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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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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穆翼之咳嗽的样子,玉如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她脑海深处蓦然想起,之前越羽在连续忙碌半个月帮安哥取下体内的胎衣后,也是如此形容。
    这个念头一出现将她吓了一跳,她怔怔的望着面容陌生的翼太子,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越羽是越羽,翼太子是翼太子,越羽身上的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翼太子却是因为十年前受了穆凌之那一剑,再加上今日被倒塌的柱子砸中才会如此,两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而且,从她遇到越羽的第一天时,他给她的感觉是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对人永远温和有礼,与这个满身仇恨,眼神冰冷的翼太子相差太远,怎么会是同个人呢?
    一想到越羽对自己的各种恩情,玉如颜从心里不愿意想信两人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她自动摒弃这个可怕念头,不再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穆凌之开口了,他急切道:“大哥,你才刚刚醒来,还是多在这里休养几日再走吧。”
    说吧,亲自上前去扶穆翼之,却被他挥手挡开。
    穆翼之的咳嗽声止住后,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还是费力开口道:“不用了,我之前已说过,从今日开始,世上已不再有翼太子。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又有何资格留住在皇宫!你若是真心为我好,不如让他们给我让出一条路吧!”
    穆凌之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酸----
    他本是这大梁真正的太子、未来的梁王,皇宫才是他真正的家,可如今,他却口口声声说他再没有资格留在这里,听得穆凌之心里无比的心酸。
    看着翼太子脸上坚决的神情,穆凌之示意拦在门口的侍卫给他让出路来,可领头的侍卫长为难道:“殿下,不是卑职们不给殿下他让路,而是圣上旨意,没有他的许可,翼太子是不能离开皇宫的,我等已派人去请示圣上,相信旨意马上就到了,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穆翼之半靠在小厮身上,只有借着他的力才能支撑着站稳,忽然,他鼻间嗅到一丝极淡极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穆翼之神情一变,心里想到什么,他咬牙从小厮身上站直身子,不再去搀扶他,而是自己咬牙拿着手中的龙啸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子。
    那小厮见他突然不再靠自己支撑身子,看着他吃力的样子,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他凌厉的眼光一扫,吓得抿紧嘴巴不再开口,只是紧紧的守在他身边,生怕他会一个不心小倒下去。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一群人,却是梁王亲自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谢贵妃大皇子穆云之等人。
    侍卫去向梁王请旨时,梁王一个人呆在昭华宫里的寝殿里。
    昭华宫长年无人居住,也没有人敢踏足,虽然宫内一切保存完好,但因为闭宫多年,院内落满枯枝与落叶,湿绿的苔藓爬上台阶,花架上的花藤顺着架子爬满回廊凉亭,门窗结满珠网,这样荒凉的宫殿在繁华热闹的大梁皇宫实属怪异,处处透着一股萧瑟苍凉的味道。
    梁王摒退身边所有跟随的宫人,一个人踏着厚厚的落叶走到昭华宫的寝殿里。
    站在寝殿门口,双手放在殿门上良久梁王终是没有勇气去推开殿门,殿内明明已数十年没有再住过人,但梁王却莫名的胆怯,似乎那个人此时还在里面,还是执意的不愿意再见他,心中再也没有十年前那般英勇无畏,敢不顾一切的往里闯,而是默默的站在门口独自伤心徘徊。
    站了许久,梁王终是咬牙鼓起勇气推开沉重的殿门。顾不上漫天飞舞的灰尘,默默的走到东面窗台下的纺架边,精巧的纺架上结满珠网,落满灰尘,梁王看着屋内的一切,心口窒痛,锋利的眼神收起锋芒,眼神变得混沌虚无。
    在纺架边站了良久,梁王又来到对面的软塌上坐下,双手抚上上面的金丝楠木玉枕,一滴浊泪落下,滴在玉枕上,溅起了点点灰尘。
    “容儿,你儿子回来了,他没死……若是当年你知道他并没有死在火场里,你是否会原谅我,不会再狠心的离我而去了……”
    梁王的面色灰败悲痛,俊朗的面容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件是一副画像,另一样却是一块通体鲜艳的血玉玉佩。
    梁王将血玉玉佩轻轻放在手中摩挲,仿佛在抚摸着最心爱的女人的面颊,画像展开放在面前的软榻上,画像很旧,连宣纸都泛黄了,可是都保存得完完整整。
    天一点点的黑下来,房里没有点灯,梁王一直枯坐在房内没有离开,窗外泠泠的月色透过窗台上缠绕的藤蔓,点点清冷的银辉洒在梁王温柔谴眷的脸上,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手段狠辣,弑兄夺位的君王,而是心中充满忏悔的痴情男子……
