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保年家
从未有过的难堪争吵,两人几乎都是眼睁睁看着深夜至天明,没有睡着。
余莺儿很早起身,她没有急着去翊坤宫,吩咐苏木做了些吃食送过去,自己则倦态坐于榻上。
“拿纸笔墨来。”
她轻按宣纸,一笔一画写下一手娟秀的小楷。行笔稳快,不曾犹豫,仿若她的字迹本该如此。
“哥哥:
此前托哥哥请嫂嫂演一出戏,只为调走卫临。当时含糊不清,为何要此人入府,是不想哥哥起疑,而时至今日,哥哥定然已经知晓妹妹用意。
哥哥浴血沙场,征战半生,又何曾想过,苦苦拿下的平叛大捷,西北大雪山上的马麝,会尽数用在我身,断送妹妹一生。
皇家难容。妹妹忧思难眠,支离病倒,唯恐年家大祸。请哥哥收敛锋芒,不要让妹妹日夜挂心。
此秘密,予妹锥心之痛,妹妹强颜欢笑,屈辱自处,只为保全年家,不让皇上发觉。
而近来,他似乎已觉察妹妹异状,极其忌惮提防,妹妹心神不宁才病于床榻,担惊受怕,恐年家走上历来多少功臣兔死狗烹的死路。皇家耳目众多,防不胜防,恐难与哥哥再通消息。哥哥万望不要将大逆不道之言送与翊坤宫。
宫中,唯有昭贵妃,可信。
若有异动,妹妹会如今日一般,托她遣人从永和宫递出消息。
还望哥哥谨记,万事以年家为上,忍耐,才得善终。”
一封看似劝诫,实则字字陈说痛苦的信。以年羹尧爱妹之心,劝导必然一字听不进去,只会火上浇油,勃然大怒。
年世兰当初想调走卫临,千载难逢的时机,她自然顺势而为。
卫临将消息一早传回,年羹尧在得知欢宜香与他妹妹当年小产真相时,当场拍断了案台,提起佩刀就要冲出去,面目狰狞,似要活剐了罪魁祸首一般。
而后卫临自然要假借年世兰一番思量的苦口婆心之名,先将其安抚住了。如若在年羹尧动怒那时便直接煽风点火,引动他的愤恨,年羹尧清醒之余自然会察觉前后矛盾的相悖之处。
出于对年家的考虑,是以年羹尧连日来极力忍耐,并未有放肆之举。
但他当真不怨恨吗。
他向来自视甚高,为大清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而皇家却反手戕害他最疼爱的妹妹,忌惮他年家,甚至于要除去年家也未可知。
这封信,是余莺儿点起他不忿的火。
只要他对皇家越发不敬,很快,许多人所等的时机便要到了。
皇帝等到了彻底除掉年家的机会。
敦亲王等到了笼络造反的机会。
她则等到了让年羹尧活命的机会。
一场风波即将起,她为了年世兰站在风暴中心,她不能有出差错。
余莺儿将信叠好,交给了小勿子去办。藏在了刚死不久,要丢去乱葬岗的宫人身上。等光明正大从侧门出宫,被草草搜身的小勿子,再去偷偷翻了出来,送往该去的地方。
这出算计,自除掉隆科多起,本就是息息相关。
她要年羹尧杀了敦亲王,再次立下不世之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年羹尧与敦亲王一起造反,起兵之际,斩杀敦亲王,再提首级邀功。
不费一兵一卒,平下一场皇权之战,拿下乱臣贼子,收服敦亲王兵队。
年羹尧只是为除大清祸患,不惜以身犯险与敦亲王谋反,实则却忠心耿耿的臣子。
她早已为他想好活路。只要他乖乖听话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