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衣少年
雍州城的东城主街道,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地上散落着无数的残肢断臂,堆积成小山一般。血腥味之浓郁,便是隔着三条街都清晰可闻,而在那三千人围成的军阵中,一场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还在继续着。
血魔又随手撕裂了两人,他全身上下全部被血水侵染,如同一个血人,他与玄甲军已然交战近半个时辰,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不下五百人了。
可那些悍勇的士卒却依旧不知疲惫,不知恐惧的冲杀上来,即便是将死之人,也都拼尽最后一口气将长刀砍到他身上。
哪怕是嗜杀如命的血魔,此刻也有些疲惫了,心中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惧意,这些人真的不知畏惧为何物吗?即便杀了这么多人,依旧是不要命的冲上来,若继续下去,自己哪怕已然是气海境修为,也会真气枯竭而亡。
气海境,虽有海之一字,却也并非真的是大海,终有尽头,而眼下,对方这种不顾一切的冲杀之法,即便不被杀死,也迟早会被耗死。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将他们杀怕了,对方就会恐惧,失去战意,溃不成军,到时候便是自己猫追耗子的游戏,以自己的修为,足可以慢慢耗死对方。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这三千玄甲军,出手迅捷有度,配合默契,亦不畏惧死亡,根本没给他半分喘息时间,更别说调整气机,再看看那位校尉的神情冷漠,在后方指挥着玄甲军交替冲锋,眼神中透出狠辣的意味,他终于醒悟,对方的确是打算用人海战术,将他耗死当场!
血魔再次击杀冲到近前的几名士卒后,心下不再犹豫,体内真气尽数运起,化作一道恐怖的劲风,将四面八方冲上来的士卒纷纷击退,身形一跃而起,就要纵身而走,同时大声喝道:
“爷爷我杀够了,不与你们玩了!”
却见那校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中长刀扬起,位于后方,始终蓄势待发的弓弩手,立刻仰弓拉箭,对准血魔,数百支利箭呼啸而出,血魔心中一动,再次运转真气化作三尺罡气,又一次将箭矢挡住。
但这一停顿,却也让他无暇再纵身而行,折身落回原地,而与此同时,围杀而来的士卒已至身前,挥刀便砍,血魔脸色难看,挥动真气将其击杀,心中却已然明白,对方断然不会放任他离去。
两次强行动用真气,让本就真气消耗极多的血魔,更加匮乏了,他心中明白,若继续厮杀下去,或许他还能再斩杀数百人,乃至一千人,但自己却必死无疑,他此行的目的,是破局而来,并非送死!
再无恋战之意的血魔,心中惶恐,疯狂涌动真气,又一次将冲杀上来的焊卒击退,身形再次跃起,就要不顾一起离开。
而等待他的,则是又一轮蓄势待发的弓箭齐射,这次,血魔却一咬牙,只护住头颅等重要部位,任由箭矢射中自己,运转真气,护住体内经脉,让那箭矢射穿皮肉,却无法深入体内,而他则是反而就此借势,身形再度拔高一丈,飞身跃上了高楼,,没有丝毫犹豫,一纵即逝,远遁而去。
隔远了看去,如同一个大号的刺猬疯狂逃窜一般。
他这一招,便是宣节校尉也未曾想到,眼看着血魔逃走,心下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对方在包围圈中,一切都在掌握,但一旦脱离,若是再追,那就是另外的一个局面了。
他转头看了看满地的死伤尸体,心中怒火中烧,挥动长刀,狠狠的一刀将身旁的木桩砍成两截,怒声道:
“该死的西荒蛮子!”
随后,他又沉默下来,冷静了片刻后,望着依旧保持军阵,神色茫然的悍勇士卒们,缓缓出声道:
“将死伤的弟兄全都收拢起来,活着的人全体记功,咱们回营!”
围拢在四周的焊卒们,齐齐喊了声“诺!”,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便四散开来,沉默的搬运者死亡弟兄们的残肢断臂,将其归拢起来,玄甲军纵横疆场,可人死矛折,绝不会轻易放弃将士遗骸,这是自建军一来,亘古不变的铁律!
反观血魔,短短片刻的功夫已然跑出十几条街外的距离,这才停顿下来,看着自己满身的箭矢,闷哼一声,陡然一震,那些箭矢立刻从身体上反弹而出,一道道血雾却也喷洒出来,血魔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脸色有些痛苦,运转真气,护住周身血脉,封住伤口经脉,这才略微好转。
血魔看着自己的满身伤痕,眼神不由有些暴虐,堂堂罗刹门四大护法,气海境的高手,竟被一些连寻常武夫都算不上的军伍士卒给伤成这般模样,如何能让他咽的下这口气!
刚刚平息下去的嗜血之心,也再次翻涌起来,若不是真的有些惧怕那些悍不畏死的军卒,他甚至都有去将那雍州将军的脑袋取下来的冲动,想到此处,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将军府的方向,邪笑道:
“可爱的圣女殿下,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就要忍不住尝尝你的血了!”
血魔不再多想,他的任务已经完了,便准备离开雍州城,只是当他刚刚转身的那一刻,却看到了前方有一道壮硕的身影,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心中微微一惊,以他的境界,方圆五里,若是有人靠近,绝逃不出他的感知,此人又是如何出现在此,而他却连半点都未察觉。
“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血魔冰冷的出声喝道,那道壮硕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闷声道:
“你身上有好重的血腥味,你杀了至少百人往上。”
血魔眼神一冷,邪邪笑道:
“既然知晓,还不快滚,不然我不介意多杀一人!”
壮硕身影似是未曾听到般,依旧缓步走来,同时闷闷的说道:
“杀伐太多,为魔,我辈武修,自当诛之!”
