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予确实没谈过恋爱。
    苏恬对此很清楚。
    但是为什么他这么会！！！
    苏恬表情倒是还很淡然，她看着路面，问江迟予：“所以我们去哪？”
    “你还记得我高一给你的那个圣诞礼物吗？”江迟予说：“不是还剩最后一个没拆？”
    “啊。”苏恬点点头，也忽然想起来还有这样一回事，“那一树的礼物拆了好几个月，还剩最后一个我一直舍不得拆，后面分班了天天忙着学习，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问：“里边是什么？”
    苏恬想着，挂在树尖的礼物，跟其他的礼物会不会不太一样。
    江迟予表情不变：“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忽然要去拆那个礼物？”
    苏恬以前一直有在猜那个小盒子里会放着什么。联系一下今天他们电话里聊的内容，苏恬忽然在想里面会不会放了个戒指。
    不过，礼物差不多是三年前准备好的，而他们刚打完电话，江迟予没那时间去塞个戒指在里面。
    会不会是花钱找人加急过去换了礼物什么的，苏恬怎么想都觉得男朋友忽然起意要带她去拆礼物的动机不单纯。
    “因为我爸管我要钥匙，那边要拆迁了。”
    “……”
    行吧。
    苏恬忽然有点感伤，“怎么就要拆迁了。”
    那个屋子里有好多快乐的回忆。
    每次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在那个屋子里得到一个礼物，每一个礼物都是未知的惊喜。
    江迟予扭头看向她：“拆了也是你的。”
    “什么意思啊？”
    “天京置业。”江迟予调侃她：“房地产公主，你爸爸又给你打下了一片江山。”
    苏恬一愣，“我家拆的？”
    “嗯。”
    苏恬心情有点复杂：“那里不是你爸妈的定情之地吗？拆了没关系吗？”
    “市里要发展，那边是老城区，违规建筑多，交通不方便，安全隐患也多，迟早要拆。而且是政府公开招标，不是你家也会是别的房地产商。”江迟予捏了捏她的手，“那个地方是因为相关的人才被赋予上意义的，人就在眼前了，还用那么在意一个地方吗？”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说他父母，也是再说他们俩。
    “好吧。”苏恬被安慰到了点。
    江迟予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走出小区，路过公交站牌的时候正好有去那条街的公交车驶过来，两人都没什么事儿，直接坐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他们找了个双人座坐下，苏恬坐在里面。
    公交车向前行驶着，她扶着车窗看窗外闪过的街道和景观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江迟予，杨明市变化好多啊。”
    她高二之后几乎就不出去玩了，偶尔出去也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做，不会太在意街边风景。
    今天留心观察，忽然发现街道还是熟悉的街道，但又和记忆中的街道不太一样了。
    陌生又熟悉。
    江迟予也看向车窗。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街上的树木茂密繁盛，日光自林荫间穿插而过，投下斑驳的金黄。
    是个好天气。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好像是变了。”
    他保送上z大后在杨明市呆的时间很少，就算回家也是想方设法找住在隔壁的小青梅，没怎么出过门。因此印象不深。
    苏恬点头，指着外面的一家饭馆：“我记得这里原本是一个美容院的，旁边有个便利店，那里边的烤肠最香。我初中回家天天要经过这条路，周莹家在相反的方向，但是为了吃这里的烤肠，每次都跟着我过来，吃完再走很远回家。有一回她买了一根吃完了还想吃，都快回家了又折返回来买，她爸妈还以为她丢了，直接报了警。”
    江迟予静静的听着，这是他不曾参与过的，苏恬的过往。
    “那你呢。”苏恬忽然戳戳他的胳膊：“你好像从来没说过你在国外的事儿。”
    江迟予拍拍她头，“因为无趣，没什么好说的。”
    苏恬忽然问：“怎么会无趣，我爸爸说不管走哪条路都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而且我看你又是当主席又是拿奖又是加入游戏俱乐部的，肯定会很有意思啊。”
    “这么想听？”他勾着唇，牵起一抹笑。
