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番外:何以渡我(六)
22岁冬,他收到s组织的邀请。
想让他加入他们。
那是一个凌驾于欧洲一切势力之上的神秘组织,里面的成员都是世界顶尖的人才。
他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不仅仅只是他强大的精神控制力,还有他对于毒药的天赋,这是他与生俱来,从不与人说起过的。
组织的领导者沈隽亲自见了他。
当见到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能清晰地从对方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感觉。
那是和他身上一样的气场。
然而他拒绝了。
沈隽并没有挽留他,而是留了一句话给他: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他是霍家长孙,霍家的家主,也是霍氏集团的总裁。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直到二十三岁冬天,车祸发生,爷爷将他拽过去挡在身前的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那一刻他才清醒发现,原来他不是唯一的选择,而是可以放弃的选择。
比起他,其实爷爷更看重霍铭征,或者说是看重霍铭征外祖家的实力。
那一场车祸,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荣光、自由,全都与他无关。
他并没有戳穿爷爷的选择,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虚伪的一面,在他面前自责愧疚,肮脏不堪。
来年的秋天,他的腿动过一次手术,然而最终的结果是失败的。
南城的寒冬很快就来临了。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飘雪,“我爸呢?”
他仿佛又回到小的时候。
困在这一方天地,期待父亲回来。
可现在他比小的时候更容易接受期待以外的东西。
就比如林婶回答他:“霍爷说忙完这一阵会休息几天。”
“叫他身边的人多照顾着点。”他手里捧着一个暖手袋。
自从车祸以后,他的手再也暖不起来。
一转眼就过年了。
霍公馆里里外外装点得格外喜庆,林婶也在别苑挂起了红灯笼。
“霍爷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家,北方道路冻结,车子晚点了。”
他只是嗯了声,吩咐林婶叫几个人抬着轮椅带他上二楼。
自从双腿无法行走之后,他的房间转移到了一楼。
他坐在二楼的窗前,看着霍公馆燃放的烟花。
霍公馆的上空都被照亮了。
他一眼就能看见人工湖畔的两道身影。
是十九岁的霍铭征,和十四岁的付胭。
过了一会儿他们离开了。
他想起来,霍铭征前几天申请的除夕夜飞往广城的航线。
要带付胭去广城。
他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青年和少女,车祸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
过完年后,气温时而高,时而低,他感冒咳嗽了好几天才渐渐好转。
那天林婶推着他的轮椅从花厅经过时,听见霍老太爷和霍承启的对话。
“阿时的腿恐怕是好不了了,我年纪已经大了,管不好公司了,老四又是个不成器的,眼下只有阿征合适了。”
他听见霍承启拒绝道:“不行!公司现在有人在管着,出不了什么岔子,您突然改变继承人,您叫阿时怎么想?”
“阿时会体谅我的。”霍老太爷说,“你们几个不能帮我分担,这个节骨眼上就该听我的安排!”
“何况阿征当年有多想去军校,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他从商,恐怕没那么容易。”
“阿征是会顾全大局的人,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林婶小心翼翼地看向轮椅上面色从容的男人,“大少爷……”
霍渊时轻轻抬了一下手,“回去吧,有点凉了。”
“好。”
那之后,他几乎再也没出过房门了,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霍家上下急得焦头烂额,霍老太爷遍请名医给他看病,都无济于事。
霍公馆里渐渐传出霍家的家主要换人的消息。
林婶听得心寒不已,可一想到霍渊时要比她难受百倍千倍,她就愈发的心疼。
霍承曜现在是重大省份的二把手,位高权重的同时也越来越忙。
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霍渊时愈发的沉默寡言。
直到那天付胭捧着一碗水果粥出现在别苑。
她蹲在霍渊时的轮椅边,“大哥,你要不要尝一尝这个水果粥,很好吃的。”
他看着少女清澈期待的眼神,不知是心软还是其他什么他没有捕捉到的情绪,吃了一口水果粥。
林婶在一边,激动得流眼泪。
付胭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忽然霍渊时抓起她的右手。
白皙的肌肤红了一片。
“怎么弄的?”
付胭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搅拌粥的时候火太大了,沸腾起来溅到了。”
“淋水了吗?”
她乖巧地点头。
他有些不忍,冰凉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以后别做了,我想吃什么,吩咐他们做就好了。”
“那你会好好吃饭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他温和一笑,“当然。”
从那之后,付胭经常来他的房里,陪他说话,照顾他。
周末待上半天,上课期间,放学了就在别院写作业,有时候遇到难题,会问他。
在他眼里根本不需要动脑筋的题目,他不厌其烦教她多种解题方式。
她是聪明的姑娘,悟性高,不需要他帮太多,就能理解。
但她也是贪睡的姑娘,有时候写作业到一半,就会趴在书桌上睡觉。
他会坐在她身边,给她披上毯子,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那安静地看着她的睡脸。
动心的那一瞬间,他竟觉得荒唐,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一次,他清楚地从她的梦话中听到了“霍铭征”三个字。
——霍家要换家主了。
——眼下只有阿征合适了
——阿征是会顾全大局的人
——他有多想去军校,您不是不知道。
不仅霍承启知道,他也知道,霍铭征的梦想就是读军校。
如果继承家主之位,他就必须离开军校。
他看着睡熟过去的少女。
她的关心,她的体贴,她在他面前的笑脸,都是假象。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