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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八声甘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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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的时候,史敬奉带着军队到达了距离玉门关十余里的一处小谷。这是梁老者特意标出的一处小谷,是葫芦河的一条支流冲刷出了一个小谷,口窄而内阔,谷口又有一座小丘挡住,可以用来作为藏兵之用。而且避风效果也很好,兵马可以很好地在谷内休息。不过缺点也有一个,就是一旦口被封死,那就只能往里去,放弃马匹攀山逃走了。
    史敬奉当然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派出了六组流动哨在周围监视动静,又在正对着小谷口的山包上安排了哨兵。当然也没忘了派人到山谷内部去探路。
    不得不说这种长途奔袭还是很锻炼人的,许多新兵经过三天的疾行,宛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一顶顶帐篷迅速支撑了起来,分布在小河两侧。虽然史敬奉长于在草原大漠奔袭,对山地奔袭很不熟悉,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对自己第一次山地奔袭还是很满意的。
    吃过干粮,喝过热水,又喝了几口烧酒,钻进亲兵为自己准备的帐篷里,史敬奉吩咐道:
    “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叫醒我。”
    说罢,鼾声就响了起来。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寻找食物的寒鸟不时从林间掠过,似乎是诧异山谷里为什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的白包,鸟儿们眨了眨眼睛又飞走了。
    太阳渐渐从山头冒了出来,照着这一片空旷的小谷,小谷里依然是寂静一片,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精力旺盛的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太阳渐渐升到了中天。山谷里依然一片寂静,只是原本放在谷外的哨兵被替换了回来休息。
    太阳渐渐要落到西边的山的后边的时候,一座帐篷里悄悄地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哥,打仗会死人不?”
    一个困意十足的声音咕哝着:
    “去,尽说晦气话,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哥,那打仗怎么才能不死人呢?俺家里还有老娘呢。”
    回答的声音里的困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代之以训斥:
    “尽说胡话哩,伙长不是说了么?越不怕死越不会死。你越是怕死蛮子越找你,这就叫欺软怕硬。”
    顿了顿,这个声音又道:
    “你家也不容易,弟弟还小。不过赶不跑吐蕃人,咱们哪家人不得当牛当马?”
    之前的声音又响起了:
    “哥,道理我懂,我不是怕死,我是没上过战场。”
    帐篷外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不想死就好好睡觉!”
    那是队正的声音,帐篷里马上就安静了。
    冬天天黑得早,当山谷里渐渐变得昏暗的时候,呼啸的风又刮了起来。史敬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伸展了一下身躯,道:
    “人来!”
    马上就有亲兵来收拾史敬奉的帐篷。过了一会儿,全军队正以上军官全部聚集到了史敬奉的身边。而士兵们也开始进食。
    天黑的时候,士兵们重新钻进了帐篷,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
    放在谷外的斥候向史敬奉报告说:
    “昨晚才刮过白毛风,外面积雪很厚,这一天,谷外道路上都很少有人经过。我们的人探过道路了,此处到玉门关的道路依然可以走,玉门关依然开放,只是盘查比较严。”
    “ 关外的烽燧呢?”
    “烽燧里的守军都躲在堡垒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出来。望哨的似乎也没什么精神,想来是以为我军还在沙州呢。”
    史敬奉表扬了斥候们的表现,又问起了士兵们的情况,得到了答复是令他满意的,有一部分士兵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这在所难免,好在行军的劳累使得大多数士兵都沉沉睡去。史敬奉知道带这些士兵打仗要紧的是第一刀能不能砍出去, 然后就是会不会迷血癫狂,所以史敬奉吩咐道:
    “各人都把自己的兵带好了,告诉他们打仗杀人是为了什么,千万不要让他们被血刺激的太兴奋。打完仗以后,要迅速让新兵安静下来,抓紧休息,不然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队正以上级别的都是老兵油子,知道情况绝对不会像史敬奉的声调这么平稳,当下都郑重答应了。
    半夜的时候,在风声暂停的当儿,谷外忽然传来了几声鸟鸣,谷内也响起了几声鸟叫,不多会儿,一个少年就出现在史敬奉的面前,正是史敬奉派去探路的张议潮。
    谷内没有举火,借着山坡上白雪的反光,史敬奉似乎发现十几天不见,张议潮似乎成熟沉稳了许多,就连唇上刚长出来的茸毛似乎都刚硬了些。
    行过军礼之后,张议潮就报告道:
    “启禀将军,末将张议潮已经探明了道路,特来听用。”
    看着张议潮稚气未脱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史敬奉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初上战场的模样,把从心底涌出来的笑意收回去。张议潮不但探明了道路,而且还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金水关外奴隶造反,杀了数十名吐蕃士兵,队伍三天之内就拉到了上千人,玉门关内派出了五百骑兵去协助地方镇压了。听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史敬奉只说了四个字:
    “前头带路!”
