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昊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从手机上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他还吓了一大跳。
    主播的头发很长，后面看上去还有些散乱，但应该是有可以打理过，倒不失为精致。
    外加上他有一张五官轮廓鲜明的脸，配上这样一头长发，倒显得雌雄难辨，单是这样一张封面就容易让路过的网友们好奇点进去看看。
    那的确是一张令人惊叹的容貌。即便是阅尽无数美人的二世祖，单看到这张封面王泽昊也会被吸引。
    可这条视频对于王泽昊来说，真正让他震惊的却是，这个人怎么看上去那么像……程景臻家里面的那个……
    程影帝被家里逼着跟人结婚的事外界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而且身为跟程景臻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现在又是他助理，王泽昊也同样看不上那个一厢情愿倒贴的季烨熙。
    但屏幕上的这个人看上去实在是……
    既很像，又不一样。
    像的是两个人都拥有一头不讨喜的长发，面容乍看上去也一模一样。
    但不一样却很明显。
    眼神不一样，精气神儿也不一样……他印象中的季烨熙看上去总是很憔悴卑微，眼神都是空洞的，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这个视频中的季烨熙却……
    表情生动，眼神就更生动了。
    乐观向上，连喷人都带着一种招人喜欢的能量。
    这就很奇怪了！
    因为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看都是这同一张脸。
    但感觉上又完完全全不一样……
    王泽昊摸不清头脑，说不出差异在哪里，就只能将这些归结为……这个季烨熙录视频还挺上相的。
    “是他。”王泽昊还陷在匪夷所思中，电话里头就传来程景臻低沉的声线。
    有些让人听不出情绪。
    “……”王泽昊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你看我说吧，冯敬那小子给我发这视频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嘿，你说他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怎么突然发上视频了，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故意的吧。”
    那头的程景臻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说话。
    王泽昊只好继续说：“要不要我跟老冯说一声，让他把这条视频的热度压下来？”
    “先不用。”程景臻思考了一下，而后说：“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似乎是懒得废话，撂下这么一句，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对方向来都是这种霸总式的语气，王泽昊也是见怪不怪。
    之所以大半夜跟程总汇报这个，主要还是怕季烨熙向媒体透露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现在这事儿不用他管，他也乐得清闲。
    挂断电话，他又手贱地点开了那个视频，将全部内容又看了一遍。
    ……别说，单看这视频还是挺有意思的。
    颜值逆天的封面，点进去却是一口大碴子味儿恨不得用唾沫喷死人的咆哮体声音，还有那标志性的翻白眼、一套一套鸡汤和毒鸡汤并行的话术……
    完全把“美”和“俗”融合在了一起。
    是时下慢手最为流行的风格。
    与娱乐圈还不一样，像慢手这种平台已经不流行那种岁月静好的美了，要既长得有特色，画风还得清奇，才会有人看。
    可慢手今年的主播已经隐隐趋于饱和，主播间竞争激烈，作品产量高，要上热门除了花钱买、主动刷人气外就只有那些拥有庞大数量粉丝的主播可以轻易做到。
    但这条视频却像横空出世一样，短短几个小时间就吸粉无数。
    而且数据还都是真实的！
    如果不是这条视频突然爆红，冯敬也不会注意到它，最后也更加不会被传到自己手上。
    冯敬也是他跟程景臻的发小，是直播公司的老板之一，开会的时候猛地翻到了这个视频，就赶紧发给他和程景臻看了。
    王泽昊最后点开了钮钴禄·似玉的主页，惊觉刚刚将视频发给程景臻的时候对方的粉丝才一万。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快蹿上两万了！
    要知道这种毫无流量平地起爆的，别说一万，就算一个视频涨粉一千的都极为罕见。
    而且现在这可是半夜了！竟然还在涨！
    ……以慢手现在的流量，如果这数据不是刷的，那就说明每一个刷到视频的人几乎都会凭借封面点进来。
    而看过内容的人，则有一半会直接选择给关注。
    即便不是做直播的，王泽昊也意识到了，这简直就是奇迹！
    互联网奇迹！
    程景臻挂了电话，站在录影棚的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都要恭敬地叫一声程哥。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时间，他决定还是给季烨熙打个电话。
    做了这么多的事，千方百计要引起他的注意，对方想必一直都在等着他的电话。
    啧。
    程景臻极不耐烦地拨号过去。
    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
    机械音用极快的语速重复了三遍，程景臻才堪堪反应过来，脸黑地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都没到12点！一个习惯熬夜酗酒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觉！？
    季烨熙还真睡了。
    他没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十一点前入睡。
    这样对皮肤好。
    睡的早，身体代谢也好，还能早早起床吃早饭，不容易发胖。
    要知道脸蛋儿和身材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像他这种做明星的，就算再苦心情再崩溃也不能放纵。
    第二天早上懒洋洋地被阳光叫醒，季烨熙把手机开机，一看七点半，这个时间刚刚好，上厕所洗漱，怎么也能保证九点前吃上早饭。
    啊……真是充满活力的一天。
    昨天晚上临睡前他仔细地卸了妆，还敷了面膜，今天脸就跟煮熟的鸡蛋清似的，那叫一个水灵。
    ……一百八一贴的面膜就是不一样。
    而充足的睡眠后，之前的黑眼圈和眼袋也下去不少。