    苏恬点点头，她看着江迟予，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酸溜溜的问：“你不说是不是因为你在国外谈过好几个女朋友。”
    都说，国外很开放的，江迟予去的那个国家十六岁就能结婚。
    十六岁就能结婚，那怎么着不得找个合眼缘的谈个几年？这么算算，说不定那边的人十三十四就开始谈恋爱了。
    “我不早恋。”江迟予说：“主席要以身作则。”
    苏恬哼一声，“那你快说说你在国外都干什么？”
    “其实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江迟予抓着她手玩，垂着眸，看她手心里盛着的阳光，慢慢叙说着：“初中竞选主席是因为想打游戏，主席办公室有电脑，配置很好。而且可以自由逃课，只要考试通过还有奖学金。参加比赛是因为那些东西都挺简单的，随随便便考着玩，能白拿的钱干嘛不拿，正好买装备了。”
    “那你真是。”苏恬都忍不住给他竖个大拇指：“你真是我见过最爱玩游戏的。”
    江迟予浅淡的笑了一下，“过奖。”
    “现在我好像没见你怎么玩过。”苏恬问。
    江迟予叹了口气：“老了，打不过年轻人，丢脸。”
    “你又不是什么明星，又没人认识你，怎么丢脸了？”苏恬笑他。
    “嗯？我觉得我还好吧。”江迟予说：“那时候粉丝还是有几十万的吧。”
    苏恬原本想笑来着，忽然想起自己狱3手游那个账号上被他国外的朋友随随便便充的有钱都很难拥有的神级装备。
    江迟予为了打游戏，从小到大好像确实付出了很多很多，不管是钱还是精力。
    而且他钢琴弹得也很好，手速是她不能理解的快。
    苏恬忽然笑不出来了。
    男朋友从来都不吹牛，只会低调低调再低调。
    苏恬吞了下口水，忽然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隐藏了很久的大佬。
    苏恬问：“这种程度的话，应该很难说不玩就不玩了吧？所以你现在到底怎么为什么不打了？”
    “打不了了。”江迟予摊开左手手掌，无名指指根的地方有一道很小很小的疤，他笑道：“当时本来想专职打电竞，说不定还能为国争个光什么的。跟公司签约前一天手给划了，伤口不浅，影响有点大，虽然恢复的很好，留在俱乐部里当个狂热爱好者还行，专业的是打不了了。”
    苏恬从来没想过江迟予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愣了好久，听完莫名的憋屈又难过：“怎么会被划？”
    “热水壶质量问题，炸了。”江迟予没什么情绪，“不是那种爆炸，没火星子，就是忽然炸裂了，当时我在旁边，被飞过来的碎片划了几下。”
    苏恬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也太……天意弄人。
    就差一天，他的爱好就要成为他的职业，以他的天赋和努力一定会在他喜欢的行业里闪闪发光。
    江迟予看着她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摸摸女朋友的头：“没事，你这表情好像我真的经历过爆炸一样，真的只是飞过来几个小碎片而已。血都没流多少，大部分的伤口一个创可贴就能解决。”
    伤口都不严重，只是伤到的部位恰好是手。
    恢复好以后，他和队友对打，仍旧能发挥很好。
    但太累了。
    要用尽全力，打完那一局，队友在欢呼庆祝，有人抛给他一瓶可乐，他都接不住。
    天意如此，怨不得人。
    又不是残了，他还能打，只是拿不到冠军了而已。
    但——
    他有自己的傲气。
    他要的只有第一。
    江迟予选择在巅峰时离开。
    小女朋友咬着下唇，抓紧他的手，眼眶里泛红，泪汪汪的：“那岂不是更遗憾了。”
    “还好。”江迟予开着玩笑：“我天赋多，少了这样还有其他好几样。你看，随随便便参加个物理竞赛，不就被保送了。”
    女朋友还是瘪着嘴角。
    看她不信的样子，江迟予语气正经了点，“不是安慰你，我说真的，物理就很好，现在物理带给我的乐趣甚至要远超过以前打游戏时带来的乐趣。”
    “真的？”女朋友显然不信，“学物理跟打游戏，这个选择题不管找个三岁小孩来还是三十岁大人来都会选择打游戏。”
    女朋友郑重的说：“如果你难过，是可以在我面前哭出来的，我可以陪你一起不快乐。你现在想哭吗？要不我们下一站就下车，找个没人的地儿，痛哭一场发泄发泄。”
    “……”
    江迟予摸摸她头，“真的。”
    怕她不信一样，江迟予解释说：“物理更难。”
    苏恬不太想回忆高一学物理的那段时光：“……我当然知道。”
    “反正我都挺厉害的。”江迟予摸着下巴：“当个科学家比当个电竞选手听起来更拉风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