    三千骑兵顶着寒风从小谷中鱼贯而出,静悄悄的,只有细密的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播。偶尔会有飞鸟被惊起,扑棱几下后又回到了巢里。
    兵马的后面,依然有士兵留下清除痕迹。史敬奉对一名别将道:
    “记下这个小谷,以后会有用的。”
    一个时辰之后,在愈来愈大的风中,史敬奉带领三百名老兵弃马踏冰潜到了玉门关下。关前的几座小哨卡都被唐军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干这个,史敬奉以为整个边军里没有比他的人马更在行的。
    已经半夜了,关头的守军依然在巡逻。唐军暂时还打不到这里,可是回纥人就很难说了。入冬以来连刮了几场白毛风,谁都不确定回纥人缺吃少穿的回纥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来进犯河西。
    “当年凉州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回纥人突然发难,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城上背风的地方,一名军官在教训自己的士兵道。
    “现在唐发大军攻打我们,回纥人却没有动静,这很不正常,要加倍小心。”
    到底是在草原大漠里刀口上搏功名的,吐蕃话回纥话史敬奉都听得懂。史敬奉很欣赏这个吐蕃军官的警惕性, 但是玉门关他今天要定了。
    待到城上巡逻的吐蕃军离去后,张议潮轻声在史敬奉耳边耳语了几句,伏在地上的唐军开始缓缓向前爬行。
    他们的方向是玉门关后面。
    玉门关后面,有一座小院子里,院子里满是吐蕃守关士兵没收抢掠得来的钱物,或许是吐蕃人自大惯了,也或许是这里太安全,院子内外只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还趁着风大躲在屋里喝酒赌钱。
    “他们抢的东西太多了,关内放不下。”
    张议潮悄悄说道。
    史敬奉一个手势,十几名士兵翻身进了院子,院门悄悄打开了,史敬奉带着十余名士兵悄悄进了院子,摸到了吐蕃兵住的屋子外。
    从窗户上投出的影子看,里面的人不少,从声音看,都醉得差不多了。
    史敬奉做了一个快的手势,边上的亲兵一脚踹开了房门,史敬奉一个闪身杀了进去。
    屋内的吐蕃军士兵一愣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带着死亡气息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两个吐蕃人的喉咙。一名吐蕃士兵见势不妙,慌忙掀起了桌子,这士兵力气颇大,把梨木桌子掀得带着汤汤水水全飞了起来,直往史敬奉压去,史敬奉却不慌不忙,立在原地,眼看桌子就要压上史敬奉了,吐蕃士兵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史敬奉没了!接着,吐蕃兵就感到小腹一凉。
    一把刀拦腰砍过。
    史敬奉一个翻身从桌子底下穿过,刀锋一亮就又结果了两个吐蕃士兵。等史敬奉手刀站定,一盘烧鸡才刚刚从他身后掉落。
    疾若闪电,一刀毙命。
    清理了屋内的吐蕃兵后,史敬奉刚从屋内出来,就见到张议潮手里拎着一个首级道:
    “将军,这个蛮子去解手,刚好看见我军杀进来,正想悄悄地去发信号,被属下一刀斩了。”
    史敬奉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张议潮,吩咐道:
    “记下,张议潮斩首一级。”
    这个院子是吐蕃军收藏财物的,而唐军的意图并不在于财物,在于玉门关,张议潮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谜底很快解开了。
    这些财物中有一部分是活的,它们的名字叫做羊。见史敬奉再次用不可思议地眼光打量着自己,张议潮不好意思地道:
    “我听父亲说,哥舒翰大将军就是这么夺取石堡城的。”
    这羊是张议潮用自己手中的一块玉石从附近的领主那里买来的,昨天,张议潮派着两个人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把羊群送到了守军的虎口中。羊入虎口,还有什么说的?
