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其实我对你,也算一见钟情
可文湛对穆晚晴何其了解。
听母亲这话,再结合穆晚晴刚才说的,他很快就明白母亲的意思。
“妈,是你赶她走的,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在这个时候回来照顾我?我根本就没想让她知道我生病的事。”
蒋丽娟终于不再隐藏,哽咽地道:“妈也是心疼你啊,早知这样,我还反对你们干什么……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健健康康就好。”
文湛沉默了会儿,心头动容,眼眶也有微微的湿润。
“妈,我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
蒋丽娟知道儿子是宽慰她,才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这可是癌症啊,谁能保证没事。
“阿湛,妈对不起你……”蒋丽娟想到穆晚晴那最后一番控诉,终于醒悟,意识到自己确实对不起儿子。
文湛大吃一惊,没想到母亲会对他说出这话。
“妈……”他低声喊了句,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母子生分太久,那些正常的谈心从不曾有过。
电话两边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蒋丽娟估计是重新鼓起勇气,又说:“你要是真喜欢她,妈不会再阻拦,你去找她吧。也许你亲自去找,还能有些回旋的余地。”
文湛心头震惊。
万万没想到,因祸得福是这么个“福气”。
他当然高兴,可因为摸不清母亲说这话到底有多少真心,迟疑了下才回复:“再说吧,如果我的病治不好,找人家干什么。”
“你刚才不还说,你不会有事吗?儿子,你要有信心,要坚强,不能医生还没下定论,你就先认输了。”
蒋丽娟之前很丧,包括在自己治病期间,也都没有积极配合。
可现在,当自己儿子生病后,她却突然支棱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自己活不活无所谓,可孩子一定得活。
文湛听着母亲说这些话,倍感恍惚。
他也记得,前几个月母亲抗拒治疗,躺平摆烂的姿态。
而现在——
他无奈又欣慰地笑了笑,低声保证:“好,我会坚强的。”
挂了电话,他也快到跟穆晚晴约定的餐厅了。
两人见到面,穆晚晴已然红了眼眶,紧紧握着他的手,内心涌动着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文湛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心疼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而后抬手温柔地抹去她的泪。
“哭什么,这不是没死嘛。”文湛有意调解氛围,开口调侃。
穆晚晴气得拍了他一下,哽咽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嗯,那你就笑一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他一边帮女人擦着眼泪,一边低低沉沉地娓娓讲述:“我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爷爷跟我介绍你时,我看了你一眼,你就是抿唇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现在想来,其实我对你也算是一见钟情吧,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女孩子明明浑身土里土气,可一笑起来,又会让人觉得,世间光芒都不如她的笑颜。”
文湛的情话依然是张口就来,而且说得那么认真,那么虔诚,那么发自肺腑。
穆晚晴果然对他笑了下,突然冒出来的笑,把鼻涕泡都顶出来了。
顿时尴尬得脸红。
文湛也被逗笑了,俊脸摆出嫌弃的样子,转身抽了纸巾像照顾女儿一样,帮她擦鼻子。
“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些,我记得,文爷爷介绍我们认识时,你当时拉着脸,根本不屑看我一眼。”
她也记得两人初见面的情景,不禁埋怨。
文湛解释说:“我那时候,还在犯浑嘛,心里惦记着别的,但我对你第一眼的印象,真的很深刻。”
穆晚晴知道他说的是当时他心里爱着陆可珺。
时过境迁,他们都已经不避讳提起这件事,能坦然面对了。
穆晚晴不想再追忆往昔,她只关注当下。
再次抓紧他的手,她急声问:“你到底怎么样?既然是癌,为什么不住院治疗?你出院回家干什么?你也想学蒋女士那样作死吗?”
穆晚晴越说越急,越说越气。
文湛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安抚:“放心,我不会这么儿戏,这些日子药吃着,该去做的检查也都准时去医院报道,现在住院没什么意义,我要趁这几天赶紧把公司的事安排好,这样才能彻底腾出空闲去专心治病。”
穆晚晴在他怀里点点头,明白过来,“我听俞乔说了,你已经辞去了公司职务,只挂了闲职。”
“是的。公司现在交给文岩负责,他能力跟我不相上下,只是性格不受羁绊,追求自由冒险。以前有我可以依赖,他就吊儿郎当,现在我病了,他再不愿也得接下这重担。”
文湛说着,倒还满足惬意地笑了笑:“其实挺好的,我终于能歇一歇,专门陪你跟孩子们了。而且,我这一病,还有个好消息。”
穆晚晴推开他的怀抱,坐起身:“你又在胡说,你得这种病,弄不好要人命的。”
文湛很乐观地说:“治疗得好,陪你到白头也不是不可能。”
穆晚晴当然希望那样。
“我妈跟你见完面之后,给我打了电话,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好消息是什么意思——她终于不再反对我们了。”
闻言,穆晚晴却没怎么高兴。
在她的世界里,她宁愿蒋丽娟一直反对,宁愿自己跟文湛真的分开,也不希望他得这种病。
她可以放弃一切,换他健康平安。
“蒋女士跟我说了,她希望我回到你身边,照顾你,但我心里不爽,没答应,还说了很多气她的话。”穆晚晴一切都坦然交代。
文湛点点头,没生气她对母亲的态度,反倒很赞许:“你这么做是对的,我妈那个性子,一切得来容易她便觉得没什么,甚至怀疑自己吃亏。你故意摆高架子,她反倒更想逼你妥协。所以你没有一口答应,是明智的,这样才能让她觉得,是我们文家在求你。”
穆晚晴瞥他一眼,“你不也是这种臭脾气?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大概吧。”
文湛笑了笑,又宠溺地捏捏她的脸,“好了,先点餐吧,边吃边聊。”
“嗯。”穆晚晴拿过菜单,又紧张地回头问道,“你现在忌口吗?有什么不能吃的?”
