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个没留神，卫子羽连出数拳，青年被打得踉踉跄跄，口鼻也都喷出鲜红的血来，星星点点地溅在酒店走廊的蓝色地毯上。
    “卧槽，什么情况？！”
    我赶紧抱住卫子羽，制止他疯狂的行为，叶桃花则去查看青年脸上的伤。
    卫子羽不回答，只是骂骂咧咧：“你来干嘛，给我滚回去！”
    青年则摆着手说：“没事没事，让我哥打两拳没什么……”
    “谁是你哥，不要乱认亲戚！”卫子羽气得脸色铁青，还想再冲上去，被我紧紧抱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声问着。
    “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说他叫卫初阳，是卫子羽的弟弟，过来看看他哥怎么样了……我打电话问过卫总，身份没有问题，就领来了……”叶桃花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摸出纸巾递了过去。
    “少假惺惺的，用得着你看我吗？！”卫子羽怒不可遏。
    “是父亲让我来看你的……他担心你受伤，让我来看一看。”卫初阳用纸巾擦着脸上的血，表情始终都很淡定，看上去很稳重、很踏实，不急也不恼。
    “少父亲、父亲的，那是你父亲吗，不要乱叫！”卫子羽却是愈发恼火。
    卫初阳不说话了，默默擦着血迹。
    “我一点事都没有，滚回去吧，别再来了！”卫子羽怒目而视：“以后别叫我哥，我可不是你哥！”
    “好，走了哥。”卫初阳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混蛋。”卫子羽面色阴沉，气得呼呼直喘。
    过了一会儿，又返回屋子，坐在地上继续玩起了游戏机。
    叶桃花冲我摆了摆手，也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我将房门关上，走到卫子羽的身边坐下，陪他玩着双人枪战版的魂斗罗。
    但他明显不在状态，我都帮忙调成三十条命了，他也还是死了又死，被一次次击倒在地。最终，他将手柄往地上一摔，闷闷不乐地躺在了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幽幽地说了一句：“那就是我爸的私生子。”
    “看出来了。”我说。
    “虽然只比我小几岁，但是干什么都比我强，从小就学习好，打篮球、弹钢琴也厉害，出去比赛永远是第一名……”卫子羽躺在地上，继续幽幽地说：“人家现在已经成为总经理了，是我爸的左膀右臂，我还整天无所事事，显得跟个废物一样……公司的人都说，我爸将来会把公司交到他的手上。”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也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想闯出一番事业了，现阶段应该没人比他更想证明自己了吧。
    这玩意儿，就怕对比。
    二代也有烦恼。
    “搞事业不行，走偏门也不行，杀个人都不会……我还能干得了什么啊，是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废物了？”卫子羽将双手支在脑后，脸上露出苦笑。
    “你什么都不干，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抵达不了的终点了。”我忍不住说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你这种生活啊，我家要是有你这个条件，傻子才出去奋斗呐，躺平了不好吗？”
    “说得也是。”卫子羽自嘲地笑了笑：“要不就安心做个废物算了，公司在我手里没准就完蛋了，给他还能持之以恒地发展下去……按月给我发放分红，从此逍遥自在的做个闲散王爷！”
    “想开就行，反正你又不缺钱花。”我安慰他。
    “是啊，我又不缺钱花，干嘛每天那么辛苦？”卫子羽坐了起来，似乎是想通了，“继续打游戏喽，做个混吃等死让人羡慕的富二代！”
    “嗡嗡——”
    就在这时，卫子羽的手机突然来了消息。
    我立刻拿出来查看，卫子羽也把头凑过来，竟然是楚云澜发的微信：你怎么样了？
    不经过卫子羽的同意，我便回复：没事了，他们走了，在我爸这。
    楚云澜：能出来不？
    我：得晚一会儿，我爸看着我呢，又给了我俩耳光。
    楚云澜：好，晚上十点，老地方见。
    我放下手机，立刻转头问道：“老地方在哪里？”
    卫子羽一脸苦相：“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我反问道。
    “……不好吧。”卫子羽愁容满面：“我可是屠龙会的一员，这不是让我做叛徒吗？”
    我没说话，将手按在了他后脑勺上。
    “别打了！”卫子羽惊叫起来：“老地方在甜水巷后面的一栋老房子里……”
    “你这样的要是被警察抓了，三警棍就能敲散你们的哥们义气……”我直接呸了一口。
