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过去以为是她的父亲，但现在经过他自爆，夏霜已经知道，他仅仅是一个她们生命的经手人。
    甚至可以说是操控人。
    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父亲，不，生命的制造者。
    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她们姐妹仨了。
    但他也是一切悲剧的制造者，麻烦的起源。
    夏霜一时间对他也不好做具体的评价。
    总之，很复杂。
    天才和疯子，或许只是在一念之间。
    把他抓回去后，国家不知道会不会看中他的才华，转而重用他？
    利用他的技术，开辟新的赛道，把他的智慧用在服务人民大众中，为千万饱受生育折磨的老百姓，排忧解难。
    张卫东磔磔大笑，似乎无惧于夏霜的威胁。
    夏霜感到一丝异样的瞬间，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机翼响动的声音。
    是直升机没错了。
    夏霜出任务时，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之一。
    直升机距离这座大厦越来越近，一直飞到了他们的头上。
    就在夏霜醒悟过来，这个约见地点，同时也是一个方便的空中逃逸之所时，直升机上放下一个绳梯，有四五个武装份子，从绳梯上老练地滑落到了楼顶。
    他们手中都持有冲锋枪。
    一落地，就知道他们是张卫东的人了。
    他们将枪口对准了夏霜和夏染，其中那名将枪对着夏霜的武装分子没有开腔，但却用下巴抬了抬，示意她放开张卫东。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夏霜只好放开了张卫东。
    “你们不要伤害她！”
    夏染挺身而出，挡在夏霜面前。
    张卫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尖，淡定地对母女俩、尤其是夏霜笑道：
    “女儿，你和爸爸我玩这一手，还差了点火候。”
    夏霜气极。
    “不要脸，你才不是我爸呢！”
    张卫东哈哈大笑：
    “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你们，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当时我的目标是，30年为期。
    现在，你们都平安长大了，正好给我提供了一个样本，看你们能不能健康活到30岁。
    所以你们放心，30岁以前，我是不会动你们的。
    不，如果你们能平安活到30岁，我也不会动你们，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最长能活多久。”
    说完，张卫东示意手下不要伤害夏染和夏霜，然后，在他们的簇拥之下，张卫东上了绳梯。
    他后面有四个拿枪的武装分子护着，夏霜虽然愤恨，却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卫东爬上绳梯。
    她的功夫再好，速度再快，也不比没长眼的枪子快。
    “哦，对了，夏染，一日夫妻百日恩，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为了不辜负你的信任，我决定还是遵守对你的承诺。
    那就是告诉你夏至的去向。”
    张卫东诡异一笑。
    夏染直觉他没安好心。
    却听夏霜怒喝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张卫东回头，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夏至为了能救你，捐了自己的心，现在早就沉尸海底了。夏染，她一直在，在你心里，在陪着你！”
    所以，张卫东也顾不上看夏染的表情，赶紧往上爬，逃命去了。
    他身后的武装分子，也纷纷跟着上了绳梯。
    直升梯带着他们，快速飞离这幢大厦。
    夏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呆呆地看着张卫东离开，夏染转身问夏霜：
    “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心，移植的供体是夏至？”
    “妈，你不要信他的一派胡言。”
    夏霜掩饰道，但是她的眼神闪烁。
    面对夏染的诘问，她一时无言以对。
    说谎不说谎都不是。
    她的表情尬在那里。
    夏染顿时明白了。
    是真的！
    张卫东说的都是真的！
    夏染一时间万箭穿心。
    她捂着胸口，不敢相信。
    原来，心心念念的夏至，一直和她在一起，就住在她的胸腔里。
    她跳动的心，来自那个见面不超过五次的女儿。
    而女儿为了她，一个从来没有养育之恩的母亲，仅仅是因为生了她，就为她献出了生命。
    夏染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眼看要摔倒在地上。
    夏霜赶紧扶住了她。
    看她晕了过去，便一迭连声地喊道：
    “妈，妈，你怎么了？”
    “妈怎么了？”
    夏颜正好和石磊摸上了顶楼，一开门，就看到眼前这样的画面。
    夏霜抱着母亲，而夏染处于昏迷的状态，顶楼，看向远处，一架他们在楼下看到的直升机，正往远处海上飞。
    “张卫东告诉妈了，说了夏至是她移植心脏供体的事，妈受到这样的刺激，晕了过去。”
    夏霜无奈道。
    “赶紧送医院，石磊，你背上我妈。”
    石磊领命，赶紧伏下身，让夏霜把夏染扶到他背上，然后背着她下楼，来到21楼的电梯前。
    一行人手忙脚乱，总算把夏染送到了医院。
    等夏染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夏染和夏霜都焦急地看着她。
    “妈，你醒了？”夏霜喜极。
    “醒了就好了，没事，医生说你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晕过去。”
    夏颜赶紧安慰。
    两姐妹一看夏染醒来，稍放心。
    但也感觉到一阵头大。
    因为，母亲显然不能接受，她心脏供体是夏至的事实。接下来的说服工作才是最难的。
    夏染看看她们，嘴唇噏动，但半晌没说话，眼泪却先行顺着眼角滑落。
    “妈，你不要难过，这是夏至的选择，我相信当时她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夏颜赶紧劝道，她知道夏染的心情，当时在船上，发现供体是夏至时，她真想把自己的手砍掉。
    现在，经过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她才有所恢复。
    要不是给夏霜动了动手，找回自己曾经作为一名心脏科名医的存在价值，她现在都已经废了。
    “是啊，妈，夏至一定希望你好好生活。她可能是太累了，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才有了这样的选择。”
    夏霜也劝道。
    作为以前出任务时，几乎都在生死边缘打滚的夏霜来说，她深知那样的生活十分煎熬。
    只是，她是怀着为国为民的理想信念去做那些事，不管多么凶险，心中始终有一个信仰。
    但夏至却是为了生存去卖命。
    出发点不同，决定了心理承受能力的不同。
    夏至肯定是累了，她观察夏至空洞的眼神，就能深切地感知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