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基层公务员,都是“社恐症”患者
今天整理报告用了将近2个小时,因为这个投诉明天就到期了,对于重复投诉三次的事件,报告的要求格外严格。
相对于当面鼓对面锣地解决投诉,我更愿意写报告,因为我也患上了“社恐症”,不愿意见面、不愿意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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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机关里的人大都像得了瘟疫一样”感染上了社恐症“。
这样说可能会让人觉得奇怪,体制内的公务员们怎么可能有\"社恐症\"?
不是都可以坐到主席台上、不念稿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一两个小时?
不是都可以接受采访的时候、神情若定,讲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不是都可以面对来访群众,于情于理于法讲得明明白白?
不是都可以饭桌上一坐,上知天文、下通水文、美国拜登、法国马克龙、奇闻轶事、旁征博引、古今中外、张口即来?
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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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刚开完早会,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径直走进办公室,很有礼貌地问:请问负责人在不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办公室的人发烟。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了看对方,这是一个看起来较为憨厚的人,方方的脸庞,眼睛、鼻子和嘴巴搭配地比较合理,黝黑的肤色更显得比较稳重。穿着一件枣红色的polo衫,外面是旧旧的西服,许是穿久洗多了,已经显得发白。西服是带有外口袋的,里面放着一部三分之一外露着的手机。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看着这个面善的中年人,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闪现。
”我是言宝村的xxx,就是问一下,关于那个贷款的事......“
这种事关系国家政策,村里的专干本该宣传到位的,无奈地是大多专干自己都搞不明白,”你去政府找xxx“一句话就给村民打发了。
于是,我很有耐心地从国家政策到地方实情都给他讲了讲,最后还问他明白了没。
他一声没吭扭头就走了,把我晾在那里一愣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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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午,有一个南方城市的陌生电话打过来,我对戏弄诈骗电话有点上瘾,于是就接听了。
”上午我亲戚去找你了,我看了视频,你说的狗屁政策我不管,我就是搞金融的,你这纯粹涉嫌金融诈骗,我要投诉你们......“
我不在意他如何叫嚣,更不担心他的投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上午来的那个看起来憨厚的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原来一直在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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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真的有一件国家级的投诉转发下来,就是这个事。根据流程我做了汇报,商量之后、在确认当事人愿意放弃享受政策前提下,由金融中心协调银行为其办理了还款结清手续,自此不再向其发放每年固定收益和劳务收益。
而我,除了撰写处理报告,最主要的是得了”看见兜里有手机就怀疑他在录像“的病。
毕竟,我不是神仙,也不是机器人,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不合适了呢?说不定会被”痛打五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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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镇人大陈主席接到网信办电话时候,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加恼羞成怒,他实在接受不了被这样对待。
是信访人何军在短视频平台上散播言论,声称陈主席作为领导干部,答应的事情不兑现。
何军是因为被诈骗、领着工人白干了几十万的工程、迟迟拿不到钱的情况下,本着”有困难找政府“的心理,三番五次到镇里闹,打着农民工工资的旗号、以信访方式对政府施压。
在村部面谈的时候,陈主席答复: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会联系经侦,共同制定一个解决方案。
何军没有听前提,也没有听结尾,只抓住”解决“二字了。自此开始对陈主席电话、微信、短信狂轰滥炸。在陈主席与其短信、微信沟通后,何军将他理解的、截图的短信内容制作短视频发至网上进行传播。不明就里的网友开始带节奏,上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陈主席一顿批评,并明确提出一个要求:抓紧处理。
陈主席挂完电话,轻轻放下手机,摘掉眼镜,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脸,长叹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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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其实很多,基层的公务员确实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考验。
现在的农村,随着被社会各种价值观洪流的不断冲击和浸染,早已失去了淳朴、善良的底色,代之而起的是金钱至上、不高兴就信访的心态,养成了拿着放大镜去审视每一个领导干部的习惯,形成了把政府人员当店小二、服务员、想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畸形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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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员也是人,而且首先是一个人。所以,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给自己”穿戴了两幅盔甲“:
一是能面谈的绝不打电话、发信息,连微信通话都不打,而且面谈就来办公室,至少也是到村部。严肃而正式的场所,为了沟通效果,可以要求任何人都要真诚而严肃。
二是绝不对对方表态,别说我现在不是领导,就算以后当了领导也依然不表态,该办的千难万难也自然办得明明白白,不该办的投诉到联合国也帮不了你,一切拿结果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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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经历多了就会成熟!
所谓成熟,并非只是被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现实,还包含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消亡,在面对新环境时自我的发现和新个性的形成。
愿所有体制内的你,可以被善良以待,走好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