    史敬奉道:
    “好!好!来人——”
    一群羊被扎上嘴巴赶到了玉门关下,史敬奉立于城下,一只鲜血淋漓的羊腿被递到了史敬奉手里,史敬奉使劲把羊腿往城墙上一粘,羊腿上的热血迅速被冻了起来,牢牢地粘在了城墙上。
    史敬奉纵身一跃,又一根羊腿粘在了城墙上。(史敬奉为啥要纵呢?答曰:个字太矮。)
    悄悄地,史敬奉站到了城上,一个接着一个唐军士兵站到了城上,十五岁的张议潮也站到了城上。
    一名驻守城上的吐蕃士兵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准备换岗。出门刚想打个哈欠,就被北风灌了一肚子。暗叫晦气的士兵浑身一哆嗦,把脖子一缩,朝哨位走去。
    “兄弟,该你去睡觉了!”
    哨位上的士兵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动都不动,似是没有听到同袍的话,换岗的士兵又推了推他,依然是毫无反应,触手的只是满手的冰凉。
    “人该不是冻僵了吧?”
    士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伸出两只手去晃,结果自己的同袍果然直直地往自己的怀里倒了下来,士兵吓坏了,因为他看到同袍毫无生气的脸转了过来,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士兵看到自己的同袍嘴角似乎有被冻成冰的血的痕迹,接着,就感到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刀**了自己的胸膛。
    “快!”
    唐军士兵们匆匆地顺着马道下了城,城门内的守军都已经在睡梦中被解决了。当玉门关城楼上升起璀璨的烟火时,玉门关的城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将正在睡梦中的吐蕃守军惊醒。营房内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却被无情的箭雨射了回去。
    玉门关内烟火四起,喊杀声四起,似乎到处都是敌军。而守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军。一边套上头盔,一边怒吼道:
    “谁能告诉我,来得是回纥人,还是别的什么?”
    “将军,请看!”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一支箭头还带着血的箭递给守将。那是唐军常用的箭支样式。
    “哦,是唐人?”
    “天哪,他们不是还在凉州,还在沙州吗?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将军惊叹道。但是没有人给他这个解释,他也没有时间去弄个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已经杀进关内的唐军给赶出去,守将下令道:
    “吹号角,喇钦,去把关门夺回来!”
    “吹号,亲兵营上,去把关城夺回来!”
    无奈他的命令还没有落实,唐军就杀了进来。史敬奉的将令是紧咬不放,趁热打铁,采用到卷珠帘战术迅速击溃守军,控制关城。唐军人数虽少,但是战术明确,吐蕃人数虽多,但是一片混乱。准备反攻的吐蕃军和杀进关内的唐军迅速冲杀到了一起,吐蕃守将的将令更加不灵了。
    更为恶毒的是,史敬奉一边派人在城内四处放火,一边派当地战士用吐蕃话大喊:
    “天哪,大唐十万大军到了,快跑啊!”“唐陈国公李光颜的十万天兵杀到玉门关了,吐蕃完了!”
    “回纥人和唐人一起杀进来了。”
    “回纥爱大汗已经攻占晋昌了!大人已经投降了。”
    “不好了,将军已经被唐军杀了,咱们该怎么办啊,快跑啊!”再加上城外的骑兵高举火把,策马驱驰, 在空荡的谷道里造出了极大的声势, 守将根本不敢吹号角招来城外驻守的将士。唐军虽然是新兵居多,但是见过血之后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血性都出来了, 吐蕃军的混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被唐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史敬奉带着自己的亲兵,在各个战团间游走,专门拣吐蕃军官杀,到最后,吐蕃军完全涣散,连军旗都被张议潮射了下来,居然两三个唐军新兵就能提着刀追得十几乃至几十个吐蕃兵跑。吐蕃守将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在手下“明日再反攻”的劝说下,退出了关城。只是这一退之后,哪里还能再杀回来?逃出玉门关之后,玉门守将欲哭无泪,就这么一夜,关内的三千人只剩下三百多人逃了出来,加上守在各烽燧的兵马,也是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谈什么反攻呢?
