北才会这样回答。
"嗯。她确实打算生下来,也因为这个,她再次找到了那个可恨的酒鬼混混。
那是一个比她打上五六岁的男人,在没有喝酒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一个男人,甚至还有一点帅气。
薇绫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这并不是因为薇绫觉得他的罪恶可以被饶恕后的做法。
而是只有这样做,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常的轨迹上,对于自己的父母也好,对于不久后会降临人世的孩子也好。
因为只要说服这个男人和自己结婚,并且用两个人之前就有交往的借口,就可以轻易的将那件事情掩盖下去..."
"什么?和qj自己的男人结婚?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些..."
陈北北这个时候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自己对这样的事情的感受,所以最后只有闷闷的灌了一口酒。
"很疯狂吧,很不可思议吧?"
田中木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也跟着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那个男人是答应了吗?"
陈北北问道。
这个时候,船距离岛屿已经越来越近了,估计还有七八分钟就会靠岸。
而靠岸之后,他们就会和陈北北分开,陈北北想在此之前,将这个故事听完。
"嗯。"
田中木雨将喝完的酒瓶子随手扔在了海里,空荡荡的瓶子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缓缓飘向远方,直至消失不见...
"男人同意了薇绫的提议,两个人装作是普通的情侣生活在了一起。
即使薇绫在心里对男人存在着抵触。
不过总算还是慢慢的正常生活了起来,而且如愿的得到了父母的祝福。
春天的花会开,夏天的蝉会叫,秋天的叶子会落下,冬天的雪会掩盖一切,重新进入崭新的轮回之中。
季节重复,月份重复,星期重复,日子重复!
很快,男人开始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原本就是一个混混,他想要的生活原本是充满了变数和风浪的刺激生活。
而现在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变的波澜不惊,就好像垂死之前那般的平静了。
男人最终还是在一个平凡的日子,一去不返,彻底的消失在了薇绫的生活里。
而这个时候。
薇绫早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原本以为可以和男人***起一个新的家庭的。
结果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抚养着两个儿子。
薇绫不得不去做一些粗重的事情维持家里的开销,美丽的少女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为生活苦恼的妇人。"
"这个姐姐在哪里?让我去她家里呆上一段时间吧..."
座敷童子看着田中木雨,缓缓说道。
座敷童子可以给别人带来财富和好运,所以她才会这么说的。
田中木雨并没有想座敷童子这么说的含义,而是直接回答道:"她已经死了!"
"薇绫一个人支撑着生活并不容易,毕竟只是一个生在富裕家庭中的女孩。
在男人离开三年左右的时候,薇绫的两个孩子一起得了重病纷纷离世。大概是因为薇绫觉的自己从来都只知道妥协,只知道为了别人,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也或许是薇绫一直喜欢六条御息所这个人物的原因。
她决定在自己的身体上纹上恶鬼般若的纹身,然后在离开这个人世。"
田中木雨重新打开了一瓶酒,然后继续往下面讲述这个故事。
"而在这些年里,那个离开她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名纹身师。
'能尽情憎恨,能肆意报复自己所恨之人,真的很了不起呢。';
薇绫如此说道。
'请帮我纹上恶鬼般若的纹身吧。';
头发凌乱,衣服也沾上了泥土的薇绫,似乎没有认出男人。
或者说,此刻她已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田中木雨先生,不就是一个纹身师吗?"
靠坐在一旁的犬神,目光瞥向田中木雨,冷冷的说道。
"那个男人,最终因为认出了女人是薇绫,所以选择了逃避。
而当他打算离开他们的家乡的时候。
薇绫一家三口死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他们的家乡..."
田中木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只是无力的依靠在船身上,看起来就好像完全瘫软了一般。
"那个男人真是可恨啊!"莹草脸上的表情满是愤怒"如果让我看见他,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不准你打我们家老大!老大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虽然之前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老大在薇绫小姐死后,将所有的家产变卖来寻找般若。
只是为了给薇绫小姐纹上一个更加逼真的般若纹身而已。而且老大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薇绫小姐会死掉..."
阿一脸上布满泪水,护在了田中木雨的面前,大声说道。
其实他不说的话。
莹草根本就不知道田中木雨就是故事中的那个男人...
