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动作很慢地朝着女生走过去。
    他心里面想了很多，走到女生面前的时候一双桃花眼里都蒙上了些许水雾。
    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女生的视线也就是缓慢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又很快移开，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姜奈。
    两个人对视。
    姜奈只意味不明地朝着人笑了笑。
    姜落淡淡地收回视线，“走。”
    人后教妻，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刚刚看到的时候确实很生气，她家omega眼睛看向了别人，总让她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的感觉。
    但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没必要，姜奈这个让人恶心的家伙，说不定在她家白月光心里面半点影子都不会留下。
    他只是为了他们的计划。
    她家白月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再清楚不过了，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她在心里面反复告诫自己，但实际上，脸色还是并不太好看。
    好看不起来。
    姜落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她身后的江岫白已经快吓死了。
    丝毫不夸张地说，他手心都已经被冷汗濡湿了。
    在蔷薇塔待了这么好几年，他是了解这些alpha的，他们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自己可以在外面随便跟别的omega睡，但属于自己的omega要是跟别的alpha有了半点联系，他们就跟吃了炮仗一样，随时都会炸。
    而让他们生气之后，需要承受的后果……
    江岫白一想到以前在蔷薇塔里看到过的那些事情，身体就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不能反抗……
    不能反抗。
    他暗自在心里面告诫自己，他现在表面上还是姜落的omega，好不容易才接近的姜落，他不能让以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不管姜落怎么对他……
    他只要忍着就好了。
    只要耐心忍着就好了。
    反正他在蔷薇塔里也见识过了不少手段，就算是再痛苦，也会很快过去的。
    很快就能过去的。
    他离姜落的房间门越来越近，女生先推门走进去，他跟在后面，动作轻缓地关上了门。
    不能反抗。
    江岫白，没关系的。
    你别动，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心里面反复这么安抚自己，但实际上，身体已经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牙齿也咬得很紧。
    果然，关上门的下一瞬，女生就把他按在了门上。
    “这么怕。”
    女生比他稍微要矮一点，一双澄澈的杏眼微微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模样看起来无辜极了，但这副模样落在江岫白眼里，就是即将把他头顶上那把镰刀放下来的恶魔。
    他抿紧了嘴唇。
    他是知道的，在alpha气头上，不管说什么话解释都没有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先把气撒出来。
    江岫白轻轻闭上了眼睛。
    男生仿佛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
    姜落确实生气，但看到他这幅样子，怎么都不可能再气得起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儿这家伙已经做了，总归得有点惩罚的，“低头，转过去。”
    江岫白心下猛的一跳，心里面知道身后的alpha恐怕要动他的腺体。
    腺体是omega们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稍微用alpha的信息素刺激，就能诱使他们进入假性发情期。
    姜落无非就是想，看着他发情，然后在旁边看着他死去活来，毫无尊严地恳求她给他标记。
    或者是，omega的腺体又很脆弱，在他们没有进入标记状态的时候，这里受到伤害，他们感受到的疼痛会比别的地方呈几何倍增长。
    无非就是想，让他疼。
    江岫白用力攥紧了手指，等待了身后alpha的气息逐渐靠近，然后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了上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但很快。
    他就怔住了。
    alpha没让他疼。
    她柔软的嘴唇在脆弱敏感的腺体上亲了亲，然后犬齿动作很轻地刺入，冰凉的蔷薇信息素液跟着渗进来。
    她在标记他。
    应该是对标记这种事情还不是太熟悉，或者是过于担心他会疼，带着冷意的蔷薇花香慢慢地从他的腺体处弥漫开来。
    很香。
    不经意间，柔软的绿茶甜香也溢了出来，和蔷薇花香交织在一起，这场令人惊心动魄的标记结束的时候，绿茶甜香也在蔷薇花香的压迫下溃不成军。
    omega的身体都软了，在姜落抽身离开的时候，他甚至往前面跌了一下。
    姜落及时接住他，这会儿，她心里面的气基本上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而且看着她家omega红着眼眶的模样，格外的有些……兴奋。
    嗯。
    她缓慢地舔了舔再次冒出来的犬齿，再慢条斯理地把某些不能见人的欲望给收敛起来，“疼不疼？”
    江岫白下意识抬眸看她。
    那双深色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欺负惨了的模样，但眼尾却染着绯色，漂亮得宛如落下了一片桃花花瓣。
    他想开口说话，但一出口就是一句低低的喘息，又连忙闭上了嘴巴。
    姜落低声笑了笑，故意使坏在他尚且还很脆弱的腺体上按了按，不出预料地看着男生的眼睛更加好看。
    好可爱。
    她家白月光。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眼里也跟着溢出笑意。
    江岫白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生就已经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你自己呆着。”
    “安分点。”
    江岫白愣愣地看着她转身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姜落好像已经生气生过了。
    这个alpha。
    好像真的跟别人不一样。
    他慢慢地攥紧了手指。
    姜落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转头回来看戏的姜奈。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了，这家伙肯定就是慕笙。
    没人比他更无聊。
    看到她，姜奈脸上浮现出特别不怀好意的笑，明知故问：“怎么样，吵架了？”
    姜落不想理他。
    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下来，语气冰冷带着很明显的警告：“姜奈。”
    “别碰他。”
    “谁？”
    姜奈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然后眼睛里面满是恶劣的笑意，“搞清楚啊妹妹，可不是我主动勾搭他的，是他凑上来的诶。”
    “我就只是，勉强配合他一下而已。”
    姜落终于转眸看向他，脸上不带表情，“他勾搭你，是他的事，你别碰他，是你的事。”
