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四 技佑素人
刚过中线的时候,芭比兔以郎举为首的第一层防线有试过主动上抢,好测试出对方的应变之策。
秦大也用了些时间来琢磨:“互相之间不是巴——不是吧?不是常见的那种到危机时刻变短平快的传控,反而还有点刻意拖拍——”
圆回来后赶紧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秦大你注意力集中点!巴萨,萨你个大头鬼啊!
言多必失,干脆闭嘴用想的:这是个什么打法?现在传控清一色的巴萨流,循环往复的安全球叠加,速度提起来,即便是安全球的过度也会有相当的攻击性,等到节奏太快,或者人太多,纵向的变数迟迟没有出现,安全变不安全的时候,就把球又向后捋,达到控制节奏,缓解人口密度,提高安全系数,运气好还能引蛇出洞,一举四得的目的。可是他们练的不是这招,看样子那白筑,塞萨尔,杜牧是要效仿当年的苏格拉底,济科,法尔考么?
谭朋本看得火大:“学金毛狮子王那套吗?嚣张得很啊!”
在通过自己设定的终极测验后,韩单是真的对这帮人放下心来,反而不像比赛中段的那样紧张,不慌不忙地道:“这肯定不可能是他们的目的,总是要做决定的。这样的短传渗透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顿了顿看向李续洋:“中国玩这个最牛皮的还是你同期那一届吧,也没见能多持久啊。”
李续洋先没反应过来:“我同期?”
韩单给出关键词:“孙大山。”
李续洋恍悟:“康量贝留学那波啊?那确实。我也觉得是幌子,现在因为整体退守,不可能意见太统一,导起来还很从容。传多了,路数就那么几下,他们没有向前,原地兜兜转转,那可是很浪费时间的。”
谭朋本虽然也知道多半如此,可就是控制不住不爽,而且是极度不爽。这还不像巴萨的短平快,用熟练度和步调一致来欺负人,作为内行来说,其实比较容易接受,你可以没有他们熟练,但要正面对抗,至少得达成共识,而只要你下定决心同进退,单纯学巴萨那套又缺乏纵深的手段,仅凭单一的传控只会有纸面优势,在实质上搞不好还会吃大亏。
但是现在骑龙队在加快传递过了半场之后亮出了真面目。原来他们玩的这套是用的拖拍的思路,就像是李闪乾所谓的职业足球的骄傲那样,逼着对方做选择。给你抢断的希望,诱使你先做出选择,持球的人守着最后那条线——不让你拿到球。通常意义上会管这个叫玩火,但是你搞不定他又会叫艺高人胆大,又有人说这是艺术足球,无非就是时间差,说穿了,就是让步的艺术。不论是李闪乾的防守,还是骑龙队现在变化出来的这套反现代足球的传控原理都是这样——退一步海阔天空。
赵冬苦笑道:“我怎么感觉是我们上一代的人穿越过来的?”
韩单冷笑道:“这个你多虑了,上一代人那个节奏是建立在守门员可以接回传球的规则基础上,整体攻防节奏就偏养生。显然不是这帮人的调调。”
明明芭比兔才是代表职业足球的一方,反而骑龙队才像是降维打击的一方。
电视机前的王秋梅忍不住说:“可是这样踢没有意义啊?这几个上抢的又不傻,再毫无建树,退下去就是。”
就像是听到了王大爷的提点似的,郎举等人也继续退守。我管你搞什么鬼,只要你不向前,咱们就这么耗着,反正我不急着得分,就这样收场了,我以少打多也说得过去,而且非赢不可的本来就是你们,看谁能耗得过谁?
卫佳皇心中一动:难道是要像那样搞?他倒是有这个能力的。
李续洋问韩单:“你在等他故技重施?”
韩单摇头:“这个我找蹴帝确认过,只要敢,就算他弃权,而且会有天罚。”
球终于到了白筑脚下。
于神等人盯牢埋的最深的三个点——蒋灏,于航缘,刘黑娲。
突然,白筑拔足射门。韩单惊怒交集:“这个全家死绝的——”
李续洋看得要更远一些:“好像不是。”
球穿越了人海,门前的时候急剧下坠,球威不凡,但还不至于非人。
绕是如此,王秋梅还是惊得跳起来:“这……这……这……”他费尽气力却还是没能这出来。
总算是艾看士应变神速飞身一托,那球高过横梁且偏出。
天命给出了角球的判罚,谭朋本不服:“这都不算吗?”