    我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甜水巷在哪里，问清楚具体位置以后，便给史浩打电话，让他多派点人过去围剿楚云澜。
    谨慎起见，还让包志强、叶桃花和赵七杀也一起去。
    来石城好几天了，也该拿下楚云澜了！
    史浩对这次行动相当重视，几乎全军出动，再加上包志强等人，可谓无往不利。屠龙会正在发展，楚云澜手下没多少人，所以他万万不会是对手的。
    安排完后，我便踏实的在房间里等待消息。
    卫子羽则是愁眉苦脸，嘟囔着说：“楚堂主，不是我要背叛你啊，实在是他们打得太狠了。”
    “你是不是好赖不分？”我忍不住吐槽他：“教唆你杀爹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你自己仔细想一想，楚云澜是什么好人吗？听说他住过精神病院……他精神病，你也精神病啊？”
    卫子羽沉默一阵，似乎被我说服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嗯，我以后离他远点吧，我爹再不好也是我亲爹。”
    “哪不好了，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怕你受伤还专门派人过来看看……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种从小没爹没妈的，真是看不得这种二代的矫情病。
    卫子羽彻底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很快到了十点，又到了十点半，史浩终于打来电话，结果却是让我大失所望。
    甜水巷没人，楚云澜不在那里。
    我问卫子羽怎么回事，他也一脸茫然，说不知道。
    卫子羽的手机一直在我手里，没可能通风报信。
    “你那边的消息漏了？”我又问史浩。
    “不会，今晚去的，都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史浩斩钉截铁。
    “……楚云澜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我只能给出这样的评语，那家伙的成长速度确实惊人，一开始还有点看不上他，现在不得不正视了，“算了，等下次机会吧。”
    “行，我也继续摸摸他的行踪。”史浩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我转头对卫子羽说：“睡吧。”
    卫子羽一愣：“就一张床，咋睡？”
    “咋了，没和男的睡过一张床啊？”
    “确实没有这个癖好，能跟我睡一张床的只有女人，而且绝对不能超过二十岁的那种……”
    “慢慢就习惯了。”我抓起卫子羽，将他往床上抛去。
    “那你要温柔点啊……人家还是第一次……”卫子羽趴在床上捂着脸。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卫铮打过来的。
    “哎，卫总！”我立刻接起。
    听到这个称呼，卫子羽也立刻转头看来。
    “啊，江堂主，现在怎么样了？”电话里，卫铮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他挺好的。”我转头看了一眼正撅着屁股的卫子羽。
    “……还没完吗？一整天了！”
    “没有，南龙门的一直没打电话。”
    “……一直不打电话，就一直困着小羽啊？”卫铮叹了口气。
    “那不会，照我估计，就这两三天吧。”我觉得席洪和阿猛不会拖太久的，老狼的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而且单单拿着手机没用，他俩有可能直接来找卫子羽，所以人也必须时刻在我身边。
    “这样吧，要不你来我家，我给你们单独腾个房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这也有不少保镖！当然，你要是还不放心，带自己的人过来也行。”卫铮言辞恳切地商量着。
    我知道他是担心卫子羽，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行吧。”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卫铮从头到尾都挺配合，对待我们也很友好，实在不忍驳他面子。
    挂了电话，我便开始安排，让叶桃花和赵七杀各带一些兄弟跟我到卫家去。没叫包志强，他要陪着白月，没空掺和我们的事。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唯独卫子羽有些抗拒，说是不想回家，就想在酒店住。
    问他为啥，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最后被我连恐带吓强行拖走。
    按照卫铮提供的位置，我们一众人很快到了地方。
    不是卫子羽之前单独居住的小别墅，而是一栋霸气十足、美轮美奂的大庄园，单单草坪就有上千平方，中间的楼房更是有五层高，整体属于欧式风格，以白色基调为主，像是一座城堡。
