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蓦然睁大了双眼。
    孟川也是连忙收力，仙气在不化骨的额头前堪堪停住。
    不化骨头上戴的斗笠已经被仙气斩断，露出了她瀑布一般的长发，以及青白的面庞。
    只不过此时的她明显与之前有些区别，瞳孔不再是与皮肤一样的颜色，眼中有了一个细小的瞳孔。
    不化骨也没有再次有攻击的意图，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抚摸着捆绑住自己的脊骨，喃喃地又叫了一声。
    “阿妹……”
    阿姐？
    阿姐！
    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你是不是想起我了？你有没有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啊……
    鬼王泪如雨下，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来。
    她颤抖地抓住了不化骨的肩膀，声音哑得变了调子：“……阿姐，你认出我来了吗？”
    不化骨的表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她略有茫然地看看鬼王，像是在极力辨认什么。
    良久之后又叫了一声——“阿妹。”
    鬼王抬着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阿姐目光从低垂的眼瞳里落下，安静地看着她。就在这一刻，居然有种极其温和的错觉。
    孟川定定地看着，突然感觉手臂被人碰了一下。
    他抬眼，就见孟汉卿对他偏了偏头。
    孟川知道孟汉卿是在指什么，孟川也看得出来，不化骨跟正常人明显还是不一样。
    但重要的是不化骨已经没有了攻击的欲望，说明从本性上来说，她已经不能算是至邪之物了。
    只是她身上那种大成不化骨的气息，还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鬼王简直泣不成声，一把抱住她呜咽起来，只有不化骨满脸茫然，并没有任何回应。
    孟汉卿在一旁也有些惊奇，他轻轻调动起不化骨身边的大道法则，开始在半空中描摹不化骨此时的状态。
    在不化骨头顶，大道法则不断演化，形成了一片白骨山坡。
    而在白骨山坡的最顶端，一颗娇嫩的草芽舒展着枝叶，看似娇小，但却运含着无限的力量。
    有朝一日，它会将这漫山白骨的养分全部吸收，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孟川对于这异象不甚明白，于是便问孟汉卿，不化骨的情况到底如何？
    孟汉卿也是深吸一口气，有些诧异地说道：“不化骨已经大成，按理来说，她的邪性应该达到极致。”
    “但是在她的邪性中却有一丝清明，这是她原本的灵知，这一点倒是十分奇怪。”
    “我从未见过僵尸有能重新恢复神智的例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不化骨确实有了属于自己的灵智。”孟汉卿斜了眼抱作一团的姐妹俩：“如果稍加引导，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也不无可能。”
    孟川惊喜道：“也就是说，不化骨并不是非得杀了才行？”
    孟汉卿点点头，低声道：“没错，不过依我的看法，杀了她才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
    “因为她吸收了你的血液，实力已经可以叫板真正的仙人了，就算是无缺准仙，恐怕也未必制服得了她。”
    “她确实是有灵智不错，但是日后一旦有个什么意外，这灵智泯灭，她将会变成世上谁都控制不了的灾难。”
    顿了顿，孟汉卿无奈道：“不过依我看啊，无论是鬼王还是你，应该都不希望动手杀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喽……”
    孟川慰然笑道：“那就多谢前辈留情了。”
    孟汉卿摆了摆手，随后道：“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不过倒是你小子，我知道你是医生不假，但是有些时候未必非得端着道义的架子。”
    “我也是担心，日后你会吃个闷亏。”
    孟川笑笑，并没有反驳什么。
    另一边鬼王已经将自己那节脊骨收回体内，不化骨虽然灵智仅有一丝，但是她跟鬼王之间的血脉力量和刻在骨子里的情谊，让她对鬼王有种特殊的亲近感。
    不化骨任由鬼王攥着她的手，没有抵抗，就这么目光呆滞地亦步亦趋着。
    鬼王好像分外嫌弃自己刚才的失态，往脸上重重一抹，瞬间揩干了泪痕，眼尾处却还泛着红。
    鬼王对情绪的控制堪称一流，她又换上了孟汉卿最熟悉的鬼王款轻佻表情，漫不经心道：“我真是没有想到，最后帮了我阿姐的竟然是你们两个。”
    她对孟川和孟汉卿眨巴了一下眼睛：“两位孟哥哥，我现在真的是后悔曾经跟你们为敌。”
    “我阿姐的命是你们给的，那我的命也就算是你们的了。不过你们要我的命好像也没什么用，不过嘛……我倒是可以换一种方式好好报答你们二位啊。”
    鬼王尾音一扬，倾身贴了上去，挑逗意味十足。
    孟汉卿额头青筋一跳。
    “别别……”孟川连忙摆出尔康手：“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对青州鼎很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没问题。”鬼王似乎想都没想，轻易答应下来，
    孟川也觉得鬼王要青州鼎也是为了镇压不化骨，眼下不化骨的麻烦已经解决，自己更是将整罐点化天露都搭进去了，换青州鼎这件事自己也好意思开口。
    他也很想知道，当四尊九州鼎聚集在一起之后，又将会有多大的威力。
    鬼王也不废话，伸手便将青州鼎从半空中抓了过来，变成了巴掌大小，伸手递给了孟川。
    “这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鬼王浅笑着，模样十分真诚。
    孟川大喜，伸手接过青州鼎，刚想将自己另外三尊九州鼎拿出来，看看它们频频发出信号想要重聚，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在此时孟川发现，青州鼎上还留有鬼王的印记，自己暂时不能驾驭。
    孟川刚要提醒鬼王，是不是忘记抹去法宝上的印记。
    突然，青州鼎绽放出万道光芒，光芒化作一缕缕金线，瀑布一般席卷在孟川和旁边的孟汉卿身上。
    如此近距离之下，就算是孟汉卿也一时着了道，被青州鼎轻而易举地镇压住了。
    孟汉卿更是能够直观感受到青州鼎的威力，这番威压降临在自己身上，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想要冲开禁制极其困难。
    “鬼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川又怒又惊，厉声问道。
    鬼王充满魅惑的笑声再次响起，她随手一挥，这方小世界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小弟弟呀，今天姐姐就跟你上一课，以后滥好人还是不要随便当的好。”
    “看来这青州鼎跟你没什么缘分，姐姐我就先带走了啊。”
    鬼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不化骨的手，从小世界的缺口飞出。
    而青州鼎也随即跟着飞了出去，但残存的威压与禁制依旧牢牢控制着孟川和孟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