不过现在即使莹草脑子在不怎么去想,也已经知道田中木雨,就是故事中的那个男人了。
"原来就是你啊。总不能在事情发生之后,然后轻描淡写的说自己也很后悔,而且还做了很多弥补,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将这个事情的责任甩开吧?这样的男人,不管怎么想,都很可恨呢。"
莹草看着田中木雨和阿一,气愤的说道。
而站在莹草身边的座敷童子,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了。
显然,莹草已经准备动手了。
"莹草,..."
座敷童子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莹草拿着蒲公英的那只手。
"座敷童子我知道你的心地好,但是啊,我可是没有办法看到这样的事情,而置之不顾呢。"
莹草拨开了座敷童子的手,然后向着田中木雨走了过去。
而拿着蒲公英的手,看起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保护老大!"
阿一拿出了自己的刀,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站在了田中木雨的前面,试图阻止莹草靠近他们。
"你们让开,薇绫的死原本就是我造成的,这是根本没有办法狡辩的事情..."
田中木雨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过即使身体很虚弱,但是望向自己手下的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让开!"
田中木雨大喊了一声,随之咳嗽了起来。
其他人也只好默默的靠向了一边,对于田中木雨的话,他们不敢不听,毕竟他们的关系,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
或者说是,老大和手下的关系。
"看来你还挺有觉悟的嘛。"
莹草站在田中木雨的面前,俯视着他,缓缓说道。
"莹草,回来!"
陈北北看着莹草,向她说道。
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田中木雨确实因为那件事情,也让他的人生彻底的坠入了晦暗之中。
这从田中木雨现在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对于这样的事情,能说的只有无奈,如果说这个时候,把田中木雨杀掉,这种做法,无论如何,都是比田中木雨所做之事,更加可恶的。
因为薇绫即将死去的事情,田中木雨确实是不知道的。
"主人,对不起,看到这样的人,实在是无法忍受..."
莹草将自己的蒲公英狠狠的砸向了田中木雨。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
这是陈北北完全没有想到的,莹草既然没有听自己的话...
"田中木雨,死了...吗?"
陈北北连忙看向了田中木雨的方向,还好,这个时候,田中木雨还坐在之前的地方。
头部没有流血。
胸部没有流血。
腹部没有流血...
甲板上,一条鲜红色的血液,蜿蜒的流动着,从田中木雨的右手,一直向着甲板上的一个破洞里流去。
"嘀嗒...嘀嗒...嘀嗒..."
血液砸在下一层甲板上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而且十分的有节奏。
莹草只是将田中木雨的右手砸烂了,而且田中木雨右手放置的地方的甲板,也被莹草的蒲公英砸出了一个大洞。
总之,没有生命危险...
"莹草,你在干嘛?!"
陈北北的声音有些激动,毕竟,田中木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莹草刚才去打他,陈北北差点以为,田中木雨会死掉。
"主人,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做出那样的事情,被原谅之后,还再次将她抛弃。即使他现在的生活再痛苦,即使他现在饱受煎熬,我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呢!
不过,主人你放心,他的手我会给他治好的。
但是要再等一会儿...让他多感受一下疼痛,就当做对他的惩罚吧。"
莹草看着陈北北,缓缓说道。
莹草原本就是因为"想要保护弱小"的强大执念而诞生出来的妖怪,在很久之后,莹草升到二级的时候,系统有一个提示。
——无论莹草做了什么,一定要相信她!
这个时候,陈北北没有办法去怪莹草,只能说莹草冲动了一点,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妖怪啊!
"嗯。"
陈北北看着莹草,点了点头。
"嘀嗒...嘀嗒...嘀嗒..."
血液依然不停的滴入第二层甲板中,因为第二层甲板和第一层甲板间隔比较大,所以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也很刺耳。
田中木雨此刻面容因为疼痛变的有些扭曲,不过,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田中木雨低着头,从甲板上被砸出来的洞,向下望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的缘故,田中木雨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似乎在对什么人说道:"疼痛什么的,真是很微不足道呢。"
太阳挂在东方的天空上,阳光斜照进漆黑的洞中,在两层甲板之间,一座水蓝色的冰棺静静的呆着。
而冰棺的里面是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丽女人。
不过妆容再精致,还是没有办法遮盖双手因为劳作而变得粗糙的痕迹,以及脸上的幽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