    怎么说，好歹是石城三大家族之一，拥有这种排面还是很正常的。
    随着大铁门缓缓开启，我们步入院中。四周果然有着不少护院，卫铮亲自出来迎接，卫初阳跟在他的身后。
    “小羽！”卫铮立刻扑了上来，伸手抚摸卫子羽的脸，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卫子羽今天没少挨我的打，到现在仍旧鼻青脸肿的，有的地方红，有的地方紫，亲爹看了肯定难受。
    卫子羽却倔强的把脸扭到一边，不肯接受卫铮的好意。
    “哥，你还好吧？”卫初阳问候一声。
    “关你屁事？”卫子羽骂了一句。
    “阳阳，别搭理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个妇人突然款款而来，看上去年纪在四十上下，却是肤白貌美、风韵犹存，穿一身白色的貂，走一步恨不得扭三下，浑身透着狐媚气息。
    “妈，您怎么出来了。”卫初阳转头问。
    “这不是听说某个当初发誓永远不回家的孩子回来了嘛，出来看看热闹！”美妇人冷笑着。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卫铮斥了一句，拉着卫子羽的手往里走去。
    我算是明白了。
    在这之前，卫子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卫初阳则和母亲、卫铮住在这座大庄园里。
    相比之下，卫子羽反而更像是私生子，难怪他总是有满腹的牢骚和怨气了！
    卫铮让管家给叶桃花、赵七杀等人安排了房间，还让家庭医生给卫子羽清理脸上的伤，整个过程都在旁边陪伴，还试探着冲我说道：“江堂主，小羽不配合吗？”
    “刚开始不配合，打了一顿后好多了。”我如实回答。
    “……配合就行，别再打了！”卫铮叹了口气。
    “好。”我点点头。
    “小羽，疼不？”卫铮伸手，抚摸卫子羽脸上的伤。
    卫子羽没有答话，又把脸转开了。
    “你就多余搭理他，好心当成驴肝肺！”美妇人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冷言冷语。
    “我的儿子不用你管！”卫铮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对他这么好……简直不可理喻！”美妇人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卫初阳只能也跟着走了。
    医生给卫子羽处理完了伤，卫铮又带着我俩来到一间卧室。
    “江堂主，这是小羽的卧室，你就和他在这住吧，还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我要不在，告诉管家也行。”
    “好，谢谢卫总。”
    卫铮转身离开，卫子羽把门关上，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目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失神。
    我则进了卫生间洗漱。
    等出来时，发现卫子羽还躺在床上，姿势都没换过，眼睛仍旧睁着。
    “……你妈呢？”我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死了。”卫子羽呆呆地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年，被那个狐狸精活活气死的……我妈过世之后，她就带着儿子堂而皇之地住进这里了。没少发生矛盾，但是我爸偏心他们娘俩，我一气之下就搬出去自己住了……”
    虽然卫子羽没说太多，但我能够想到那个妇人会怎么欺负他，每天在卫铮身边吹吹枕头风就够他喝一壶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卫子羽发展到今天也不是没道理的。
    我以前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不感兴趣，现在却隐隐觉得卫子羽有点可怜。他和楚云澜像是动漫里面那种一定会黑化的角色，只不过一个正在滑向深渊，一个已经站在深渊之中。
    “……起码刚才对你还挺好的。”我试着安慰了他一句。
    “只是太久没见我了，才帮我说了几句话……多住几天，他就和狐狸精一条战线了。”这样的事似乎发生过太多次，卫子羽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冷静分析了。
    “……睡吧。”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没资格去评判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管家已经提前把被褥都换了新的，我和卫子羽各自躺在一边。
    正要睡觉，卫子羽的手机又来了一条消息。
    是楚云澜发来的：江城，想让我上当，这辈子不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