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断桥情劫
    西湖畔，客栈，谢清昼的房间。
    谢清昼坐在书桌前，面色苍白，额头上隐隐渗出汗珠。屋内昏暗，唯有桌上的烛光闪烁不定。
    谢清昼的手颤抖着，他紧握笔杆，但字迹已经歪斜。呼吸逐渐急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谢清昼的脸上，映出他脸上的妖毒痕迹，颜色渐渐加深。
    谢清昼起身，踉跄地向屋外走去，手扶墙壁，步履蹒跚。房间的物品在他眼中似乎开始扭曲变形。
    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呻吟，脸上的痛苦更加明显，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谢清昼打开门，冷风涌入，他打了个寒颤，但妖毒的热流在体内肆虐，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煎熬。
    秘籍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白茶的手指在其中一行行滑动，寻找着能够解除妖毒的忘字诀。
    “白茶，这人好奇怪呀！是个酒鬼，却又让人嫌弃不起来。”栝楼道。
    泪水从小青的眼角滑落，与雨水一起滴落在石板上，情感的洪流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挣扎和无助。
    小青平常是有些讨厌，可是此刻的小青的可怜的。
    酒仙歌月下，
    笔舞赋风云。
    她搀扶着昏迷的谢清昼，正欲回房间，一抬头就看到白茶，恨铁不成钢站在面前。
    那只食梦兽呀，给了他很温暖的回忆，却又是那么悲伤的结局。
    “多保重。”白茶道。
    所以，这酒是害了他，还是成就了他？
    “姐姐，这酒鬼方才念的诗里提到什么姥山……”玄风懂得抓重点。
    白茶提醒着小青，迟疑的小青只好继续，小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的手在空中绘制着符号。
    山路上，青蛇蜿蜒而游；天竺寺中，那青年和尚敲击木鱼，闭目养神……
    他经过白茶一行身边时，醉眼朦胧的，身上散发着酒气，嘴里喃喃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走！”
    白茶一声令下，一行人便腾云驾雾，向着那海上仙都飞去。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那些脚印向前延伸，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同样位于临安府东南方向的剡县新平，则有一座天姥山，属于天台山脉，主峰为拨云尖。
    “我当然要他活。”
    四周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清泉从山间缓缓流过，潺潺水声如同一曲清幽的佛乐，让人心生宁静。
    两山都有一个“姥”字，不知那酒仙诗中所指是哪座山。
    随着小青的念诵，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聚集，床上的谢郎君身体微微颤抖。
    玄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小青的身边，他的眼神充满同情和理解。此刻，他的存在就像一盏温暖的夜灯。
    小青看着谢郎君逐渐恢复的面容，心中的痛楚达到了极点，但她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对他说：“我爱你，谢郎君，你要好好的……”
    就守着这和尚，等待四百年后与白蛇姐姐的重逢，那这四百年便也不会无聊了。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步入寺门，只见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在空中缭绕，似乎能净化心灵的尘埃。
    受戒之后，谢清昼仿佛脱胎换骨，他的俗名逐渐淡去，有了法号：皎然。
    他跌跌撞撞，脸上泛着红晕，吓得茉茉、莉莉惊叫起来，躲到白茶身后去。
    剑气连霄汉，
    诗心映星辰。
    而他的背影，也渐渐模糊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与这个世界为敌，又仿佛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小青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被决心所取代。她知道，为了谢郎君能够活过来，她必须做出选择，即使这意味着要离开他。
    他的手臂上，一些类似蛇的纹路开始发光，光芒中带着诡异的绿色，随着妖毒的发作，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
    栝楼等人哪里知道，适才经过他们身边而去的这位，便是李朝彪炳千史的大诗人。
    僧众们诵经唱赞，梵音回荡在山谷间，悠扬而神圣。
    她的手心发出淡淡的光芒，试图驱散他身上的妖毒。
    薄雾缭绕于山间，一条翠绿小蛇，蜿蜒曲折地向着那座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天竺寺游去。
    小青向后踉跄了一步。
    姐妹花的惊叫声，让那人停住了脚步，醉醺醺朝白茶一行人看过来。
    珊瑚道：“哪那么玄乎，就是个酒鬼而已。我看他以后会被这酒害死。”
    白茶道：“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在你一念之间。”
    “爱，不是占有，爱是希望他好。”玄风道。
    白茶点点头，她与小青本就只是短暂情缘而已。小青终究是要离开的。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随着守真大师声音中蕴含的无量威力，谢清昼虔诚地重复着三皈依，正式成为了一名出家人。
    这样安静而温暖的玄风对于小青来说弥足珍贵。
    “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放荡不羁，但又特别吸引人。”紫夭道。
    “你是来笑话我的吧？”小青抽噎道。
    白茶一行，离了临安府，又一路向东南而去。
    小青坐在桥上，双膝紧抱，头埋在臂弯里，身体轻轻颤抖。她的哭声与雨声交织，几乎无法分辨。
    那是一袭宽大的长袍，袖口随风飘逸，给人一种潇洒脱俗的感觉。他的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玉带，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
    玄风的身影出现在桥的一端，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仿佛不愿打扰这悲伤的场景。
    天竺寺藏于其间，古木参天，绿荫如盖。
    晨曦初照，山岚轻绕，寺庙屋檐上飞檐翘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石阶蜿蜒而上，每一级都踏着千年的虔诚与沉静。
    忘字诀的力量渐渐渗入谢郎君的意识深处，小青感受到他的痛苦，心如刀割，却知道这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沿途上，松涛如海，清泉石上行。
    过去，玄风一向对她横眉竖眼的。
    白茶心中却是默念：
    青蛇内心涌起一股热血。
    青莲出泥尘，
    才华照乾坤。