    从朝阳宫离开后。梁王忍住心中的悔恨悲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昭华宫,身边的宫人们都守在昭华宫外着急的等着,梁王从午后进去,晚膳也没吃,一个人在里面,也不让其他人进去,一众服侍的宫人在外面急到不行。
    直到侍卫找来,梁王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才就此机会急冲冲的进宫去禀告了,借机将梁王请了出来。
    梁王听说穆翼之刚醒来就要走,心里一凉,亲自随侍卫赶到了朝阳宫。
    见到梁王亲自到来,穆翼之目光从玉如颜面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咬牙抑住心里的不舍,将手中的龙啸剑递给梁王,苦笑道:“此剑是开祖皇帝留下来的,如今将它归还大梁皇室,至于我提出的三个要求----”
    他目光默默的看了一眼玉如颜,只见她一听到条件两字虽然面上镇定,但身子却绷紧,内心明明很紧张,生怕自己再提带她走之事。
    穆翼之眸光灰暗,心里苦涩不已。他默默收回目光,对梁王道:“三个条件,梁王只需要答应我前两个即可,至于第三个,我改变主意了,不需要带走五公主,就当我从来没说过。”
    说罢,将龙啸剑往梁王面前一递,而梁王怔怔的看着他,却没有伸手去拿这把象征帝王身份的宝剑。
    玉如颜与穆凌之听到穆翼之的话,皆是大舒一口气,而小刀与谢贵妃一众人也是放心下来,就连穆翼之身边的那个小厮都不由面露喜色,欢喜不尽的样子。
    人人心里都为这样皆大欢喜的场面感到开心,除了一直阴寒着脸的穆云之。
    翼太子这么容易就与梁王和解,那么之前木相与他商议的阴谋就无法进行了!
    大家都盯着场地中间的梁王与翼太子,那把意义非凡的龙啸剑静静的搁在两人中间,等着它最后的主人。
    可是,一直对龙啸剑垂涎忆久的梁王并没有伸手去接穆翼之手中的龙啸剑,而是重重叹息一声开口道:“这是你父皇留给你惟一的东西,你就好好收起留在身边吧。”
    闻言,穆翼之面上一怔,万万没想到梁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谢贵妃也是一脸惊诧,不明白梁王突然这是怎么了?
    众人皆是惊讶,只有穆凌之一直静静的看着,眸光里闪着亮光,心情也是异样的激动。
    梁王不去理会众人眼神里的惊讶,看着面前虚弱的穆翼之,神情露出一丝痛心不舍,缓缓道:“如今你病重,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不如留在宫里好好养病,这里有医术高明的太医,还有天下最好的良药,一定能帮你治好一身的痼疾……若是你不想住朝阳宫,可以住在你母后的昭华宫里……那里,这些年一直空着,从没住过人……”
    越来最后,梁王的声音越低沉,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而周围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震惊不已,不光穆翼之本人,就穆凌之都惊呆住了,而谢贵妃脸色一白,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众所周知,从梁王登基为帝后,就将祝皇后住过的昭华宫锁了起来,下严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就连靠近昭华宫都是不许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梁王一直没有立后,就连谢贵妃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生下二个皇子,还在八年前为他挡过一箭,都没能入主昭华宫,成为皇后,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梁王心里一直有个结,而这个结偏偏今生今世都无法解开了……
    如今,他竟然主动要重开昭华宫让穆翼之住进去,还满怀怜惜的要将他留在宫里好好照顾,这一份情谊,也全是看在昭华的原主人已故祝皇后的情面上。
    谢贵妃心里一片悲凉,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自己八年前拼死为他挡下毒箭,尔后年年月月要受那毒发之苦。看在自己对他真心一片的份上,他会忘记十年前之人。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感情加上愧疚越发的浓烈。而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感谢她替他挡下的那一箭罢了。
    谢贵妃感觉到无比的伤心悲痛,女人一辈子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的枕边人不爱自己,虽然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却同床异梦,他心里思的想的终究是另一个人,而她为他付出这么多,相伴这么多年,终是抵不过一个死去十年之久的人。
    谢贵妃再也呆不下去了,为免在众人面前失态,咬牙搀着秦姑姑的手默默离开了。
    见穆翼之一直没有开口同意留下,梁王以为他误会自己是要软禁他。连忙道:“你放心,朕不是要将你软禁在宫里,只是……只是实在不想看到你一个在外漂泊,你身体……等你养好身子,你想离开,或是你想做什么,随你所愿朕都同意你。”
    穆翼之越听越糊涂,最开始他确实以为梁王是要软禁他,但看着他眼神里真切的担忧爱惜,他有瞬间的错觉,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那样相似的眼睛,那般相似的关怀,让穆翼之全身一震!