......
雍州城南城街道,韩飞一边疾速奔行,一边双手连弹,一道道飞石化作寒光,不断击向玉罗刹,却被那漫天的红菱尽数挡下来,他脚下一踏,身形一纵而起,拔高数丈,避开了红菱的袭击,落在一处屋檐之上,这才转眼看去,却是眉头紧皱。
玉罗刹的实力的确可怕,知武境的修为,光是那股劲气四射的浑厚真气,就已经让韩飞焦头烂额了,不论是韩飞还是洛音,但以武学修为来说,武道之下,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存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却是险象连环,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先前玉罗刹的一招漫天红菱,韩飞借巧劲,才险而又险的避开,洛音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一时不察,便深陷其中,虽然被她用笛音,暂且挡住,却已然被整个红菱包裹严实,如同一个宽大的红色布球,红菱宛如灵蛇,在其四周游动旋转,让韩飞根本无法看到球内景象,只能从隐约可闻的笛音,判断出对方还在拼死抵抗中。
韩飞想从侧面攻击玉罗刹,迫使她撤手,可玉罗刹一边围困着洛音,一边与他交手之下,却没有丝毫的局促,反倒越发凌厉狠辣。
韩飞听闻笛声已然越来越弱,知晓洛音怕是撑不住多久,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玉罗刹却突然讥笑道:
“你的洛仙子可就要坚持不住了,你打算坚持多久?”
韩飞随手就是两颗飞石弹出,被对方轻松挡去,同时冷笑道:
“你除了这招,就没别的了吗?”
韩飞本是眉头紧皱,听闻此言,突然笑了笑道:
“招式倒是还有,只怕圣女不愿看到!”
玉罗刹哼了一声道: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待我擒住你,看看你还有何话说!”
下一刻,漫天红菱迅速向韩飞围拢而去,韩飞纵身避开,同时出手还击,心中却暗自揣测,此刻玉罗刹几乎胜券在握,自己若要抽身而退,或许还有机会可言,但若想要救下洛音,却是难上加难,今夜只怕是麻烦了。
思来想去,韩飞不免叹了口气,眼下只有那一招,或许可尝试破局,却又想起臭老头的吩咐,未到生死关头,决不可轻易动用,而且韩飞也知晓,自己若动用此招,一击而成,尚且好说,若是一击不成,只怕自己也危矣。
若放在以往,以韩飞的性格,断然不会将自身放置危险之中,甚至会借机溜之大吉,只是短短数日的交往,韩飞已将洛音当做自己真正知己好友,这才会孤注一掷。
事急从权,韩飞明白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不再犹豫,身形发挥至极致,绕开了红菱的攻击,直奔洛音而去,同时右手负后,将全身真气都汇聚与右手掌中。
玉罗刹眼看韩飞的动作,冷笑一声道:
“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救人,找死!”
又是无数道红菱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势要将韩飞团团围住,韩飞神情凝重,辗转腾挪之间,已然快到了极致,避让过大量袭来红菱,眼看着就要到红布球跟前,韩飞一咬牙,不在管身后的红菱攻击,加快速度,冲向那巨大红布球,同时右手也是蓄势待发,准备放手一搏!
突然,一道白影忽的出现,下一刻,那巨大的红布球直接被一道寒芒划过,瞬间破碎,同时另一道寒芒出现在韩飞的身后,将那些攻向他的红菱也都斩断。
韩飞眼露惊讶之色,身形猛然停下,右手蓄力则依旧维持,眼神戒备的看向前方。而更为惊讶的则是玉罗刹,她先前只察觉到两道剑气袭来,自己的红菱就被轻松破开,速度之快,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心中不禁一惊,以为是厉风行回来了!
随着红菱破碎,洛音摇摇欲坠的身影也出现在韩飞眼中,韩飞身形一闪,出现在她身旁,一揽其身,身形再次一闪,已然出现在十丈外的地方,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突兀出现的白影之上。
却看到了一位极为年轻的白衣少年,这位少年,面容俊朗,剑眉星眸,脸色看起来比常人却是要略白一些,而他穿着一身从里到外都是洁白无瑕的白衣,白靴,配着一袭白色长袍,在这月色下,极为显眼。
而少年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笔直向前抬起,手中似是握着什么,但身前却空无一物!
玉罗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后,心中蓦自松了口气,不是厉风行,不禁寒声问道:
“你是何人?干嘛多管闲事?”
少年神情平静,双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的看向玉罗刹,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我叫封一剑,从西域而来!”
玉罗刹闻言皱眉,陡然想到那群西域护送东西的番僧,但仔细想了想,那些人中并无这少年身影,不然,如他这般显眼,自己一定会记得。
“我不管你从何处来,为何要插手此事!”
玉罗刹不再多想,而是眼露杀机,冷声喝问,白衣少年微微皱眉,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我刚才察觉那二人都有危险,便出手了,未曾想插手何事!”
玉罗刹冷声道:
“我本已经胜券在握,你却不问缘由,突然出手,破坏了我的红菱,是我功亏一篑,你要如何解释?”
白衣少年又皱了皱眉,然后仔细的思考着对方的话,最后点了点头道:
“如你所说,的确有理,但先前我只想救人,并未多想。”
玉罗刹冷笑一声道:
“你想救人,也要看自身可有那个本事,你胆敢坏我好事,就要有拿命来偿的准备。”
白衣少年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次却没有思考很久,而是直接说道:
“我只想救人,不想打架,而且,你不是我对手,也无法取我性命,此话不对!”
此话一出,玉罗刹险些被气的喷出一口血来,而韩飞也是一脸震惊,嘴角微微抽搐,险些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