    姜奈：“……？”
    他一时之间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理清楚这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之后，他给气笑了，“姜落，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人omega都凑上来了，你还要求我不能回应他？”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姜落直接收回视线，懒得跟他废话。
    她意简言赅：“你试试。”
    她很快就走了出去，身后的姜奈脸上的笑意慢慢消下来，面无表情地找了一会儿。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他又低低地笑起来。
    好奇怪啊。
    他这个妹妹，这两天，是被人给夺舍了？
    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
    姜奈原本并不怎么对那个小绿茶omega感兴趣的。
    姜落的能力性格从小到大他也都看在眼里，放放狠话估计也是一时的，对那个omega感兴趣也是一时的。
    但是很快，在晚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把他手里的项目又抢走了一个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姜荣一边看资料，一边淡声说，“你妹妹上次的拍卖会做的不错，这次项目交给她，你应该放心。”
    姜奈：“……”
    对对对，是做得不错。
    白白给其他三个权阀家族送了两个亿，当然是做得不错了。
    他转眸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后者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微笑。
    姜奈心里面更不爽了，但是还得在便宜爹面前装孙子，“好。”
    他福了福身，“妹妹的能力有目共睹，站在她愿意参与这些事情对我们蔷薇姜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相信，这次她一定会比上次做得更好。”
    ……做得更好做得更好，争取这次亏个三个亿。
    姜荣很满意他现在的识趣，常年皱成川字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这次，我希望你全力辅佐你妹妹，你要知道，我们姜家以后终究是要交到你妹妹手里的。”
    “……”
    姜奈脸上已经摆不出别的什么表情了。
    他麻木地应了一声，“是，我知道的，父亲。”
    只有姜落，别人不高兴她就高兴了，脸颊边上的酒窝更深了些许，“谢谢哥哥。”
    姜奈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不用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爹的。
    饶是他老早就想毁了这个破家族，这会儿也忍不住地想骂娘。
    姜荣这个老畜生确实挺难对付的，但每次遇到他宝贝女儿姜落，就跟被下了蛊一样。
    姜荣看到这一幕明显很高兴，挥了挥手让他先走了，把姜落给留了下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他的宝贝女儿讲。
    一出门，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了。
    助手算是他的心腹，大概知道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声道：“大少爷，需要……”
    姜奈没好气地打断他，“不需要。”
    “我回去。”
    助手呐呐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跟上来。
    姜奈坐电梯直接去了停车场，坐上自己的车之后，脸上一直维持的表情才终于消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用力在方向盘上锤了一下。
    “艹。”
    真的恶心。
    姜荣这个老畜生，明明都是他生的，姜落就因为是婚生子，天生就比别人高贵些。
    说着多喜欢姜落的母亲，实际上，不也是在外面有无数个小情人，甚至还有不少omega是被强迫的。
    ……其中就包括。
    他的母亲。
    女人在黑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好像在这一刻，他又回到了童年最无助的时候。
    女人怨毒地盯着他，手指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喘不过气来，却能感受到，她的长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传来的剧烈疼痛。
    真的，好疼。
    女人疯疯癫癫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为什么，为什么……姜荣，你强迫我，让我生下这个小杂种，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去死去死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在那件事之后，还能当做一切都不存在，我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现在算什么？！！我现在又算什么？！！”
    “……”
    姜奈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衣领，过了好一阵，他才分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是没等他胸口的剧烈起伏平息下来，他就又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
    破败的小屋里浓烟滚滚，小男孩儿的声音划破天际，“母亲——不要——母亲！！！”
    那是女人难得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被这恶心的现实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受不了了。
    黑暗里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怨毒非常，“我要他付出代价，宝贝，我要他付出代价！”
    “我一辈子都这样毁了，我一辈子都毁了，你要帮我，求求你了，你看着妈妈，你看着妈妈！！”
    女人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肩膀，“你听妈妈说。”
    “他姜家家大业大，如果我活着，他肯定是不会让你回去的，他肯定是不会认你的！！”
    “只有我死了——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有进入姜家的机会！！”
    “你别怪妈妈，宝贝，妈妈是爱你的，妈妈真的是爱你的！！妈妈活着的话，你根本不会被这个该死的世界认可……”
    “他们才不会管你有多优秀，他们才不管！！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我……我这个，不知检点，未婚先孕的omega生出来的……”
    “你一定要分化成alpha，不然，不然……宝贝，宝贝，不是妈妈不爱你，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
    火焰合着浓烟滚滚而来，女人孱弱的身影被火舌吞没，她的声音却紧紧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姜奈恍恍惚惚地回过神，这才发现，整个车的空间里都只剩下了自己粗声喘气的声音。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眸色沉如黑色潭水。
    该回去了。