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在窗外掠过。
    轨道附近还算安全，可一旦距离稍微拉长，那些肆意生长的杂乱树木，就会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扭曲姿态。
    它们像是化作了某种生物，繁密的枝干如同一个人的四肢，不断向四周延伸。
    这种扭曲的弧度暂时还不算大，至少比起老胡它们曾经陷入深渊里层，从大山里看到的那些树木要好的多。
    “随着时间推移，大周环境怕是会越来越差。”
    江游轻声开口。
    正在看书的陆遥遥抬起头，顺着窗外看去。
    “污染不清除，的确是无法逆转的事情。”她轻声开口。
    捏捏她的小脸蛋，江游略有感叹，“算算时间，我们也有接近一年没有回云海了。”
    “是啊。”陆遥遥合上书籍，抿着唇角，双手托住下巴，望向窗外怔怔出神。
    江游坐到她身边，揉揉脑袋瓜，“时间过得真快啊。”
    “唧唧。”
    狐狸赞同点点头。
    距离狐爷被绑架，也过了快有一年时间。
    “你给我老实点。”
    看它这傲娇模样，江游好笑。
    抬手赏过去一个脑瓜崩，给狐狸弹的捂着脑袋痛呼。
    它连忙窜到陆遥遥怀中寻求安慰。
    少女正出神，下意识伸出手在它脑袋顶轻轻揉搓。
    江游没再继续打扰。
    他知道少女在想什么。
    近乡情怯。
    何况此刻故乡对她而言，更像是坟墓：埋葬着亲人的尸体，还有一件件往事。
    在北都时，还能凭借其他事情转移下注意力。
    此刻回到这里，睹物思人，思绪也会如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前方即将到站，云海聚集地，请各位乘客……】
    广播中传来甜美的播报，二人对视一眼。
    “到站了。”
    “收拾收拾吧。”
    两个行李箱中装好衣物，再加上其他零散杂物，很快，火车速度渐缓，最终停下。
    离开车门，狐狸徘徊在二人脚边，好奇打量着站台。
    “走。”
    抓着遥遥小手，二人很快出站。
    打上车，二人并排坐在后座。
    “二位这是刚旅游回来，还是学校放假了？”
    司机主动唠嗑道。
    “算是学校放假回来吧。”江游笑笑。
    顶着个大墨镜，带着厚厚口罩，司机并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这一年没回，云海变化很大啊，街道上感觉比以前冷清了不少。”江游目光闪烁。
    “可不是么。”司机操着一口云海口音，“一年前，有个什么深渊裂缝裂开，能搬走都搬走啦，剩下我们这不好搬走的，也在想办法撤离。”
    “这破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说说，世界上怎么会有深渊裂缝这玩意儿，真是搞笑。”
    “大灾变，没办法的事。”江游摇摇头。
    “就是说呢。好端端的空间裂开合不上了，之前不还有专家说，必须要管管裂缝，这玩意儿太多，我们的世界更容易早早玩完。”
    “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关键没人管啊，没人能管。”
    司机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笑这世界还是笑自己这生活。
    在他的感慨声中，车辆很快停留在小区前。
    拎着行李箱，二人站在阔别已久的楼栋中。
    “熟悉的味道，好像是那保洁大妈拖地时，经常使用的消毒水味。”
    “钥匙拿出来了吗，我屋子基本都搬空了，直接去你家吧。”
    交谈着，电梯门打开，很快二人来到防盗门前。
    陆遥遥微微吸气，钥匙捅进锁芯，咔哒一声转动。
    落灰的屋内出现二人眼前。
    大部分杂物在离开云海前就被收整好，桌椅摆放位置丝毫未变。
    只是地上，床沿，以及柜子等都积了层厚厚的灰。
    “开始大扫除？”
    江游把行李放到一旁，撸起袖子。
    “好。”
    陆遥遥拿出几块抹布，去卫生间沾上水。
    拿着打湿的抹布，江游挠挠头。
    想想后，他没有喊出影子帮自己擦东西。
    “唧唧！”
    狐狸也分了块小抹布，直立着两条后腿，小爪子捏着抹布，在桌腿处吭哧吭哧擦着。
    “努力干活，晚饭给你多赏根胡萝卜。”
    “唧！！！”
    狐狸表示抗议。
    “表现出色的话，那套六年级卷子可以不用做了。”
    “唧！”
    话音落，狐狸两眼放光，愈加卖力擦拭起来。
    陆遥遥来到壁柜边，横向延展的木制平台上，放着一个又一个合照相框。
    有和她和母亲的，也有一家三口的合照，还有独照……
    她拿起来，轻轻擦拭。
    “你说我们弄个防尘的禁物摆在屋子里，会不会好很多？”
    江游问道。
    “禁物代价不好去消除，总不能每隔一段时间，拜托云海巡夜人来激活禁物吧。”
    陆遥遥婉拒道，“每隔一段时间我回来擦拭就好了。”
    “不一样的。”江游开口道，“长时间无人居住，积灰时间长了，家具还有墙壁老化速度会很快。”
    陆遥遥动作一顿。
    “我想想吧。”
    “好。”
    时间一点一滴推移，二人打扫的很仔细，两个小时时间，将这全部屋子收拾完毕。
    “时间还早，饿了吗。要不要吃晚饭，诶，你猜咱学校后街那烧烤店倒闭了没？”
    “江游……”
    “怎么？”
    “我想去墓园看看。”
    二人对视两三秒，少年回神，“好啊，走。”
    本来说好今天刚到云海，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看望陆叔。
    显然这妮子有些等不及了。
    江游自然能够理解。
    二人沉默着下楼，打上车，一路向陵园行驶。
    大灾变百年，五月，第一轮日坠产生，云海特训营附近出现深渊裂缝。
    神眷自北都穿行而来，为保护学员撤离，陆南风连同上百位巡夜人上前迎敌，在神息侵染下，不得不吞服遥望激发力量。
    最终由江游完成补刀斩杀。
    吱——！
    车辆停下。
    二人拿着束鲜花，一步一步朝陵园内走去。
    陆遥遥胸膛微微起伏，随着前进，她嘴唇也渐渐抿起，心头像是沉重的压了块石头。
    直到二人站在属于陆叔等人的区域。
    江游轻轻拍拍少女肩膀。
    在获得亡魂位格不久，他其实悄自买了张票回云海查看。
    只是……
    魂灵这种东西，本就是目前科技难以解析之物。
    神息对人类的侵蚀，不仅在肉体，还集中在灵魂层面。
    围猎行动中，部分超凡者的魂灵得以保存。
    更多的，如霍勇，如苏见阳，却是直接成了碎片，单纯被位格所吸收。
    很可惜。
    陆叔的魂灵，这位昔日的天骄，并未能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