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弓拔弩的气氛转瞬即逝，那些钱被余青青强硬地还了回去，她那名义上的父亲也被警方带走。
    后来听说那男人并不是如普通打架斗殴那样只是关几天，竟然被判了刑
    入狱原因虽然不是因为殴打小姑娘，但因为他为了赌到处偷偷摸摸，还跟着一起玩的兄弟做了其他违法的事情，短时间内是出不来的。
    判了多少年，温薏是不清楚的。
    她只知道那天护住余青青的女警让她印象深刻。
    还有他们说的那些话，也让她铭记在心。
    ——一个险些把孩子掐死的父母，也配当做父母吗？
    温薏想了很久，从送余青青回家到后来，她一直都陷入思绪之中。
    她那对和余青青父亲差不多的父母，真的值得她去讨好，讨要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吗？
    那天温薏是陪余青青回家的。
    倒不是看她可怜。
    相对比起来，这位敢和自己的父亲互殴的小姑娘显然比自己更加勇敢。
    她才可怜。
    一个挨打只敢躲在房间里哭的胆小鬼。
    陪余青青回去，她只是想看看这个敢和自己父亲斗争的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将她养大的人又是什么样的。
    但目睹一切在让她十分意外。
    城中村的混乱破旧让她仿佛置身于电影里的场景，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反派，把她们漂亮的小姑娘被抓走。
    但再往里面走两步，走廊墙壁上晒着的花被子又让她觉得这就是生活本应该有的模样。
    破烂和生机都出现在这里。
    她说不出那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总归不是讨厌的。
    破旧楼道里飘来饭菜的香味，有小孩在筒子楼里上下奔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人的吼骂声，扯着嗓子说着温薏听不懂的方言；
    还有从她身边路过的母子，小孩子耷拉着脑袋走在后面，前面的女人指着满是红叉叉的试卷，不解地埋怨着小孩。
    “怎么这题也能做错啊？”
    “我滴娘哎，让你别空题，你怎么在答题区画画啊？还画的王八，你是想把你老师和你老娘都给气死吗？”
    “还有这题，这是什么？xxxx，启动！你玩游戏玩魔怔了？”
    女人嚷嚷着从温薏旁边路过，大概是被气得实在是忍不住，抬起手‘砰砰’给了小孩子两下。
    动静不小。
    但巴掌是落在小孩的书包上。
    温薏目睹全部。
    她想，如果换做是她妈妈的话，那巴掌肯定是落在她脸上的。
    但转念一想，她又笑了。
    如果是她母亲，才不会在意她的考得怎么样，在试卷上写的是什么。
    他们在意的，只是她有没有考到第一，有没有得奖……
    至于试卷上写错了什么，为什么写错，那只会是她挨打的原因，不会是他们思考的原因。
    温薏跟着余青青去了她家。
    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并不相同。
    放屋里的家具虽然看着有些破旧，但打扫得十分干净。
    家具上的痕迹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并没有多余的污渍灰尘。
    进门的鞋柜旁边还摆放了一束花，是这个季节路边最常见的野花，此刻被一枚破了的瓷碗盛着泥土栽种，开出蓝紫色的小花。
    门推开的一瞬间，有风拂过，钥匙旁边的小花晃了晃脑袋，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哎呦，怎么弄成这样了？”
    温薏跟在余青青身后，正在低头换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担忧的哀叹。
    她直起身，看着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朝着这边走来。
    肉眼可见，老人的精神状况并不大好。
    疲惫和脆弱都写在脸上。
    可见，余青青说的看病钱并不是作假。
    而那个男人，当真恶心到连亲人生病救命的钱都拿去。
    人渣。
    “奶奶，我没事的。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去坐着，别过来了。”
    见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余青青立马过去扶她。
    等把余奶奶搀扶到小沙发上坐下，她立刻跟献宝似的把那红色的塑料袋拿出来。
    “奶奶你看，我把钱拿回来了，等会儿我们就去医院看看，给你检查身体。”
    余奶奶目光只在那红色塑料袋上扫过一眼，又担忧地朝余青青身上看过去。
    “疼不疼？”
    “不疼的奶奶，就是点皮外伤，不要紧的。我皮糙肉厚，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小伤没两天就好了，就是看着比较严重而已。”
    余青青把袋子放在奶奶手边，立刻窜了出去。
    她身上的伤可不止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脸上是被那男人甩的巴掌，脖子上还有被掐的痕迹，身上应该还有被男人拖拽在地上蹭出来的伤。
    总之，远远比现在看到的要严重。
    “奶奶，这个是我的同学，今天就是她帮忙我才从那个人手上拿到钱的哦。”
    余青青没把温薏忘在门口，过来招呼她坐，倒了热水给她。
    “家里没有其他喝的，您别介意。”
    温薏摇摇头，接了热水在老人家旁边坐下。
    她对老人记忆还挺深刻的。
    毕竟每次开家长会，温家来的是家中的管家，不同于其他同学来的是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
    而余青青同样也不是，来的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比其他同学的爷爷奶奶要苍老许多。
    难免让人诧异。
    只看过一眼，就让人记忆深刻。
    再忘不掉。
    “我记得你，小姑娘是班上考第一那个吧？家长会的时候，我听老师说过你。”
    余奶奶看了温薏很久，冲她温笑。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也谢谢你帮了我家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