    把长发用皮筋套全部绑在脑后、将一张完整的容颜暴露出来，季烨熙自己看着心情都好到飞起。
    这样一张脸会有谁不喜欢呢？
    他都想上去啃一口啊！
    说到这个，季烨熙倒是想起来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慢手，进入了自己的后台，想看看昨天那条视频播出后反响如何。
    然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慢手的后台都快爆炸了！
    一夜之间涨了两万多的粉丝，他这个视频的小红心也已经破了十万！
    评论也已经有近两万条了，现在还在首页热门里挂着！
    季烨熙：！！！
    之所以起床后没着急上来查看，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只是发了一个视频而已，竟然能火成这样！
    以前玩慢手的时候都是慢慢积累，跟其他主播报团取暖互相打广告，以及靠大量的作品拼出来的热度。
    季烨熙以为自己已经深谙直播的各种套路规则。
    但他没想到自己什么都不做，竟然就这么红了？？？
    这叫啥？
    火出圈了？
    红上天了？！
    ……一夜爆红？！！
    分明满脑子都是段子，可看着这样暴增的数据，季烨熙竟然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现在的状况！
    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十分失败是怎么回事？
    季烨熙不禁点开评论，想看看网友们都是怎么说的。
    他做这种风格的视频，走这种怼人路线一般也会挨怼，而粉丝撕逼会给视频带来热度。
    季烨熙觉得自己突然这么火，很可能是被撕了。
    可没想到评论区的几个热评却都是——
    小兔子666：冲着封面来的，一进来吓我一跳，主播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洪轰轰轰：我也是奔着封面来的，没用特效，看上去好像也没用滤镜，主播的颜也太好了吧啊啊啊，说话语气也好逗，哈哈哈哈关注了。
    你金龙哥：本来以为是个漂亮大妹子，没想到是个大老爷们……变声器吗？
    爱美妆的小美煤：恕我直言主播你这个发型太拉低颜值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杀马特呢……
    [爱心][爱心][爱心]：主播说的太对了，我就是那种放不下男朋友的人，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贱，呵呵。
    始终如一：跟老公吵架了，半夜崩溃的要死，刷到这个突然想开了，没有什么比自己快乐更重要！
    ……
    下面也是一派和谐，数量最多的内容是赞叹他颜值的，除此之外很多人都在讨论他的性别，还有人向他提情感方面的问题，他的私信也已经爆炸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网友跟自己世界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大家看上去更热情啊。
    好像也更吃他的容貌？
    又照了眼镜子，季烨熙抹了把脸。
    没错，这么帅的帅逼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嘻嘻。
    帅逼季烨熙重新涂好护肤品，又精心抹了一层隔离和一层防晒，出了门。
    第一件事是要吃早饭，促进晨间胃肠蠕动，提高一天的代谢。
    第二件事，他要把这一头长发给剪了。
    在酒店楼下吃了早饭，碰巧不远处就有一家精剪的连锁店，昨天翻原主家当的时候季烨熙看见里头就有他家的储值卡。
    这种连锁店遍布城市，几乎每个客流比较大的商圈都有分店，面向的也是那种高端客户。
    原主就是一次存了好几万，现在卡里还有不少钱，不花就浪费了。
    季烨熙一脚踏入门内。
    早晨的时间还早，理发店刚刚开门，年轻小哥正在门口鼓捣音响，刚开机接通蓝牙，音响里就放出了脍炙人口的劲爆音乐——
    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
    季烨熙：……
    一大早上就这么嗨皮？
    行吧。
    “哥们儿要剪头还是洗头？”
    放完音乐的小哥一回身，就正好看见季烨熙站在他前面。
    双方一打照面儿，对方甫一看见他就愣了一下。
    出门前季烨熙还是用发胶把前面的碎长头发拢到了后面，虽然仍旧非主流，但至少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是完全暴露出来了。
    看见了这张脸，那哥们儿一愣过后就兴奋上了，一口一个帅哥叫着，热情的态度让季烨熙十分满意。
    “……剪头。”他简单地说，“剪短。”
    “好嘞！”
    小哥很快安排小工带着季烨熙去洗头，然后他才知道这亲自出去放音乐的小哥竟然还是店长。
    坐在理发专用的椅子上，季烨熙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店长很快会意，给他围上围布就开始操刀。
    一头长发在小哥“唰唰唰”的利落手法下很快被削掉，还别说，这哥们儿听歌的品味虽然狂野，剪头还是挺细致的。
    季烨熙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一点点展露出来的盛世美颜，正沉醉着呢，被他揣在裤子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老公”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烨熙觉得给自己剪头的小哥手顿了一下。
    他撇了撇嘴，本来想把备注换了的，但昨天一忙就忘了。
    划动手机屏幕将电话接起，季烨熙懒懒地应了一声：“喂？”
    “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你又在搞什么花样？”程景臻的低气压直接透过电话传来。
    视频？季烨熙眨眨眼睛，他没想到男主竟然也刷到了那个视频。
    按照原著所写的，男主是影帝，是娱乐圈顶流，未来还会是霸总、是首富，日理万机的，从来都不会刷慢手这样满屏俗气还浪费时间的软件！
    ……现在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他这个视频的主题说的就是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原主和牛逼轰轰恨不得分分钟上天的男主这种组合。
    现在被当事人看见了……
    难道程景臻觉得我是在网上骂他？所以语气才这么吓人？
    考虑到自己未来的赡养费……啊不对，是掐掉狗血剧情的计划，季烨熙赶紧对着电话解释：“程总您别误会，我只是说个段子，那都是被迫营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