    厮杀了一夜的唐军终于夺取了这座河西最重要的关城。唐军士兵,尤其是新兵们站在城上高声欢呼,连许多振武来的老兵都被感染了,和他们一起发疯,欢呼。如同史敬奉所料,果然有不少新兵在第一天战后兴奋过度,满眼血丝地拿着兵器到处划拉,或者大声吵嚷,怎么都停息不下来。对这样的士兵老兵们有的是办法,照例从后脑勺给一下子,刚刚还如同狂魔乱舞的士兵立马就躺在地上,鼾声雷动,叫也叫不醒了。
    史敬奉下令把这些士兵拖入营房休息后,又对清醒的士兵下令道:
    “把俘虏的吐蕃人集中到关后,严加看守。”
    “点起五百人,跟我去夺关外的烽燧。”
    “张议潮,给你一千人,你能把晋昌城给我夺下来吗?什么,五百人就够了?少给老子吹牛了,给你八百人,日落之前一定要把晋昌城拿下来。”
    “老七,带人到库房去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管用的玩意。”
    玉门关历来是河西雄关,想来储存的粮草兵器衣物等等应当不少,以手上这几千人想守玉门关,得先摸摸家底厚不厚实。分派的各将领领命去后,史敬奉才想起要好好看看这在边军口中流传了几代的玉门关。
    这玉门关修得果然雄壮。史敬奉一边走一边赞不绝口,一边还得记下各处是怎么设计的,在守城的时候该怎么配置使用。正计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弟啊,你咋就去了呢?你不是说你不怕死的么?”
    这是已经平静下来的士兵在痛哭自己的袍泽了。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抽噎道:
    “弟啊,我就说你这张嘴不吉利啊,你咋就这样去了啊,你的老娘怎么办啊?你为啥要替我挡这一箭啊!哥我对不起你啊!”嚎哭得乱七八糟的,史敬奉不禁一皱眉头,回头问队正道:
    “这是怎么回事?”
    队正道:
    “将军,这是姑表兄弟两个,都是新兵,昨夜攻城的时候,表弟替表哥挡了一箭,阵亡了。这表弟家里还有个寡母,有个幼弟。”
    史敬奉又问自己身边的参军:
    “阵亡将士都统计好了吗?”
    参军道:
    “都统计好了,昨夜我军一共阵亡三百二十三人,三百人是沙州子弟。”
    史敬奉吩咐道:
    “把名册保存好了,待河西光复之后,每家分永业田一百亩,官府每年分赠两吊钱,五石粮食,决不让他们的家人没有衣食。某还要上书陛下,在沙州立个忠烈祠,来旌扬这些忠志的将士们,让他们永受后人的香火供奉。把这两条告诉将士们,让他们安心作战。”
    不过那队正却是个行伍出身的血性汉子,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听得表哥还在哭泣,怒气冲冲地上去一脚把人踹出去多远,骂道:
    “直娘贼,哭你娘个球啊!吵死老子了,死个人就哭成这样,裤裆里长没长**?是个汉子,就把刀拿起来,多杀几个吐蕃人给你那表弟报仇!”
    队正这么一骂,那表哥反倒不哭了,嘴里道:
    “对,我要报仇,报仇!”
    史敬奉走过去,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道:
    “去送送他吧。”
    表哥擦干眼泪,抱起表弟的尸体去关后掩埋了,边走边道:
    “弟啊 ,等打完了仗,哥再带你回家。”
    等史敬奉把玉门关上下巡视了一遍,分派的人都已经回来了。首先回来的是去查看库房的队正,那被史敬奉称作老七的队正道:
    “大都督,咱们这次可是发了大财了!这回弄的,可比咱们每回都多!”
    原来玉门关的库房里,堆放了足够五千人吃三个月的粮食,还有大量的兵器衣物,修葺关城用的木材石材。更让老七意外的是,库房里居然还存放着从先天年间到天宝年间的唐军兵器,光是羽箭就有十万支,滚石檑木等守城利器应有皆有,还有六架床弩。
    “可惜的是火油罐子都干了,也不知道这些吐蕃人是怎么养这些好玩意的。”
    这么多的好东西,如果不是天宝内乱,这座雄关哪里会沦陷呢?等负责看守俘虏的队正来了,史敬奉对他吩咐道:
    “明日起,把所有战俘都押上城头,从库房支取材料修葺城池。告诉他们,如果表现好,本将军会考虑放了他们给赞普带个信。”
    唐军占领玉门关之后,许多依托关城而建的烽燧里的吐蕃守军就自动撤退了,三十余座烽燧被唐军控制了二十座。等到傍晚,张议潮派人送信来说,晋昌城已经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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