韩单往地上啐了一口:“这确实不能算。我偶尔也能踢出来。”
对今天的对手,赵冬比谭朋本要更上点心,知道阵中核心是那个大力妖人,专门研究过福都体育中心的录像,对杀人射球心有余悸:“这个球的力道虽然还有差距,但明显是在往那个方向找感觉了吧?”
韩单对此倒是很笃定:“那倒没有。扳倒那个妖女后,蹴帝和上面达成了一致,通过孙大山接管了天命,有专门针对所谓杀人射门做了个补充设定。他要打出福都体育中心射死郎举那种球会直接被天命抹杀。至于你担心的那种情况就更不存在了,因为他本身的传射不俗,不需要像你想的那样,还要去找状态,这个人在传射上基本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单纯力道这种事,他只需要根据发力和次数来决定身体能不能吃得消。蹴帝说了,他体质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但是想要打出那种杀人的球速,就必须突破身体的极限。”
谭朋本皱眉道:“他早怎么不,像刚才这么打?”
李续洋略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哟,你个莽子居然问了个“好”问题?只可惜你的大佬刚才白说了那么多。
赵冬代韩单回答:“老韩都说了,那样子发力,多来几次一样吃不消。而且最关键的是有那个路线给他发现,能打。”
谭朋本苦笑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晓得,难道你们没发现最要命的地方在哪吗?”
韩单,李续洋,赵冬三人在当年虽然工种,能力,足球造诣,实力等级都不尽相同,但具体打法上都属于同一个大的流派——身体流,和谭朋本的技术流是势不两立的。
只限他们三人对于足球在本质上的认知是英雄所见略同的。
看着对手这么大费周章地画风突变,都感觉一定大有企图,到最后白筑这一脚射门,三人顿感真相大白。
赵冬便说:“不就是用八号刚才差点进的远射来威胁李闪乾他们把防线朝前顶吗?”
韩单和李续洋暗暗点头:这回是完全想到一处去了。
其时,角球已经被芭比兔顶出来,最后在中圈弧经过一番激烈角逐,球权还是被骑龙队拿下,又是他们轻车熟路的控球节奏,暂时还只是常态的安全球传递,又交代到后场划水,芭比兔趁势全线回收。
谭朋本摇头道:“没那么简单。”
说话的功夫,球过了中线,传球的节奏却慢了下来。
李续洋也忍不住插话了:“你想复杂了吧?不管细节怎么样,不就是想争取空间吗?”
在骑龙队再度摆出慢半拍的“艺术足球”架势,芭比兔毫不犹豫防线前提,郎举死死地跟着白筑,虽然不能像麻用韧那样防得他球都拿不了,但至少纵向的传射是有可以保证封印下来的,白筑继续参与过渡,简单的调度串联郎举也没办法干涉,但已经让对手不能深度介入。
韩单看着场上局面一时安稳,便问谭朋本:“你什么意思?因为技术上的劣势,所以不该顶?你打到现在,不会还抱着想稳赢的心态吧?你以为我赌命是走过场的么?”
谭朋本咬牙道:“就是因为你赌的太大了,我觉得不能这样顶,要遭啊。他射门其实没的啥子,就像你说的一样,他的身体其实来不到几脚,再加上那个线路更不一定赶得上,能射的就更少了,猛点的可以一伙解决问题的又不敢射——真正不好整的不是技术上的劣势,你们还没发现吗?在这样的传控下他们整体节奏感的优势太强了,跟我们差的不是一点把点啊!顶上来没的用啊,他们堆到中间,逗瓜娃子样啊!”
天命哨声响了,吹罚汤炎上抢犯规。
李续洋心中一凛:好像是这样!有点像以前中国队打中田英寿那波起势的日本队的感觉,个体上确实占优势,但两个点一串联,收拾你轻轻松松,局部战全部整成多打少,你人上的多没的用,完全遭割裂成孤零零的个体,这种情况,不要说拖半拍,他拖一拍你都只有眼巴巴地看到!