    那人踉跄地走远，斜阳的余晖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他摇摇晃晃地走着，背影透出一种孤独和落寞，仿佛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他不时停下来，仰头喝一口酒，然后又继续前行。
    “那么就让他忘记你，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小青泪眼婆娑，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谢郎君的额头，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不舍和痛苦。
    ……
    江上留清影，
    千古仰高论。
    “姐姐……”小青理亏，欲哭无泪。
    “因为感同身受，我也曾经有过喜欢的人，但是……”
    一道青色的光芒从远处飞来，落在谢清昼的身上。小青的身影出现，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雨夜、断桥、小青的哭泣、玄风的陪伴……
    小青紧紧握着谢郎君的手，她的嘴唇颤抖着，低声诉说着她的爱恋和不舍，仿佛想要将这一生的情感都凝聚在这最后的时刻。
    谢郎君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平静的表情，仿佛痛苦正在慢慢退去。
    古朴的客栈房间内，昏黄的灯光下，小青紧张地坐在谢郎君床边，白茶手持一本古老的秘籍，眉头紧锁。
    白茶终于找到了那一段神秘的文字，将它交给小青。小青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起古老而复杂的咒语。
    小青感觉到有人接近，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玄风的脸。她并不惊讶，似乎早已知道他会来。
    寺内，道高德重的守真大师，正在为一名年轻郎君受戒。
    雨幕中的西湖如墨色般深邃，断桥上，小青的身影孤独地勾勒在湿漉的石栏上。细雨如烟，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从此以后，他放下了红尘中的名利与情欲，心无旁骛，只求在佛法中寻得真理。
    在小青的帮助下，谢清昼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妖毒被暂时压制。但小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
    “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啊？”小青焦虑地问。
    临安城东南方向，有太姥山，位于闽中郡长溪县，靠近东海之滨，被誉为“山海大观”“海上仙都”。
    随着忘字诀的进行，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沉重，小青的哭泣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咒语声，空气中弥漫着爱与痛的交织。
    玄风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灵隐山，峰峦叠翠。
    红尘再无谢清昼，方外有了皎然。
    珊瑚说的也没错，他的确会被这酒害死，但这酒又让他诗情洋溢，他的诗使他的生命得到了永生。
    守真大师端坐在大殿之中，面容慈祥而又庄严。谢清昼跪拜于他的跟前，眼神纯净，面容坚定。
    而白茶所念这数行诗，便是这位诗人一生写照。
    没了世君这个凡人，没了小青这个蛇妖，诸人行动方便太多。
    天竺寺内佛像庄严肃立，金光闪烁，慈悲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位前来朝拜的信众。莲花灯摇曳生辉，彩绘壁画栩栩如生，讲述着佛陀的慈悲与智慧。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为什么她的心中暖暖的？
    ……
    白茶一行离开西湖畔客栈，踏上新的旅程，小青却不肯走了。
    小青的泪水滴落在谢郎君的脸上，她的心中充满了挣扎，一边是深爱的人，一边是必须做出的牺牲。
    ……
    傻蛇，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和尚也只是肉体凡胎，岂能像佛陀那样永生？
    ……
    白茶没说什么，帮着小青一起将谢清昼扶回屋子。
    “小青……”
    他的衣服并不华丽，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度。
    小青抚摸着谢清昼的脸，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谢郎君！谢郎君！”
    谢清昼摇摇晃晃地走到外面，夜空中的星辰闪烁，但他的视线模糊，星光仿佛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谢清昼躺到床上，因为小青的法力暂时帮他克制了妖毒，暂时昏迷着，只是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不管他诗中所指哪座山，白茶和玄风互视一眼，都是心头一亮：陆羽会不会在太姥山？
    太姥山巅，鸿雪洞旁，那里有一棵白茶母树，与他千丝万缕勾连的白茶母树。
    小青站起身，玄风也跟着站起来。他们并肩望向远方，西湖的水面上映着断桥的剪影。小青深吸一口气，准备迈出改变命运的一步。玄风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最后的支持。
    “玄风，你为什么突然就对我好了？”小青问。
    “姐姐，”她向白茶辞行，“多谢姐姐一直以来收留小青，照顾小青，教导小青，现在小青要走了。”
    受戒仪式开始了，谢清昼披上简朴的袈裟，合掌跪在佛前，守真大师手持木鱼，缓缓念出戒律。每敲一下木鱼，每念一句戒文，都如同敲打在谢清昼的心灵深处，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净与安宁。
    风雨之中，断桥上的两个身影静静坐着，小青的哭泣逐渐减弱，她慢慢靠在玄风的肩膀上，寻求一丝慰藉。
    ……
    他默默看着他们，又开始吟诗，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是大江奔腾般的激昂：
    “路遇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玄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谢清昼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呼吸越来越急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妖毒正在侵蚀他的生命力。
    路遇一人，样貌颇为出众，身材高大挺拔，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豪迈之气。他的头发如墨般黑亮，略显凌乱，仿佛是刚从酒席上站起身来的。他的皮肤白皙，与他那一抹浓密的胡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他的风采非凡。
    山间，蓝衣女子手执锄犁，于翠峦之颠种蓝。
    她轻歌悠扬，随风飘送，恰似天籁之声。那蓝色花海，随风摇曳，宛如海洋波澜。
    忽觉头顶几道光芒嗖嗖飞过，蓝姑抬头望向天际，天空一碧如洗，复又低头种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