    而穆凌之在听到梁王的话,心里倍感欣慰,父皇终究是心里悔恨自己当年做下的事了,所以如今想要好好补偿给翼太子。
    守在穆翼之身边的小厮听了梁王的挽留,紧张到不行,似乎生怕穆翼之会答应留下来。眼光着急的看着他,而玉如颜等人的目光也一直关注着穆翼之,都好奇他是否会如梁王所愿留下来。
    “随我所愿?!呵!”听了梁王的话,穆翼之突然抑不止的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伤口,他的嘴角又溢出了鲜血,他狠狠一口啐了口里的血水,目光痛苦的盯着梁王,咬牙道:“十年了,因为你的野心私欲,我父皇母后皆死于你的手下,而我这十年来,如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般,见不得外界一丝光亮,痛苦的躲在暗影里拖着残破的身子苟且渡日,拼尽全力留着最后一口气给父皇母妃报仇。”
    “十年了,我的人生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心中没有欢喜兴奋开心,心里脑里除了复仇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一天一天的痛苦折磨着……”、
    穆翼之的话字字句句犹自带着血泪,没人敢去想像,这位曾经尊贵无比的太子这十年来过得是怎么一种生活。
    梁王面色大震,脸色越发的灰败难安。他怔怔的看着穆翼之对他咬牙切齿的恨意,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晚的昭华宫里,她一身缟白坐在纺架前,神情凄厉悲苦,当着他的面吞下他送与她十六岁生辰的礼物----
    一只赤金的小兔子!
    临死前,她都不准他抱她一下,厉声道:“你杀了我丈夫与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这些年来,她并没有化做厉鬼来向他索命,他连她的鬼魂都没再看到过一眼……
    “你若真要如我所愿,你就即刻退位,然后自刎于我父皇母后灵前谢罪!”
    穆翼之一咬牙厉声说道,铿锵凌厉之声震得众人心里一惊,而大皇子穆云之一听他的话,再也忍不住开口了:“大胆狂徒,我父皇好心留下你,你竟不识好歹,更是口中出狂言,来人,将他拿下……”
    “你闭嘴!”梁王一声断喝止制了穆云之的话,挥手让他退下。
    他静静的看着穆翼之苍白的脸,神情几番转变,最终,他重重叹息一声沉痛道:“朕知道,你终究是不会愿意在宫里日日夜夜看到朕,看到朕就会勾起你的仇恨,所以。朕不留你了,你走吧!”
    说完,梁王从怀里拿出那块红色血玉玉佩,依依不舍的交到穆翼之手里,声音哆嗦道:“这是你母后从小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如今给你吧,你好好……留在身边!”说罢,侧开身子让出路。
    见皇上开口了,那些将朝阳宫围得铁桶般的侍卫们连忙恭敬的让开路。
    穆翼之双手颤抖的接过祝皇后的遗物,不可思议的将血玉捧到面前细细看着,这块玉佩他从小就见到母后带在身上的,从未离身,小时候,他总喜欢趴在母妃怀里撒娇,一边听母妃给自己唱好听的歌谣,一边把玩着她腰间的血玉。
    “母后……”穆翼之双眼湿润了,情不自禁的将血玉当成祝皇后,轻轻捧在脸颊边摩挲怀念,声音哽咽悲泣。
    那小厮见侍卫让开了路,忍不住开口催道:“主子,咱们走吧,天都快亮了。”
    听他一说,穆翼之回过神来,将血玉小心收好,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玉如颜,本想给她最后一个温暖的笑脸,但奈何心里太过不舍,还有太多悲苦,想笑都无法笑出来。
    最后,他朝玉如颜挤出一丝苦涩难言的笑意,颤声道:“我伤你本是无意,但却还是伤到你,即便我为你做再多,也抹灭不了了曾经带给你的伤痛,所以,你……你恨我也是应该。对不起!”
    刚才穆翼之与梁王的对话玉如颜都清晰的听在耳朵里,听着他一句句控诉,玉如颜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闪现出一幅幅可怜的画面,她无法想像像他这样一个怀着国恨家仇的人,像他这样从天堂掉入地狱的人是如何有勇气渡过这数十年,却又是如何在最后愿意放下心中的积攒多年的仇恨,愿意放下一切,默默离开!
