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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欢宜香的秘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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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年世兰再一次醒来,她方才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睁眼,神思还没清醒,便能见余莺儿坐在床沿,对她笑。
    她当真一直守在这吗。
    六阿哥不用去照顾了吗?午膳用了吗?她怎么坐得住?
    年世兰最终都没问出口。
    “你醒了,好些了吗?”余莺儿去牵她的手,年世兰温顺的让她动作。
    “嗯。”
    “你睡了,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余莺儿笑着问,有些狡黠。
    年世兰疑惑看她。
    “等你也无事,我便显露一手丹青好本事。”
    “古人题词有虞美人,便说的是娘娘这般——”
    “睡美人。”
    余莺儿收回牵她的手,取了旁边的画纸,轻轻展开,念念有词。
    “玉盘光洁,乌眉长挑,凤眼轻阖,朱唇吐息,色如春花,更盛艳阳。”
    她毫不吝啬夸赞之词,仿佛画中人天上有,地下无。
    年世兰定睛去看,水墨勾勒,不知什么技法,画上的女子,嗯,是个人。
    只粗粗见得五官身形。
    她当真忍不住笑了,连带着颓靡之气都随之淡去几分。
    余莺儿就知道夸得好听,那双拙手却并不听她使唤。
    她看着余莺儿居然略显自得的脸,轻轻吐出:“真难看。”
    本就是故意逗她,能见她稍微展颜,余莺儿识相认错:“是我的错,娘娘的花容月貌我……”
    宫门下钥前,太监出宫取了消息再赶了回来,他身上揣着黄头绳,翻露一截,意味着身后之人来头大得很,是替贵人办事的,出入间侍卫并不过问搜身。
    除了确凿的消息,还有一些银票,他恰巧碰见了回府的年将军,没有多问是办什么事,只叫他顺便捎带些贴补进去,提醒娘娘夏日炎炎,不要热着,一多用些冰,二也多置些衣裳首饰什么的都无妨。
    他到了翊坤宫,颂芝得了他的话,这银票揣在手里是半点也笑不起来,心沉到谷底,都不知道怎样面对才好,灰败着一张脸走进。
    她步履踏得跟赴死一般沉重,可才没多久就突然止住了脚步———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娘娘怎么笑了?
    这种时候,娘娘笑出来了。
    颂芝惊疑再看了两眼,心里犯起嘀咕,总觉二位娘娘间似乎有点奇怪,她隐隐有种现在不该进去的感觉,可她依然毫不犹豫出声打断,“娘娘,有消息了。”
    原本带着些欢快,又更见亲密的氛围瞬间冷了。
    年世兰脸上已然毫无笑意。
    余莺儿话还没说完,转头看她一眼,默了一息,眼神像刀子,“过来说话。”
    颂芝身上一寒,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更重了,缓慢走近床侧,见两人看着她,又并未直接开口,似乎斟酌着如何说。
    多年情谊,年世兰看她一眼脸色就知道了,嘲弄又笃定道:“有麝香。”
    颂芝被娘娘的眼神刺得心里一痛,她话出口有些哽咽,“是、很多……府医说,香调配得极好,难以察觉、又可以无形使人不孕……”
    空气仿佛静止,凝结,几息后,再碎裂。
    “知道了。”年世兰似乎很平静,只她又开始忍不住细微颤抖的唇和手,显示她并不平静的心。
    终于、终于,她做了一回彻底的笑话。
    她就像犯了死刑的囚犯,奔赴刑场的折磨时时锁住她、缠紧她,可无尽的害怕、痛苦和怨恨之余,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微弱希望,现在,她没有等到救她的圣旨,那把铡刀终是落下,一切都结束了。
    “真是可笑。”她喃喃道。
    “大将军,他……”
    一听这三个字,年世兰仿佛被触到最敏感的神经,顿时急切看着颂芝,极快问道:“哥哥怎么了?”
    “大将军顺带送了银票进来,天气闷起来了,让娘娘多用些冰,不要热着,再添置些衣裳首饰,大将军他,一直记挂着娘娘。”
    “嗯。”年世兰只觉鼻尖眼睛蓦地一酸,刚才没哭,现下泪水一齐涌了出来,“哥哥总是最疼我。”
    她仰面躺着,眉目都沁了水,静静哭出。
    余莺儿的帕子,现下又湿了一条。
    换做以往,年世兰即便是流泪也是侧身,抬眼,用高傲伪饰,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可现在,她的心活生生被剜了一大块,缺失的口子哗哗流血,更失态的模样早就显露无疑。
    颂芝忍不住也偷偷抹泪,心中一半心疼一半咒骂,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骂两句。
    只余莺儿,无言欣赏了片刻。
    像快碎掉的白瓷,有种想让人欺凌的美,就像昨天,她将手指cha进去肆意玩弄,看她yin靡不堪,如果是因她流泪———算了,想入非非却吃不到,曾漫漫如今路渐短,等是她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良久,低低哭泣声渐止。
    “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颂芝点点头,就要离开。
    余莺儿心思一动,明知她只是吩咐颂芝,却也作势起身要走。
    嘴里慢悠悠道:“那我也……”
    年世兰看她一眼,并不直接说,而是问,声音还有些嘶哑:“永和宫有什么事?”
    “唔……”余莺儿朝她轻眨眼,笑出声,“没事。”
    “娘娘以为什么?我只是有些渴,想要去桌上倒杯茶。”
    这样趁虚而入的机会,她甘之如饴才是,只不过是稍稍试探一下娘娘的心意。
    年世兰用仅有的力气翻了个白眼,侧身背过去,不再看她。
    余莺儿哄她几句,年世兰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于是茶水也不敢去喝了,乖乖坐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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