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一朵死寂的灰云遮盖，沉沉不动。
    何晓嫣一缕垂在床边的如墨黑发，迅速失去光泽，从发梢开始逐渐变成干枯的白色。手萎垂下来，伸了几次，也没有触碰到江寒的温度。“这样的感觉是接近死亡了么？”苍白笑容里，透出来她莫大的黯然神伤。
    “我开始了！”姚乾回过头，重重地按下仪器按钮。
    一阵风扇嗡明，指示灯像萤火虫般明灭不定，随后就见插在何晓嫣手臂上的八根针电极发出细小的蓝色电弧。
    这些蓝色电弧极为活跃地跳动，宛如溪水里面打碎的粼粼波光，很快蔓延到何晓嫣全身，在肌肤上映出明亮的薄蓝。她的眉头微蹙，手指慢慢弯曲握紧，额头上很快浸出一层细密汗水，像是承受这极大的痛苦。“我有些难受。”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她将手伸向了江寒。
    “现在不能碰他！”
    姚乾郑重的喝声，让何晓嫣神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去，只是像有些不甘，低声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江寒烦躁地按住额头，目光不时落在墙壁的挂钟上，眼角微微跳动着。已经只剩下六分钟，可何晓嫣仍然没有起色，他的心脏不由揪了起来，开始怀疑这台仪器是否真的有用？
    “姚乾，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对的，对于散魂香的测试也没错，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姚乾不停地调试着密密麻麻的旋钮，急得汗水已经从额头流到了脖颈，脸上的烦躁神情比江寒更为甚之。
    “到底能不能救晓嫣的命？”
    “我……我不敢确定。”
    正说之间，蓝色电弧忽然紊乱起来，“噼噼啪啪”地发出异响，然后就闻见橡胶的焦糊气温，“嘭”的一声，仪器上冒起了黑烟，屏幕变黑，一串电火花在被炸断的电线上闪动着。
    “操，我他妈失败了！对不起，对不起。”姚乾的拳头重重砸在仪器表盘，溅起几片玻璃碎屑。
    “真的，失败了……”
    江寒脸上迅速失去血色，踉跄了几步，手按在桌子上才勉强能支撑着站立。他眼中颓败，手指在桌面抓出了几道深痕，木屑嵌在指甲里却浑然不知。
    “我他妈真是大错特错，我太信奉科学，觉得科学能够解决任何问题。可妖，跟我想象的不同。这台机器我是按照人体机制设计出来的……我以为可以的，我以为道理是一样的就能解决，但却彻头彻尾的错了。”
    能够让刚死之人再存活145秒，姚乾这种设计足以惊骇世俗，但终究还是不能逾越人与妖的屏障，也或许这世界本救该存在科学无法渗透的力量。
    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何晓嫣的生命只剩不足五分钟。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如迷雾般的目光轻微颤动起来，艰难地像江寒伸出了小拇指。“江寒，你别哭。”微微翕动的嘴唇，像是在说这句话。
    “我还是没有救下你，还是没有……”
    再次握住何晓嫣，江寒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所触碰的像是自己的心脏，摩挲起来都觉得很疼。
    相处时间不长，但何晓嫣却给了他最多的温暖和关心，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何晓嫣死去？巨大的无力感在脏腑里抽搐，“哇”的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江寒，我想你好……”何晓嫣的双眼猛然张开，眸中闪出极为明亮光芒，用力的握着江寒的手，念出了这几个字。很快地，那点眸光黯淡了，眼睛慢慢合上，冰凉的手垂软了下来。
    “晓嫣，晓嫣——”
    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何晓嫣安静地躺在床上，碎花衣裙上血迹斑驳，经过黄昏，逐渐被如水的月光覆盖，就像是成簇的薰衣草花在缓慢开放。江寒一直默然地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甚至连眼皮也没有任何眨动。
    了尘道长早已经到了，这老家伙把手搭在江寒肩上，唏嘘了一声道：“老道我太大意了，没料到裴家的孩子出手这么毒辣。哎，早知道老道我应该自己去阻止他。”
    “赵叔叔，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罗樱双目通红，余光掠过何晓嫣的脸庞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泪水，“这件事，我……”
    “你能怎么样？你能杀了裴家那孩子么？依我老道看还是先把这个小姑娘葬了。至于裴少依……江寒，如果你真想杀了她，老道我跟你保证没有人会阻拦你。人死不能复生——”老家伙忽然顿住，端详起江寒，“不对，江寒你就是死而复生的，难道会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非我有我师傅的修为。”
    “你师傅？”
    “我师傅早已经作古，连最后一抹意识都已经烟消云散，而我要达到他那样的境界，或许要数千年，或许要数万年，或许永远也做不到。臭道士，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江寒无神的目光逐渐发散开来，向着窗外的苍茫夜色。
    ……
    “你说以前公司里的那个名叫江寒的保安是妖？我对他有印象，当时他曾跟白鲸打过一场，力气特别大。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文楚？毕竟柳江市巴掌一块地方，哪来那么多妖？”
    林天冠摇晃着酒杯，走到二楼阳台抚栏而立，一个魁梧的手下紧随其后。
    江寒大闹银光酒店的事，虽然被多方面按压，但总还是有些消息透露出来。
    “林少，我想他极有可能就是文楚，否则来工作做什么？我调查过打伤何建平的就有可能是他，当日他就在公司执勤。”
    “终于露出尾巴了。”
    “我派人去灭了他！”
    林天冠将酒杯拿在眼前，从中看着蔚蓝的大海，冷哼了一声，说道：“愚蠢！现在木堂的势力所剩无几，怎么能对付的了他。这样，你想办法在网上制造舆论，迫使柳江市警方出手。我去会会对付他的那个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少英明，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