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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物极必反,顾老爷花哨开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顾瑞城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阴沉沉雾腾腾常年不见笑脸,从日本留学回来就在新政府供了职,顾少帅变成了顾处长,管的是军需盐粮,顾家富得流油,日子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顾瑞城义子的身份让人羡慕,更让人嫉妒,顾老爷临近花甲之年终究也没生出个蛋,偌大一座宝山眼看就要落到顾瑞城手里,可这时候,日本人来了。
1935年7月《何梅协定》之后,国民政府几乎是拱手让出河北及察哈尔地区大部分主权领土,并禁止人民进行抗日活动,顾老爷子屯兵在承德,龟缩在太平幻梦里过他的安稳日子。
在他眼里,北平是皇城,自然有龙气护体,小日本不过是借道打个秋风,给点好处自然也就退了。日本人来了,他就派顾瑞城去周旋,那叽里咕噜的鬼子话他是一点都不想听。
日方天津驻军参谋长酒井是半个中国通,这次来北平点名想听姚天白的场,顾瑞城是个摩登做派,喜欢听黑胶,跳探戈,除了喝茶再没什么中式爱好,但他只是陪客,没有什么发言权。
酒井听完戏去后台,见了姚天白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长串溢美之词,用的是自己的母语,说完了就等着顾瑞城翻译。
顾瑞城是第一次见姚天白,姚天白比他高一些,身板笔挺样子特别精神,发套勒的眼梢有点吊,凌厉而英气勃勃,此刻正冷淡的看着他,冷淡之中还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
“姚老板,酒井参谋长夸你唱得不错。”
顾瑞城是在姨太太堆里长大的,不知道是不是阴气太重的关系,敏感忧郁之外,心计与狠毒全没拉下,他对姚天白眼里的厌恶领悟的十足十。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顾王八的小崽子,不管是干的亲的都是一样的让人讨厌,所以他喜欢让人怕他,比起被讨厌他更中意畏惧和仇恨。
酒井显然不满意顾瑞城的翻译,他努力用不甚流利的中文向姚天白示好,话题越扯越远,直到大东亚文化共荣几个字狠狠的扎了姚天白心口一下,姚天白连最后的客气都绷不住了,一声告罪留了个背影见人。
酒井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求助似的的看着顾瑞城。
“家父初六做寿,还望姚老板赏光,戏单子我明日派人送来,全款随后。”
顾瑞城并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他笃定姚天白不敢撂挑子。
姚天白头也没回,对着镜子抹去眼角的残妆。
“都说顾大帅爱捧旦角,不才一介须生,怕是哄不了令尊高兴。”
“那不要紧,我喜欢听就行。”
姚天白乐了,他是头一次听说洋派的顾少爷会听戏。姚天白盯着顾瑞城念了句引子。
“立志除奸不畏仇,岂肯辜负少年头。”
“恩?”
“不需要什么戏单子,顾大帅想听,我就去唱一场开山府。”
顾瑞城以为姚天白服了软,有点得意又有点索然。他不好问开山府讲的是什么,只能充作气派的点头应允,旁边的酒井变颜变色,听得十分生气。
“顾桑,这剧叫打严嵩,他骂你父亲是卖国贼。”
顾瑞城安抚性的拍拍酒井,表情严肃而一丝不苟。
“姚老板选的高妙,如果卖国有钱赚,我想家父不介意做贼。”
这次轮到姚天白没脾气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卡”
秦飞宏肩膀一松,跟搭戏的日本演员做了个鬼脸,罗成也被他逗乐了,呼扇袖袍拍了下秦飞宏的脑袋,赞了句小样绷起脸来还挺凶。秦飞宏挠挠头嘿嘿一乐,回了句接受表扬,再接再厉。
一群人拍完就挤在监视器前面检查镜头,助理推着个小车进来,长方形的慕斯蛋糕大的夸张。也不知道是谁按灭了灯,片场只剩下蜡烛的火光,大伙打起了拍子,冲着秦飞宏唱生日歌。
秦飞宏认认真真的许了愿,他希望郑彦赶紧好起来,哪怕是好起来忘了他都可以。
秦飞宏闭上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他听见人群中沸腾的欢呼声和起哄似的怪叫,睁开眼时被强烈的灯光晃了一下,恍惚中仿佛看见了郑彦。
秦飞宏使劲眨了眨眼,原来是下午见到的那名男粉,高高的个头,带着一种毫无特色的好看,站在香槟塔边上,有点腼腆又有点得意,香槟塔的层数整好合秦飞宏的岁数,让人一时不知道该夸垒得高,还是该感叹秦飞宏岁数大。
“秦老师,生日快乐。我叫孟彪,您叫我彪子就得。”
秦飞宏回过神来,他在网上见过彪子这个id,年年雷打不动的给他庆生,只是庆生的方式异于寻常粉丝,就是晒票根和dvd。电视剧,海报、杂志所有能买到的东西几乎一样不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经纪公司的产品公关。
秦飞宏对于这种行为只能表示感谢,因为孟彪也没摆出打算跟偶像谈心的意思,还记得秦飞宏开微博那会,这个叫彪子的id会在每一条下面抢评论的沙发,内容一般也就是个干巴巴的表情,然后默默点赞,甚至连转发也只会写四个字“转发微博”。
秦飞宏从受宠若惊到不知从何说起到工作日渐忙碌微博也交给助理打理,演员只是一份工作,人们千方百计了解他台下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延续台前的感动和爱意,他是什么样子其实并不重要。
孟彪对于纨绔子弟的生活特别羡慕,可惜身为局长公子的他偏偏没有这个福分,孟局长是老派人,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打不出成绩就送去当兵,等着转业了好活动活动分配到自己手底下来,就算是子承父业。
跟孟彪一块玩大的要不就出国留洋,要不就凭着祖荫去市场上可劲扑腾,只有孟彪在部队里一呆就呆过了大好的青春时光,徒留下精神世界一片白茫茫盐碱地。
人的青春期难免有点绯色旖旎的梦,孟彪的青春期来的又晚又尴尬,好不容易攒足了假,回家来连个有共同话题的小伙伴都不剩下,孟彪孤单寂寞的蹲家里看片,各种审查失败的片子堆在客厅角落里积灰。
孟彪随手拿了一个,没想到越看越投入,等到他意识过来哪里不对,已经太迟了。
可怜孟彪来不及喜欢姑娘,来不及品味花花世界,甚至来不及摆摆纨绔的架子,新世界的大门就被秦飞宏的那一幕大胆流畅的男男床戏撞破了。孟彪红了脸直了眼草草用掉了茶几上半盒纸巾,怀着一种陌生的羞愧和慌乱,错把带子塞进了合格那一列。
罗成的别有用心和孟彪的无心之举造就了一个影坛奇迹,国内第一部大规模上映的同志题材电影,第一部获得外媒广泛好评入围提名的电影,也是第一部上映三天就撤档禁播的电影。
秦飞宏从风头无量到惨遭封杀也不过是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