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涉及的细节也很多，任菀花了很长的时间和篇幅，才跟明悦解释清楚，说完的时候，她的嗓子已经哑了，端起面前的水杯小啜了好几口。
    而明悦一直沉默着，双手放在腿上，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掐大腿了，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失望，又或者两者兼有。
    任菀放下水杯之后，看到明悦的表情，有些担心：“你还好么？”
    她们现在同为孕妇，任菀很清楚孕妇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波动，急火攻心是很容易影响到胎儿的，看明悦的肚子，孩子正是发育的关键时期。
    “他父母现在工作还顺利么？”明悦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问出这个问题。
    “嗯，挺好的，那次之后就没有出过问题了。”任菀点了点头。
    陈博远的父母在银行工作了一辈子了，差几年就退休了，除了那次周仁使绊子之外，两人的工作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从来没遇到过问题。
    任菀的回答让明悦稍微心安了一些，但她的脑子依然是乱的，这个真相来得太突兀，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顺便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
    “不好意思，我先回房间了，晚饭我买过单了，你慢慢吃。”明悦扶着桌子起身，对任菀说：“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明悦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克制，也很有礼貌，这让任菀有种摸莫名的愧疚感——其实明悦从来没做错什么，她本身也是那件事情里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周仁的逼迫，她现在应该已经和陈博远谈婚论嫁了，任菀其实没什么立场去怪她，她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之前的那些话，抱歉。”任菀开口和明悦道歉。
    明悦摇摇头，她并没有介意任菀的不友好，她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反应罢了，“那你先吃，我上去了。”
    “对了，周仁那边——”
    “放心。”明悦挤出一抹笑来，再次向她承诺：“我不会让他为难你们。”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任菀看着明悦的眼睛，认真地问她：“周仁那边，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你爱他么？还有博远，他其实一直没放下你，如果你们——”
    “陈太太。”明悦打断了任菀的话，无比郑重地看着她，“我的确喜欢过陈博远，但我们之间可能性在他和你结婚的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这和你们为什么结婚没有关系，哪怕你告知我真相，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过去的就过去了，人生总要翻篇的不是么。”
    “你应该快生了吧，提前祝福你母子平安。”明悦看了一眼任菀的肚子。
    任菀：“……谢谢。”
    明悦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走出了餐厅，任菀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起她刚刚的话，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无比复杂——
    任菀独自在餐桌前坐了一会儿，几分钟之后，陈博远出现了，他应该是刚刚就在附近，看见明悦离开之后才过来的。
    陈博远刚坐下来，任菀便对他交代：“我都说了。”
    陈博远双手交叠在一起，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对不起，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经过刚刚跟明悦的交谈，任菀的情绪也平静下来许多，特别是明悦说要翻篇，任菀就是莫名地信任，认为她真的能做到，“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
    陈博远往餐厅的出口看了一眼，问任菀：“明悦还好么？”
    “看起来暂时没什么问题，但……应该是忍的。”任菀想起了明悦发红的眼眶，可以确定她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冷静。
    遭遇这种事情，再强大的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好像，挺信任周仁的。”
    虽然刚才她们两个人交谈的内容并没有过多涉及到周仁，但任菀这种感觉很强烈——如果不信任的话，明悦不会失望到那种程度。
    陈博远听见任菀的这句话，冷不丁嘲弄地笑了笑。
    明悦确实很信任周仁，可周仁值得她信么？且不说周仁背后使这些手段斩断了明悦和他那段关系的萌芽——如果他真的是因为爱这么做，如果他在得到明悦之后真的给了她忠诚，爱护和关心，陈博远纵使意难平，也会逐渐接受现实。
    毕竟，从客观层面上看，周仁的确是更配得上明悦的人。
    但周仁做到了这些么？他在订婚宴时逼他出现刺激明悦，之后又跟前女友纠缠不休——陈博远从他的表现中看不出任何爱意，没有谁是这么爱人的。
    上一次在医院看见周仁和前女友纠缠不休，陈博远特意联系了姜若和南絮要她们转告，他知道她们三人关系好，这么重要的事情，姜若和南絮一定把话带到了，可是，这件事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甚至，明悦还在这件事情之后怀孕了。
    他不知道周仁是用什么手段哄骗她怀孕的，但陈博远记得很清楚，他曾经和明悦聊到孩子的话题时，她说过，不想太早要孩子。
    周仁前科累累，陈博远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个孩子也是他设计得来的——或许，现在让明悦知道过去的真相也是好的，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孩子真的出生了，她就不可能脱离周仁的掌控了，他们会一辈子纠缠。
    “真的抱歉。”任菀见陈博远的表情越来越冷，以为他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于是又跟他道了一次歉。
    “没事儿了。”陈博远回过神来，放柔了声音安抚任菀，“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纠结了，可能是老天注定要她这个时候知道。”
    ——
    明悦回到房间之后，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沙发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港城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
    明悦看着楼下的车流，瞳孔有些失焦，脑子里都是刚刚从任菀口中得知的真相。
    当年，陈博远不告而别，忽然要结婚，姜若和南絮讨论过各种可能。
    明悦虽然没有参与过，但自己私下也有偷偷想过。
    可是她就算再怎么去乱想，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跟周仁联系起来过——毕竟，按时间来算，他那个时候还在跟许灵惢热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还是用陷害陈博远父母被调查这么不入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