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耀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脸上依旧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他，全师第一？”
    林锐点头：“对。”
    林光耀再问：“还拿了二等功？”
    林锐苦笑：“没错！爸，你都问我第三遍了！”
    林光耀摇摇头，还是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才多久啊？
    几个月前，林辉还因为打老兵，被送去养猪，后来又被自己送去月牙岛吃苦。
    没想到短短两三个月，他连续立功，而且还成了全师比武第一！
    自己年轻时候都没他这么厉害啊！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开窍了？
    林锐无奈的说：“爸，您就别在那晃悠了，转的我脑袋都晕了。我之前就说了，小辉没有那么差，他一定会扛起您的大旗，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兵！”
    林光耀停下脚步，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现在就是在放烟雾弹！”
    林锐无语。
    要真是烟雾弹，这成本也太高了？
    全师第一都拿回来了，还有一等功和二等功！
    林光耀眯着眼睛说：“林辉是我从小瞧着长大的，这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拉什么屎！所以我怀疑，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想要我对他放心，从而放松警惕！”
    “小时后，这小子和我说去图书馆看书，我还以为他学好了，还特意塞了一百块钱给他，结果这小子转头就去了游戏厅！”
    林锐嘴角抽抽，这是啥逻辑？
    您总共就让他当两年兵。
    他明明可以待在岛上，安安稳稳，混吃等死。
    要真是为了麻痹您，应该越低调越好，那么费劲在比武里拿奖干嘛？
    再说，谁小时候没和爸妈撒谎要过零花钱？
    谁没去过游戏厅，没去过网吧？
    再说，当初就是他鼓捣林辉开的口，其实打游戏他也有份。
    当然，这话就不和老爷子说了，不然非得把皮带抽出来不可……
    林光耀转过身，指着他：“给我继续找人盯着，我必须要时刻知道这小子的全部动态！”
    “您不说我也会！”
    林锐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林光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认真的思索：“这小子，这回到底想干嘛？”
    ……
    师招待所，二楼。
    王忆雪垫着脚尖，悄悄来到一扇窗户前。
    侧着目光看去，林辉此时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发呆。
    看着就像个假人一样。
    王忆雪微微皱起眉头：他这是怎么了？
    在她印象里，林辉一直都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
    上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十多年前。
    那时候，林辉父母因为琐碎事，吵着闹着要离婚。
    林辉就独自一个人跑了出来，就像这样坐在河边，坐了很久。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神态。
    可他刚刚拿了全师第一，还破了那么多纪录，又拿了二等功，这时候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王忆雪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蹬蹬蹬……
    远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忆雪愣了一下，赶紧朝着另一侧走廊躲去。
    她刚转身躲好，楼梯口就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团长高杉。
    咚咚咚！
    林辉愣了一下：“门没锁，进来。”
    看到高杉推门进去，身后跟着笑容满面的连长李鸿飞，还有指导员。
    林辉赶紧站起身敬礼：“团长好！连长，指导员好！”
    李鸿飞一把抓着他，激动说：“林辉，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不仅拿了全师第一，还帮着咱们连也拿了个第一回来！”
    林辉笑着说：“碰巧，碰巧的。”
    “光靠碰巧，可拿不了这么好的成绩，说明你小子，是真的有本事啊！”
    李鸿飞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林辉，之前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因为过去的一些事，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希望你别怪我。”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兵，事实证明，是我眼拙！”
    林辉赶紧摇头：“连长，不能这么说，以前的事，我确实有责任。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还提的干嘛？”
    高杉哈哈一笑，走到林辉面前：“林辉啊，你是个人才，我们团也需要人才！”
    “留下来吧，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提供你最好的资源，只要你能留下！”
    林辉愣住了：“团长……”
    周忠义直接打断：“你先别说，先听我说！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情义，对月牙岛，还有岛上的老兵，有感情，你留下了，好歹和他们还在一个部队，以后见面也方便！”
    “那话怎么说来着，一脉同根！”
    “差不对行了！”
    旁边上校用力咳嗽两声，提醒道：“没完了还，那我当空气？”
    高杉嘿嘿笑道：“怎么会呢？”
    上校冷哼一声：“来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别坏了规矩。”
    “师长特意交代了，不论是谁，都绝对不许干涉小林的决定，暗示也不行。小林同志想去哪，他自己会做决定！”
    “当然当然！”高杉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朝着手下人使眼色。
    李鸿飞立马会意：“林辉，虽然我没去赛场，但你的表现，我们都听说了，确实是个好样的，不仅给咱们连争光，更是给咱们团争光了！”
    “尤其是听咱们连那四个老兵，说起比赛的事，我都觉得震撼！”
    指导员也跟着说：“林辉，回来吧，只要你愿意留在咱们连，我们一定给你最好的安排。提干还是当排长，都没问题！”
    林辉看着他们热情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连长当初接他去比赛，全程黑着脸。
    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可现在，实在是有些热情得过头了。
    倒不是林辉记仇，只是前后转变实在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从前，林辉只是一个想要混日子的孬兵。
    人见人嫌，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开。
    但现在，林辉打破了全师纪录，拿了第一，突然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香馍馍。
    他脑袋晕乎乎的，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脑海里一道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老马：“别怪老兵，别怨恨司务长，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
    林锐：“如果不想留下，现在就脱下军装滚蛋！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王忆雪：“就你这个花花公子也配当兵？别侮辱了这身军装，赶紧滚吧，别来祸害部队！”
    王勇，陈二虎：“辉哥，你别想甩开我们，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魏永年：“许达其实是个好兵，只是，可惜了……”
    最后，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林辉，你是个好兵，千万不要被日子混了，你应该飞的更远，飞的更高！
    这一刻，林辉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兵。
    “林辉？想好了吗，是不是在咱们团？”
    高杉的声音，把林辉拉回来。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随后用力敬礼：“团长，我想好了！”
    高杉心中一喜！有戏啊！
    他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小子靠谱，李鸿飞，快，帮着收拾行李！”
    “好咧！”
    李鸿飞刚要动，就被林辉拉住了：“团长，我想去的地方，不在我们团。”
    高杉几人瞬间愣住。
    啥意思？
    这是要往高处走啊？
    看着他拉下脸，旁边的上校立马乐开了花。
    林辉也看着他：“也不是这里。”
    上校懵逼了：“那你想去哪？”
    林辉这一刻，目光无比坚定：“我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