    所以,这一切不由让玉如颜刮目相看,心里暗叹,他终究是一个心地善良,以百姓为重心怀天下的好人,他选择放下仇恨就是不想因自己一己之仇带来大梁全国上下的的震动,引起战争让百姓受苦。
    思及此,看着缓缓转身准备离开的翼太子,玉如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我并不怪你,相反,我倒是要感谢你,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么多挫折变故,或许如今我还只是大齐皇宫里的一个个默默无闻的公主,与三殿下无缘结识,也就无缘与他相知相爱。”
    “虽然因为殿下,我与三殿下经历了种种波折考验,但并没有因为磨难让我们的感情疏离,反而让我们更加明白我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前路虽然曲折坎坷,但结局却是美好。所以,我并不记恨殿下,殿下也无需再耿耿于怀了。”
    玉如颜的一番话让穆翼之全身一震,而小刀也是脸色一暗,心情异常的复杂!
    穆翼之收起心底的失落,回头对着玉如颜缓缓一笑,道:“既然如此----甚好!如此一来,我与五公主两不相欠,我……也就心安了。”
    说罢,他不再做停留,领着那小厮朝宫门走去。
    穆凌之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一把搀扶起步履蹒跚的穆翼之,轻声道:“大哥,我送你出宫!”
    穆翼之回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淡然道:“不需要,从此刻时,穆翼之已死,我与你也是陌路,也不再是你三殿下的哥哥。”
    即便他话语决绝,穆凌之仍然不死心道:“大哥,我以后要去哪里寻你?”
    可是,不管穆凌之再如何不舍。穆翼之却没有回他的话,更没有告诉以后可以去何处寻他,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穆凌之心里一片空落,原以为他选择放下仇恨,他们或许可以再像以前那般相处,没想到,穆翼之在放下仇恨的同时,也将与皇室所有的人和事都放下了,将这数十年的过往情谊统统放下了……
    马车急驶向前行去,一上车离开皇宫,穆翼之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小厮见了,慌忙的上前给他倒水帮他顺着胸口,却被他用力推开。
    “公子……”小厮声音颤了颤。
    “为什么是你,清茶呢?”穆翼之重重喘息一声,声音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小厮见自己被识穿,怔了怔,低下头慢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再抬头时,露出一张冷艳明媚的脸来,却正是穆凌之的侍妾之一邝勤勤。
    穆翼之早已料到是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最后一次在王府见你,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闻言,邝勤勤全身一抖,她连忙跪到他的面前,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哆嗦着想伸手去替他撕下脸上的面皮,却被穆翼之偏头躲开。
    他眸光一寒,声音更是冷冽:“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若是在宫里被人发现,你竟是三王府里的侍妾,你可想过后果?”
    邝勤勤眼泪一滴滴落下,她跪在他面前,抑着头痴痴的看着面前她深深爱慕着的男人,心里一片悲凉,忍不住小声的悲泣道:“公子,自从你上次离开后,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苦苦的找寻你,可是,一直没有半点关于你的消息……”
    “直到昨天,你冒险进宫,而且进去太久,到了约定的时辰出没出来,清茶怕你不测,发出信号招集了城中所有的越家人想办法营救你,而我刚好知道三殿下召府里的大夫进宫,就自告奋勇的拿了清茶的药与人皮面具进宫了。”
    “主子,没经过的你同意我就擅自行动,还请主子责罚,可是。我却是也担心公子……”
    邝勤勤跪行两步来到穆翼之面前,双手忍不住想攀上越羽的双腿,抱着他好好哭一场,以慰藉这么久以来自己遍寻他不到的相思之苦。
    可她双手刚刚挨上他的袍角,被穆翼之凌厉冰冷的目光一扫,吓得她只敢乖乖的跪在他面前,不敢再有其他奢想。
    “其实这些事,让清茶做就可以,你完全不需要出面。而且,我早已跟你说过,你即已入了王府,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忘记你是越家人的身份,也忘记还有我这个主子。”
    “何况,如今我已想通,自己放下仇恨,也就不需要你再为我出力了。”
    “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寻我,忘记之前的一切,好好的做你王府姨娘!”
    一缕薄薄的晨曦透过晃动的车帘在车厢里留下飘渺的光影,穆翼之的脸湮灭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形容,但他冰冷绝情的话语却让邝勤勤全身如坠冰窟!
