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晏顿了顿，幼时的他对这些都清楚，“所以，后来我父亲会经常到江家来谈合作，不是真的合作和做客。”
    “是为了调查幕后的人？”
    “对，他们在暗中操作，花了好几年，才把那些人都找出来。”
    江祁安抿唇，眉眼间多了几分沉思，她忽然意识到，爷爷在父亲母亲去世后，为什么不给他们太多信息。
    十几辆车出事。
    江家的产业，大到无数人眼红。
    周时晏看着发愣的江祁安，想伸手揉下她的脑袋安慰，但指尖动了动，没伸出去。
    他今晚失控了，或许早已吓着了她。
    他敛着眸收回心里的涟漪，沉静的继续开口，“那十几辆车里，也有你二叔的人，以后对他，你也需要防着点。
    不过，单听我的说辞也很片面，你可以不信我，过往的事太久远，具体的你可以自己去查去问，在此之前，你如果想跟我保持距离，我都接受。”
    “我信你。”江祁安眸光清润，语气肯定。
    她不只是信周时晏，更相信她爷爷。
    她信她爷爷的眼光，信这么多年来，江周两家交往的情谊。
    周时晏目光微动，轻轻笑了声，“好。”
    他其实没告诉江祁安，当年，父亲为了帮江家，得罪的人不少，所以，在被伍震蛊惑着去了京市之后，才会垮的那么快。
    这些旧年往事，都是他在国外壮大自己后，一步步查到的。
    他不会怪江祁安，这本就与她无关，她也只是个受害者，何其无辜的受害者。
    周时晏永远忘不了，刚出事后的那些时间，大人忙的顾不上小小的江祁安。
    周时晏就负责带她，那么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半夜扯着他的衣角，梦中呓语让人不要走。
    “这件事解决了，那……伍震呢？他威胁你，是想得到什么？”
    “他得不到什么，今晚的事我很抱歉，之前我不清醒，以为你真出了事，所以……抱歉。”
    他是清醒的，掌心传来的疼意，胸腔中喧嚣的情绪。
    他怕极了。
    江祁安此刻看着他，没了往日的滤镜，加上窥破了他的心思，竟然能察觉到周时晏浑身的隐忍克制。
    这都是被她往日忽略掉的细节。
    她也查过资料，加上解释告诉她，人幻化出的第二心理人格，或许就是他们内心生出最深的欲望。
    周时晏藏的太好了。
    她不禁想到了婚礼那天，那样深情的目光与誓言。
    他不是在做戏，他只是在借着那样一个机会，暴露最真实的感情。
    震惊之余，江祁安多了几分感动。
    她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心，却始终摸不透周时晏的，此时此刻，更像是她很喜欢的一款全球限量的包去晚了卖完了，而恰好，他们统计错了数目，还有一个安静的躺在角落。
    属于她的。
    微乎其微的可能。
    “周时晏，我们领证了就夫妻了，合情合理。难不成你是想看我怎么追你，故意这样？”
    “不是。”周时晏回答的极快，他垂下眼睫，轻颤了下，“我们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胸腔中难言的情绪蔓延，他几番措辞想要表达自己真正的意思。
    余光中那道倩影离开。
    周时晏慌乱了瞬，抬起头却见江祁安走到了放紧急医疗箱的置物架旁。
    复古调的房间中，江祁安的身影像穿梭其中的精灵，轻巧灵动，纤薄漂亮。
    她带着医疗箱回来摆在茶几上，认真从里面挑出消毒液跟棉签。
    “右手。”少女略带命令的口吻。
    没等周时晏先把手伸出去，江祁安已经先抓住他的手指带到了她身前摊开。
    掌心的血迹在他在卫生间时就清洗干净，只是被划出了道口子，伤的是皮肉，看着吓人。
    江祁安低着头，头发撩向一旁，露出的脖颈细白纤长，在光下更显白皙，完好的肌肤上，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那点浅淡的粉色。
    他就是这粉色的绘画者。
    被爱神用箭射中心脏的那般触动。
    周时晏看着她略微笨拙，却又极其细心小心的处理他的伤口，倏然有什么心绪在刹那间释怀。
    他不是想看江祁安追他，只是想在其中分辨出她的真心。
    多年来的吹毛求疵，没想到让他在感情一事上也犹豫了起来。
    江祁安攻势太猛，她的随便一个举动，一句话，都能牵惹出他的无边心绪，他的位置太被动。
    他不要江祁安短暂的爱，他想江祁安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爱迎万难，逃避克制没用。
    伍震一个想以此威胁他，解决了就是。
    他爱江祁安，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何况，如今江祁安没推开他，也相信他，原本压抑在心中那点晦涩终究消解。
    他凝着她，眸光渐深，最后喉结轻滚了下才斟酌开口，
    “江祁安，你明天有空吗？”
    少女一本正经的处理伤口，连头也没抬，“没有，明天要去公司。”
    几秒钟过去，江祁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寂静，掀起眼皮就看见了周时晏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等你周末。”
    “周末？”喻棠已经给她发了这周的行程表，江祁安想了想，回忆起来，“好像要去见两个客户。”
    因为答应了周时晏七月去参加综艺，在跟林望舒一起从白家那儿了解到台本之后，她就让喻棠尽量把重要的工作提到六月解决。
    周时晏忽然意识到当年只知道工作的自己多招人烦了。
    路金喜爱游山玩水，放假时间绝不工作，总想叫他出去玩，他次次都以工作拒绝。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待遇还会回到他身上。
    罢了，他还想先跟江祁安从约会开始，就当跟她工作是在约会了。
    江祁安缠完最后一圈纱布，包扎好后才继续接周时晏的话，
    “你有事的话，我可以将行程推一推。”
    “没关系。”周时晏略带无奈的直起身，“今天很晚了，先睡吧。”
    他替江祁安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原位，又打电话到前台让多送套洗漱用品来，最后才去衣柜边拿了两件自己的衣服，径直朝淋浴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