温义权和霍鸾在这样的节奏下反而大胆压过了半场。他们适应不了职业级别强度的攻防节奏,在正常的回合制进攻中,为了不拖累团队连助攻都能免则免,但是在整体降拍的节奏下却如鱼得水。
反倒是能认准那条线的李闪乾们在这温软的传控泥潭中迷失了方向,成为了主动选择的一方。
而温老师们,只要大家都敢慢下来,他们就不怕后做选择。技术的特点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虽然这技术不足以支撑他们在单体形成对职业足球人的下克上,但足以让他们在彼此呼应的状况下,料敌机先,后发制人。
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从容地退到那条线前,笑看李闪乾们落力地上抢。
韩单想到了福都体育中心那场死斗,安娜被经典19的传控打得长时间连球都没碰,他为此在牛暗宙的家里淘到了更远的猛牙杯决赛录像,也看到了相似的一幕——预定的冠军球队被19中打得长时间摸不着球。再有就是现在!
他意识到打到现在他终于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和当年的他们有关,这中间的路数是没可能这么快就用完的,尤其是自己这现阶段完全还是半吊子的体系。如果压在一个低功耗的运转模式,职业球员的个体优势就会得到最大限度的体现,也就是李闪乾所谓的骄傲。李闪乾的那条线,汤炎的扮猪吃虎,不是为了装逼,而是扬长避短。而当整体架在一个不能驾驭的积极模式下,一切劣根性都会展露无遗。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场下没受太大的刺激,场上是被白筑的射门吓坏了,整体已经架在向上顶的节奏,短期内很难消解共识,这时候贸然喊话要回收,整体一脱节,以白筑之能,如果机会摆在面前,倾力一击,很轻易能做到见血封喉。
不知不觉,无敌小喇叭快举到唇边,他在犹豫是不是要喊话要谁犯规形成死球——一直以来刻意让他们自发承受一切,贸然喊话会不会成反效果呢?就算效果不错,如果天命把这死球算作快发呢,我还来得及交代清楚吗?交代不清楚反而乱了以前的队形,会不会适得其反呢?可是,如果不尽快回撤,就这个球打穿了就全完了!
自刚才那个射门以后,王秋梅几乎整个人都要粘到电视屏幕上,卫佳皇索性拿手机看直播,但是间或也留意看王大爷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偶尔有放过屏幕的时候,卫佳皇利用中间的缝隙,留意到王大爷一直死盯着骑龙队8号,卫佳皇自嘲地一笑:终于见识到他的真本事,算不算你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希望之光?
塞萨尔吸引了吴啸厉,邹勋两人的近身包夹后,在即将交汇的时刻从两人中间送出贴地,接球的霍鸾作继续贴地传送的姿势,在汤炎信以为真的时候把球挑起来从他肩旁掠过,刚弹地要高飞的时候被严洋踩在地上穿田泰的裆,在于神用爆发力乱入田泰裆后准备捡漏的时候,温义权突然闪现一个急停,在紧急刹车的于神两腿之间也送给他和大天王如出一辙的体验。
就在韩单准备不顾一切要求场上的人强行犯规的时候,他看到白筑高速插上,郎举完全被甩在了后面,确切地说是在地上,他用上了两只手也没把他拉住,被生生挣脱,反被他强劲的前冲之力给带倒。
李闪乾这时候不管什么退到那条线前了,照着白筑冲过去,杀气毕露,竟似要废人。
却见白筑速度抖降,一个假身施展出来,李闪乾只敢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强自迎合那骤缓的节奏,只恨笨重的身体舍弃了他,一个趔趄滑倒在地。
但是李闪乾不是郎举,虽败却不愿放弃,双手竟然死死抱住了白筑的一双脚。
然而,白筑就这么让他抱着,不动也不叫。
李闪乾一愣:这小子喇叭一路这么喊下来,用心险恶着,我这么恶劣的犯规,他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球才从他的眼皮底下滚过,原来给的并不是白筑,而是蒋灏。
蒋灏准备接球,芭比兔则有李赖气急败坏地奔过来。
李闪乾松了口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