“正常饮食,清淡就行。”
“好。”
两人点了餐,服务员退出去后,穆晚晴又一把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文湛低头看她,见她依然红着眼圈,无奈地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吗?我这还没怎么样,你就哭个不停,叫我怎么放心?”
听他这么说,穆晚晴立刻振作起来,深呼吸调整情绪,“没事,我很快就好。”
话落,就一秒钟时间,她真的淡定沉稳很多。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不管最后结果怎样,我都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但是你治疗这段时间,我要一直陪着你,你不许再有任何事瞒我,也不能推开我。”
说完这些,她在男人怀里抬头,凶巴巴地问:“听见没?否则我真的会离开你,让你孤独终老!”
文湛忍不住失笑,低头吻在她额头,“好,都听你的。”
“那还差不多。”
两人继续静静抱着,穆晚晴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我出差回来那天你就知道了吗?”
“不是。”文湛解释,“你出差回来前一晚,我晕倒被送往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血检报告提示有些指标不正常,医生就建议做胃肠镜检查。”
“你回来那天,我不能去接你,也不想让你来医院看我,是因为那天要做胃肠镜,整个人全麻状态,我怕你看见了担心,也怕你过来跟我妈起冲突,我还没醒也无法护着你。”
所以,他一再拒绝穆晚晴来看她,哪怕人都到了楼下,也被他“赶”走了。
穆晚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胃肠镜做完,直接切了息肉,活检后才确定,但当时怕弄错,样本送了几家不同的医疗机构,最终结论都一致。”
那个专业名词太复杂,文湛没有细说,反正就是癌症,幸运的是尚处于早期。
“这几天,我也纠结,我知道瞒不了你太长时间,本想着过两天我出国了,你就算知道也来不及——谁知……”
他微微一耸肩,笑容透着无奈。
穆晚晴说:“我早就发现不对劲儿了,所以那天还让文婷去老宅看你,谁知她正经事没干,还在你面前添油加醋……”
文湛笑了笑,“她想让我紧张你,不过,我虽然介意你跟别的男人近距离相处,但对你的信任绝对没问题。”
“哼,你要是敢怀疑我,你就……”
她本来想说,你就死定了!
可是想到他的病,还是及时打住——不能再诅咒他了,哪怕玩笑都不行。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命没那么脆弱。”文湛看出她的顾虑,笑着宽慰。
“那也不行,还是多对你说吉利话吧,希望你健健康康,寿终正寝。”
文湛哑然失笑。
这吉利话听起来也怪怪的。
菜上齐,两人开始吃饭。
穆晚晴觉得自己今天话特别多,好像生怕以后没机会说,趁现在就想多说点。
“你说蒋女士让你来找我,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答应回到你身边啊?”
既然两人已经做戏了,那自然要做足全套。
如果让蒋丽娟发现,他俩早就和好了,只是故意演戏给她看,那蒋女士肯定又要给她扣上心机深沉、不安好心的高帽。
文湛想了想,“再说吧。”
“什么再说?你过两天就走了……不不,就出国了。”穆晚晴果然很注意用词,生怕任何不好的词落在他身上,加深他的晦气。
不过说起出国,穆晚晴想到蒋丽娟的话,认真地问:“你是一定要出去吗?你之前想出国治疗,是为了瞒着我吧?现在没必要了,你妈说过,国内治疗手段不比国外差,而且能随时摇人,也方便照应,你还要出国治疗吗?”
“哎——”说起这个,文湛也犹豫起来。
见他迟疑,穆晚晴马上开始劝说:“要么,别出去了,以你们文家的人脉财力,你就算看上什么先进技术,也能想办法让医院引进吧?倒不是我不愿意陪你出去,而是孩子们还小,丢下他们挺可怜的。”
文湛原本没打算让穆晚晴知道,也没打算让穆晚晴陪他出国治疗,当时确实觉得出国好。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
“我好好考虑下吧。”
“嗯。”
吃完饭,穆晚晴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让文湛先回去。
“你还是回老宅吧,有你父母看着,我也放心点。等过两日我们关系公开了,你就搬过来跟我住。”
穆晚晴早就不纠结这些过往了,已然成了当家主母的样子,安排起文湛。
“搬过去跟你住?你那点地方……”
“那就搬回你的别墅,我收拾东西过去。”
文湛高兴地笑了。
“你笑什么?”
“你说呢?兜兜转转闹了这么久,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文湛突然觉得,这个病啊,来得还真是有点及时。
穆晚晴懒得搭理他,一边上车一边交代:“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走了,等会儿我让周婶带着孩子们回老宅,你陪陪他们,下午你就不用带孩子们来接我下班了。”
“嗯,都听你安排。”
穆晚晴先上车走人,文湛才转身上车,跟在她车后面。
穆晚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脸上的故作轻松,早已撑不住。
胃癌……
看似突兀,其实细细一想,全都有迹可循。
怪他们太大意了,她之前应该押着文湛早些去做检查的,就嘴上提醒了下,一拖再拖。
她现在完全不敢想,如果文湛真的治不好,先她而去,那她该怎么办……
到了一个路口,她与文湛的车分道扬镳。
穆晚晴看着后视镜,见他的车右转朝另一个方向驶去,她心里突然一痛,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不能再开了,她连忙找了个可以停车的位置,把车停好。
下一秒,巨大的悲痛如火山爆发一样席卷而来,她趴在方向盘上哭得不能自己。
刚才当着文湛的面,她不敢流露,只能故作坚强。
现在只剩一人,她才敞开悲伤,尽情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