    听他竟是要将自己去除掉越家人的身份,邝勤勤心里涌上无尽的恐慌,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也顾不上他的反对,上前抱住他的双腿,哀哀哭道:“公子,从五年前你救我的那刻起,我就喜欢上你,心里眼里只剩下你一个……公子,我不求你像爱五公主那样爱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像以前那样,给你当婢女,给你倒茶递水……”
    “让我干什么都好,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不要再赶我走了……公子,救你了。”
    邝勤勤平时在王府里的为人冷静自恃,日常里除了与花影能说上两句话,平素都是呆在自己的小院子,关上院门,不去搭理王府里之事,反而王府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暂居这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王府众人都以为是她生性清高冷艳,都可惜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却进府这些年也没得到殿下的宠爱。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点都稀罕穆凌之的宠爱,甚至厌恶他,若不是穆翼之一再叮嘱,要他亲自手刃穆凌之。不准她动手,不然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穆凌之杀了,为公子报仇……
    邝勤勤抱着穆翼之的双腿不肯撒手,滚烫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袍。看着伏在他膝盖上哭得伤心的她,穆翼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不适应,甚至有些嫌恶,他冷冷道:“你忘记我救你时对你说的第一句话了么?我说过,但凡是越家人都不能在感情上有纠葛。早知你会如此冥顽不灵,我倒后悔当初救下你。你走吧,从此与后,你与我、与越家都没有半点干系!”
    说罢,轻声吩咐外面的车夫停下马车,让邝勤勤下车。
    邝勤勤见他如此绝情,心里撕裂的般疼痛起来,忍不住声撕力竭道:“公子都将羽牌送给玉如颜,也算是将她当成了越家人,可为何公子却要一直与她纠缠,明知道她不可能答应你,还要自取其辱的向梁王要人!”
    “公子为她一次次的冒险,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帮她救她的越羽公子,还怨恨你将她当成棋子……”
    “公子,你一直以越羽的身份爱着她,难道你忘记你还有另一个身份了吗?你还是大梁的翼太子啊!”
    邝勤勤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幸好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僻静的护城河边,时辰还早,太阳都还没出来,城中的百姓都还没起身忙碌,所以,倒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声响。
    穆翼之听了她的话,全身一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抬手揭下脸上戴着的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淡雅温润的清俊面容来。只不过相较于手上的那一张面皮,他的脸色更显苍白,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失神无语。
    没错,翼太子就是越羽,而越羽正是十年前大梁太子穆翼之!
    当初,他以两种身份接近玉如颜,一个是冷漠无情的杀手刺客,一个却是富甲天下的商人越羽,也是无为医馆里那个心怀悲悯仁慈的大夫。
    虽说最开始,他以两种身份接近玉如颜都是以复仇为目的,但最后,不管是刺客的他,还是商人大夫的他,却在与她一次次的接触中,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玉如颜!
    之前陪她一起去齐魏边境寻穆凌之,看着她对穆凌之疯狂炙热的感情。他曾死心过一次。
    他狠下心来离开,心想,只要自己不再看到她,不再去想她,日子久了,他就能将她忘记,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不再去打扰她,成全她与穆凌之。
    可是,在分别的这几个月里,他走过很多地方,也结交新的朋友,更是日日找事让自己忙碌着,想借此忘记心里的那道影子,可不管什么办法,他对她的思念不曾减退,反而一日一日的增加。那浓郁成灾的想念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终于忍不住想堂堂正正的来找她。甚至不惜以这种他自己都嫌恶的手段来得到她。
    就像邝勤勤刚刚说的,明知道不可能,自己还要去撞得头破血流,只为听到她亲口说出那句拒绝。
    但原以为亲口听到她的拒绝自己就会死心,可如今,即便亲口得到玉如颜的答案,他心里对她的情义还是冷却不了……
    他竟是可悲到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邝勤勤看着他露出了原来的面容,神色一喜,但看着他神色凝重,眸光没了半点平时的清亮神采,心里一慌,知道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太过放肆惹他动怒了,吓得松开他的腿,再次恭敬的跪好,正要向他请罪,却听到穆翼之幽幽的开口了----
    “你说得不错,我不光是越羽还是大梁的穆翼之,但不管我是谁,我都爱她!”
    “所以,我此生都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也是此生惟一走进我生命里的女人。”
    “你走吧,从此以后,这世上没有大梁前太子穆翼之了,我已放下所有仇恨,你也放下吧,好好在王府里过日子,将越家、将我、统统忘掉----这是我给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看着马车越离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邝勤勤失魂落魄,像个没生气的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随着马车的离开,她整个人的心都空了……
    而皇宫里,穆翼之走后,穆凌之失魂落魄的回到朝阳宫,只见玉如颜面带微笑的站在宫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笑道:“殿下,我们也回去吧。”
    看到玉如颜脸上恬静的笑颜,穆凌之神情一松,上前牵起她的手笑道:“先别急着回去,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去请求父皇母妃,你可知道是何事?”
    穆凌之一想到与玉如颜成亲之事,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夺目,看得玉如颜都痴住了。
    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事,俏脸一红,心里却莫名的生出几分胆怯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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